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只看了一眼，眼皮又重得睜不開了，喊了一句：“敬閑……”

    敬閑低聲說：“你繼續(xù)睡吧，之后有我在呢。”

    路迎酒含糊應(yīng)了一聲，就又安心睡過去了。

    夢中是冷香。

    等到徹底清醒過來，身邊沒有敵人了，他們身處一個(gè)巨大的殿堂。

    說是殿堂，可能有點(diǎn)不準(zhǔn)確。

    它的整體十分壓抑，沒有風(fēng)沒有其他活物，猶如陵墓。

    從地板到墻壁到天花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任何裝飾物，周圍也大到看不見盡頭。唯有兩側(cè)立的侍從雕像栩栩如生，它們足有近百米的高度，手持神武，或是肅穆站立或是準(zhǔn)備戰(zhàn)斗。

    路迎酒輕輕一動(dòng)，敬閑就察覺到了，語調(diào)帶著驚喜：“你醒了？”

    “嗯……這里是哪？”路迎酒問。

    “盡頭。”敬閑說，“一切的盡頭。”

    他停下腳步，將路迎酒溫柔地放下。

    路迎酒還有點(diǎn)頭暈，勉強(qiáng)扶著雕像的底座，坐下來休息。

    現(xiàn)在他才注意到，右手深可見骨的傷口被繃帶扎起來了，能聞到微苦的藥草味。他嘗試性活動(dòng)手腕，除了發(fā)麻以外，竟然沒有痛感。

    大概是敬閑用了鬼界的什么療傷方法，分外有效。

    他也換了一身干凈又寬松的衣衫，那些血跡和水漬都沒了。

    敬閑遞過來水，路迎酒喝了一口，笑了笑：“你還帶了那么多東西？”

    “那當(dāng)然?！本撮e也坐在他身邊，笑了，“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么?！?/br>
    敬閑手上也有剛凝固的血液。

    其他地方看不到，但肯定也是有傷的。

    路迎酒是第一次見到他受傷，不知是在阻攔百鬼夜行時(shí)傷了，還是在與侍從的戰(zhàn)斗中。盡管敬閑面上不顯，但他還是察覺到了濃郁的疲倦。

    見他目光看過來，敬閑滿不在乎道：“沒事，過一會就好了。侍從追不到這里，你可以多休息一下，再睡會。”

    他笑了：“你剛剛殺掉的人形，是這里的守衛(wèi)。它死了之后，其他侍從就群龍無首了?！彼钟H了親路迎酒的眉心，“我媳婦真厲害?！?/br>
    路迎酒說：“我沒事，該休息的人是你?！?/br>
    不待敬閑反駁，他又說：“你的傷口到現(xiàn)在都沒愈合……要是放在平時(shí)，應(yīng)該幾秒鐘就好了?！彼聪蚓撮e，認(rèn)真道，“你也很累了吧?！?/br>
    從鬼界到現(xiàn)在，敬閑不休不止地戰(zhàn)斗了近十日了。

    敬閑剛要說些什么，卻被路迎酒在肩頭輕輕一攬——

    有生以來第一次，是他倚靠在了路迎酒身上。

    路迎酒環(huán)抱他：“這回?fù)Q我守著你?！彼焓?，溫柔地?fù)徇^敬閑的鬢角，就像是以前敬閑對他做的一般，“安心睡吧?！?/br>
    敬閑一愣。

    他笑了，放松身體，伸手回抱住路迎酒，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側(cè)臉。

    然后他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路迎酒就這樣一直守著他。

    敬閑睡得很沉，在睡夢中依舊緊抱住他，好像怕他突然離開。而路迎酒一遍遍輕撫過他的手背、眉心，安撫著他。

    偌大的殿堂空蕩蕩的，完全沒有威脅，但路迎酒還是保持了絕對的警惕。毛團(tuán)子也被敬閑帶了過來，在旁邊支著耳朵替他們望風(fēng)。

    周圍安靜極了。

    昏暗的環(huán)境中，只有頭頂還有暗淡的天光降下。在一片寂靜中，路迎酒聽著敬閑淺淺的呼吸聲，才突然意識到：他們都還活著。

    好好地在這里呢。

    沒有什么比這更好了。

    二十多分鐘過后，敬閑的眼皮動(dòng)了一下。

    “醒了？”路迎酒看他，“要不要……唔？”

    敬閑一轉(zhuǎn)頭就親上來了。

    唇齒交纏，親得難舍難分。

    好不容易分開，路迎酒暈頭轉(zhuǎn)向的，聽見敬閑飛快說：“我找了好多地方才看到毛團(tuán)子然后在它的帶領(lǐng)下找到了你要是再晚一點(diǎn)我就見不到你了。你現(xiàn)在還暈不暈傷口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做一下人工呼吸？”

    路迎酒更暈了：“慢一點(diǎn)慢一點(diǎn)，你在講什么?。俊?/br>
    敬閑不答話，又抱著他親了一輪，進(jìn)行了所謂的‘人工呼吸’。

    路迎酒本來精神沒恢復(fù)，被他這么一搞更是暈乎乎的，大腦好像都被親得缺氧了。

    分開后他扶著腦袋：“你怎么突然來這一出……”

    明明之前還特別沉穩(wěn)的！

    怎么一下子又變回戀愛腦了！

    敬閑說：“睡醒了，又有精力了?！?/br>
    路迎酒：“……看出來了，我就不該讓你睡的?！?/br>
    “挺好的，”敬閑回味了一下，“以后可以這樣多睡幾次，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路迎酒：“……”

    敬閑好像多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劫后余生，來不及多加感慨與溫存，也來不及說綿綿情話，他們手牽著手繼續(xù)走在殿堂。

    在一片灰蒙的景物中向前。

    路迎酒說：“你說這里是‘一切的盡頭’？”

    “對，我對這個(gè)殿堂有印象?！本撮e回答，“再往前走，我們就能見到天道的污染源了。”

    “你來過這里？”路迎酒有些奇怪。

    敬閑說：“我的記憶也很模糊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或許久遠(yuǎn)到……我還沒誕生的時(shí)候?！?/br>
    再往前走，路迎酒就明白敬閑說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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