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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閑還念念不忘,說:“以后我們家也擺個這玩意吧。” “不要。”路迎酒一口否決,“你想啥呢?!?/br> “反正你也不怕它,就擺在門口當(dāng)做擺設(shè)不是挺可愛的嗎……” “不要?!甭酚普f,“絕對不可以。我家不允許出現(xiàn)這種東西。” 敬閑這才作罷。 ——他這么快放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路迎酒還拉著他的手呢。 他怕再多說幾句,路迎酒就反應(yīng)過來了,不拉他了。 一路往前走,敬閑把進(jìn)口鬼一口氣看了個夠,心滿意足,連說要是有機(jī)會,他肯定往鬼界里引進(jìn)一些進(jìn)口鬼,增加物種的多樣性。 路迎酒就扶額道,先不提到底能不能成功,你是不是沒聽過“物種入侵”這個詞。 敬閑說不存在的,不過語言不通,可能確實是個大問題。 他們還欣賞了電鋸狂魔和剪刀殺人狂,還有無數(shù)條在空中打轉(zhuǎn)的人腿。 鬼屋里有真人NPC,拎著個大電鋸發(fā)出嗡嗡嗡聲響,在一個角落突然殺出,追著他們。 游客們尖叫連連,爭相往前跑。 路迎酒本來懶得動彈,還想慢慢走,但其他游客都跑得飛快,就剩他們倆待在這里,總有幾分不給工作人員面子的感覺。 于是他象征性地小跑幾下,拉著敬閑,在電鋸刺耳的咆哮中一連拐過好幾個彎,繞過滿是鮮血的墻壁,繞過亂抓的鬼手,繞過形形色色的女巫與狼人…… 某個瞬間后,眼前豁然開朗。 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陰冷的氛圍消失殆盡,周圍盡是沸騰的人聲。 鬼屋的陰冷可怖一掃而空,逃出來的游客們皆是松了口氣,然后互相打趣,嘲笑同伴們剛才的反應(yīng)。 光線刺眼,路迎酒半瞇起眼眸,過了一會才適應(yīng)了。 見到這么多人,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原來還拉著敬閑呢。 剛才在鬼屋里他竟然沒察覺。 不過,幸好有他一路牽著,不然敬閑肯定又會被哪個喪尸或者狼人勾了魂。 這次的鬼屋之旅,敬閑想必是滿意了。 路迎酒松開了手,問敬閑:“下個項目去哪里?” 敬閑攤開地圖看了一圈,指了指:“摩天輪。” …… 摩天輪下一望過去,就是黑壓壓的人頭。 還好現(xiàn)在接近飯點,人數(shù)已經(jīng)少了很多了。 他們兩人來到摩天輪之下。 天空暮色沉沉,天光已被遠(yuǎn)山吞噬大半。摩天輪緩慢旋轉(zhuǎn)著,每一扇玻璃窗上都是一抹緋紅,都是一輪墜落的夕陽。 路迎酒一邊吃著敬閑給的小零食,一邊想著事情。 他還不大習(xí)慣放松,一空閑下來,就會忍不住讓自己投入縝密的思考。 他一開始,還在想張念云和陳敏蘭留下的信息。 在如此歡快的氛圍下,思考這些東西很不合適,很快他的思維就發(fā)散開來,想到了今天喝的芒果冰沙,過山車之巔看到的藍(lán)天,還有玩激流勇進(jìn)時、潑在臉上的冰冷水珠。 一項項鮮活的感覺席卷上來,壓垮了那些沉重的思考。 再之后,路迎酒只是盯著那巨大的摩天輪。 什么也不想,很單純地看它怎么轉(zhuǎn)。 等了十分鐘,就輪到他們上去了。 在座位上坐穩(wěn),座艙緩緩上升,門也關(guān)上了。路迎酒往窗外看去,看到人群、大地與夜間亮起的小彩燈離他們遠(yuǎn)去。一陣風(fēng)出來了,幾棵老樹嘩啦啦作響。 摩天輪很大,速度非常慢。 閑著也是閑著,路迎酒繼續(xù)吃手中的零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敬閑聊起了天。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就是講一講以前的事情。 比如說,他小學(xué)前的那一段路開的是木棉花。 比如說,他以前閑得沒事干,就滿街去抓妖魔鬼怪陪自己玩。 比如說,他是怎么和葉楓認(rèn)識的,后來兩人又是怎么成了好朋友。 作為驅(qū)鬼師,更多的時候,路迎酒都在扮演一個傾聽者。 傾聽委托人的故事,傾聽鬼怪的意愿,傾聽事情的真相…… 而他本身不是一個傾訴欲太強(qiáng)的人,不會拉著認(rèn)識的人,就開始叭叭叭地講。哪怕是在他屈指可數(shù)的醉酒經(jīng)歷中,他也是很安靜地睡著了,從沒亂講話。 所以,此時此刻,在這個慢悠悠、似乎能旋轉(zhuǎn)到天荒地老的摩天輪上,他難得有機(jī)會、有興致這樣給別人講自己的故事。 敬閑目不轉(zhuǎn)睛地聽著,記住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就像是他要以這種方式,參與路迎酒之前的人生。 路迎酒講了一通之后,覺得累了,才停下來看向窗外。 他們快抵達(dá)最高點了,腳下的人群變得很小。往遠(yuǎn)處看,游樂園多彩的燈光亮閃閃地鋪開,匯聚成歡樂的海洋。 而更遠(yuǎn)處的天邊,山巒之上還有一片殘紅的余暉,華美,艷麗。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過山車的軌道恰好架在夕陽之前,它在暗淡光線里成了剪影,線條依舊猙獰,尖叫聲離得遠(yuǎn)了聽不見。 幾秒鐘后,車身安靜而飛速地掠過光與暗的交界處,它時而被殘紅照亮,通體金屬熠熠生輝,時而又投身于陰影之中,周身被黑暗吞沒,像是在日與夜中穿梭,就連時間也追不上它。 兩人安靜地看了一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