遠(yuǎn)處與龍搏斗的墨羅米爾，突然感到一陣可怕的心悸。

    他回過頭來，只看見菲瑞雅的身影。

    溫萊呢？

    溫萊呢？

    遍體鱗傷的冰霜巨龍飛向菲瑞雅，尾巴甩動(dòng)，將發(fā)愣的墨羅米爾拍到沼澤地里。他掙扎著爬起來，不顧騎龍遠(yuǎn)去的菲瑞雅，踉蹌奔向她們?cè)敬蚨返牡胤健?/br>
    兩步，一步。

    墨羅米爾視野晃動(dòng)，無法看清躺在地上的人。

    他開始分不清真實(shí)與幻象。也許從幾天前起，他就在做夢(mèng)，夢(mèng)見自己擺脫了烙印的束縛，和溫萊長(zhǎng)途旅行。他們一起做壞事，晚上擁抱著取暖。

    對(duì)，這只是夢(mèng)境。

    關(guān)于旅行和冒險(xiǎn)的夢(mèng)。

    等他醒來，肯定還躺在貴族的城堡里，溫萊就在身邊?；蛟S還有個(gè)吵吵鬧鬧的巴托伊修德，纏著他們產(chǎn)奶。

    墨羅米爾緩緩彎腰，體內(nèi)每一根骨頭都疼得叫囂。

    他的身體頭一次這么不聽使喚，花費(fèi)很大力氣，才伸出顫抖的手，試圖籠住溫萊破碎空蕩的心口。

    她說他的力量名為生命。

    可是，墨羅米爾等了很久很久，都沒能等到心臟都修復(fù)。

    片刻之后，大地突然轟鳴塌陷。深淵般的裂口驀然張開，無所憑依的溫萊輕飄飄落下去。恍惚的精靈沒有半分猶豫，跟著躍入黑暗。

    ***

    時(shí)間再往前推移幾分鐘。

    回到家中的菲瑞雅，哼著走調(diào)的童謠，解下吊墜準(zhǔn)備抽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第一只獸，因貪吃和兄弟姐妹打架，滾落草坡?！?/br>
    “第二只獸，因嬌氣與父母大吵大鬧，離家出走。”

    她坐在椅子里，擦干凈手套沾染的鮮血，聲音嘶啞。

    “第叁只獸，因孤僻和唯一的伙伴決裂，心碎而亡。”

    浮游的目光，掠過桌面吃剩的點(diǎn)心，小小的銀叉擺在餐盤邊緣，角度完全符合貴族禮儀。

    菲瑞雅頓了頓，遲緩的歌聲擠出喉嚨。

    “第四只獸……”

    她左手托著世界之核，右手微動(dòng)，解開層層纏裹的紅線。魔法之力如同柔軟觸角，小心地探進(jìn)旋轉(zhuǎn)的光球，謹(jǐn)慎地抽取里面的力量。

    溫暖的光芒順著看不見的線流入身體。

    修補(bǔ)外傷，充盈精神。

    灌溉疲憊的身軀。

    “第四只獸……”

    她正在汲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她的精神越發(fā)寬闊，思維更加敏銳，從頭到腳有如新生。

    唯獨(dú)破損的心臟還沒來得及修復(fù)。

    守在外面的冰霜巨龍感知到主人的變化，欣喜而不安地低吼著，呼出一陣陣霜雪。菲瑞雅嘗試著加快速度，然而毫無預(yù)兆地，向內(nèi)鉆探的魔法之力被什么東西扯住了。

    她當(dāng)機(jī)立斷，將掌心的白光扔了出去。那東西并未落地，反而懸?？罩?，震顫扭曲，迸射出無數(shù)尖銳的光芒。

    閣樓轟然崩塌。

    冰霜巨龍呼嘯著卷住菲瑞雅，自己卻被鋒利的白光射穿腹腔。它哀鳴落地，痛苦痙攣著掃開周圍破碎的木屑。

    菲瑞雅咳嗽著站起來，扶住巨龍的腦袋。她怎么也站不穩(wěn)，過了幾秒才意識(shí)到大地在塌陷。

    天空越來越暗，驚慌的鳥雀拼命飛翔，卻不知碰到了什么，抽搐著墜落下去。某種死亡的氣息開始彌漫，無法言喻的恐怖擁抱了茫然的魔女。

    “這是……什么?。俊?/br>
    ***

    遙遠(yuǎn)的山谷里，巴托伊修德壓制住失控的貝利維拉，敏感地吸了吸鼻子。

    “不對(duì)勁……”

    身下的魔鬼正在嚎叫，他煩躁地掰斷了手中的骨翼，“安靜點(diǎn)兒！這地方不對(duì)勁！”

    空氣中的元素正在消失。

    光線昏暗，山谷嘎吱嘎吱地開裂。

    “喂，你先跟我走……”

    巴托伊修德仰望著上方跌落的山石，不料貝利維拉掙脫束縛，召喚骨刺捅穿他的脖頸。

    “噗哈——”

    巴托伊修德吐了口血，咬牙捏碎骨刺，捂住流血的咽喉。就這么一瞬間，貝利維拉已經(jīng)匿形逃離。

    “該死的混球！骯臟卑劣的渣滓！”

    巴托伊修德雙目赤紅，額角生出扭曲的暗紋。他跪坐在搖晃開裂的山谷里，忍耐著劇烈的痛楚，大口大口地嘔血。

    在先前的戰(zhàn)斗中，他已被對(duì)方傷到內(nèi)臟?，F(xiàn)在整個(gè)喉嚨都被污染，根本無法痊愈。

    “cao……”

    因?yàn)闃O致的憤怒與痛苦，巴托伊修德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huì)了新的臟話。

    他再也沒辦法維持幼年形態(tài)，身軀被迫生長(zhǎng)變化，骨骼增大，蝠翼拉長(zhǎng)，雙腿剝落皮rou露出寒森森的尖刃。

    崩塌的山石砸在背上，迅速化為煙塵。

    而先前身形瘦弱的少年，已經(jīng)與山谷同高。他久久地呼吸著，呻吟著，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

    “煩死了?！?/br>
    巴托伊修德站起來，化作巨大刀刃的腿腳隨意碾碎山石。他舒展著可怕的蝠翼，冰冷蒼白的臉龐充斥著扭曲的情緒。

    “這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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