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路迎酒走過街頭，時不時感受到符紙的波動。

    和幾年前的百鬼夜行一樣，大戰(zhàn)之前的氣氛壓抑無比。

    第四天的下午，楚半陽從外地回來了。

    敬閑送路迎酒去青燈會找他。臨下車前，路迎酒都要關(guān)上車門了，突然又停下動作，轉(zhuǎn)身親了一口敬閑。

    敬閑挑眉：“怎么今天這么主動？”

    “以防你醋壇子莫名又翻了。”路迎酒說，“我這是經(jīng)驗之談，未雨綢繆?！?/br>
    他進(jìn)了青燈會的大樓，在電梯間碰到了小李，小李手上一大把符紙，不知道碎碎念什么，都沒看見路迎酒。

    路迎酒坐電梯上最頂層，敲開了首席的辦公室。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回這辦公室了。

    房間變成了楚大少爺?shù)膕ao包風(fēng)格，精致的地毯，華麗的掛畫，桌上任意一只鋼筆都是鍍金限量款的。

    楚半陽站在落地窗前。

    他剛從外地回來，從發(fā)型到衣衫到鞋子卻一絲不茍，得體極了。

    見到路迎酒，他又?jǐn)[出了微妙的神情：“有什么事？”

    路迎酒也不見外，坐在了沙發(fā)上，把對葉楓的那套說辭又講了一遍：“有一件事情關(guān)乎百鬼夜行和我的生命，但你知道之后有很大的危險，甚至可能會死，你還想知道嗎？”

    楚半陽沉默了一會。

    這沉默有點微妙，也有點出人意料。

    路迎酒心想，估計是楚大少爺要面子，實在找不到辦法體面地拒絕。

    他剛想給楚半陽找個臺階下，就看見楚半陽看向他，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和……驚喜，問：“路迎酒，你這是、你這是在求我?guī)兔?？有史以來第一次啊。?/br>
    路迎酒：“……”

    怎么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他坦白回答道：“是的，我一個人做不到，需要你的幫助?！?/br>
    楚半陽的眼睛明顯亮起來了。

    他狀似不在意地快步走來，在路迎酒對面坐下來，咳嗽一聲，故作冷靜道：“說來聽聽。”

    路迎酒又確認(rèn)了一遍，他是不是想好了。

    楚半陽說：“先不提你怎么樣，這事情和百鬼夜行有關(guān)系，我怎么樣都是要管的?！彼纳碜游⑽⑶皟A，“再說了，這種機(jī)會千載難逢?！?/br>
    楚半陽一直野心勃勃，追求巔峰。

    路迎酒是知道這一點的。

    能阻止百鬼夜行、還能救路迎酒的一個機(jī)會，這輩子到頭估計就這么一次了……誘惑太大，楚半陽根本拒絕不了啊！

    路迎酒心想，果然楚半陽還是楚半陽。

    他也不再猶豫，仔細(xì)把整件事情和楚半陽講了一遍。

    和葉楓一樣，楚半陽聽完之后也是難以置信。

    區(qū)別就是，葉楓的震撼全寫在臉上了，嘴張得合不攏，楚半陽勉強(qiáng)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

    他說：“也就是說，為了找到天道，需要我在百鬼夜行開始時，去上陽大學(xué)城請來孔雀神。”

    “對?！甭酚普f，“理論上是這樣，但你很可能會受到鬼怪和侍從的阻撓?！?/br>
    “……我知道了?！背腙桙c頭道，“我會在楚家找人和我一起去。按照你說的，我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以免遭受厄運，但會有人愿意無條件信任我的?！?/br>
    路迎酒又說：“等我在陳家找到人了，我們要一起去踩點，可能需要半個月的時間?！?/br>
    “嗯?！背腙栒f，“我會和會里說一聲的?！彼杂种梗瑒e別扭扭地說，“鬼界……環(huán)境應(yīng)該很差吧?！?/br>
    這一聽就是好奇鬼界，只能拐彎抹角地問。

    路迎酒笑了笑，和他說：“上層鬼界的環(huán)境很好，忘川河也不是我們以為的腥臭……”

    他把鬼界的見聞講了一通，楚半陽專心致志地聽著。

    等到講完，夕陽的光從落地窗照來，晚霞紅得像火。

    路迎酒說：“也沒什么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br>
    楚半陽點頭：“好?！?/br>
    路迎酒又說：“謝謝你?！?/br>
    不論多少次，楚半陽都不習(xí)慣路迎酒直白的情緒表達(dá)，別扭地移開目光，應(yīng)了一聲：“我送你出去。”

    “不用。”路迎酒揮了揮手，“我都在這待過多長時間了，哪里還要送?！?/br>
    但是楚半陽還是跟了上來，在他要拉開門時，喊了句：“路迎酒。”

    路迎酒回頭看他。

    橙紅色的光落在楚半陽肩頭和發(fā)梢，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俊朗的容貌。

    此情此景有點熟悉。

    像是……上次他們在學(xué)校天臺的見面，也是一樣的夕輝，也是一樣的火燒云，也是一樣的遼闊天空。

    那時，那時他們說了什么來著？

    楚半陽看著他，說：“路迎酒，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

    兩人對視良久。

    路迎酒在楚半陽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表情，可他的眼睛中，分明是暗潮洶涌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半陽開口：“如果那一天我回答了‘是’，結(jié)果會怎么樣？”

    路迎酒想起來了：在學(xué)校天臺上，楚半陽講完楚千句和自己的故事，被他問了一句：“楚半陽，你喜歡我嗎？”

    當(dāng)時楚半陽甩下一句“怎么可能”，匆匆走了。

    路迎酒問：“你怎么突然提起這事情了？”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楚半陽悶聲說，向前走了半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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