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觀察的太醫(yī)們不少暗自點頭，覺得這小子醫(yī)術(shù)硬是要的，難得一份泰然心境，著實難得。

    饒是那吏目還不大服氣，此時也只好酸溜溜嘀咕一句“不過如此”罷了。

    馬麟邊聽邊點頭，看著面前落落大方的青年旁征博引，音如鐘磬聲聲入耳，不知不覺間把珍愛的胡須都捋了許多遍。

    “不錯，不過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天之驕子，務(wù)必腳踏實地用心鉆研。五皇子的事情，你須得用心?！瘪R麟臉上的怒意已然煙消云散，看過來的眼神中飽含鼓勵。

    “是，多謝大人教誨?！焙槲恼J(rèn)真聽完，拱手道謝。

    見他確實像聽進(jìn)去了，馬麟面上表情越發(fā)柔和。

    少年人大多浮躁氣盛，又好面子，經(jīng)不起敲打。這小子，還不錯。

    一旁的何青亭雖未開口，但眼底卻隱隱浮動著滿意，再看馬麟時底氣更足三分，下巴都抬起來了。

    嘿嘿，老貨，羨慕吧？眼饞吧？

    共事多年，馬麟和何青亭之間早就發(fā)展出一種奇異的默契，許多時候不必開口，只幾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思。

    馬麟抄著袖子呵呵兩聲，視線在洪文和何元橋之間溜了一圈：嘚瑟什么？既非弟子又非孫子。

    何青亭一張胖臉上隱約泛著紅光，兩道粗眉不斷躍動：

    雖然不是，但住我家?。?/br>
    馬麟一張馬臉拉得老長。

    死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五皇子：哇，這個哥哥手上有奶香味！

    洪文：唔，這個崽崽要催肥……

    小劇場二：

    馬麟：死胖子。

    何青亭：老夫有孫子。

    馬麟：死胖子。

    何青亭：老夫有小天才。

    馬麟：死胖子。

    何青亭：他住我家！

    馬麟：……死胖子！

    第四章

    何元橋和洪文帶著東西往家走，前者拍著他的肩膀笑道：“真有你的，馬院判很少在人前夸誰，可見是真中意你?！?/br>
    洪文摸摸鼻子，心中也是歡喜。

    老爺子今兒這一出，也算替他正名了：

    因隆源帝的親叔叔碩親王年后舊傷復(fù)發(fā)，數(shù)月來纏綿病榻、幾次病危，院使統(tǒng)領(lǐng)蘇大人奉旨留守碩親王府，如今實際上在太醫(yī)署管事的就是左右院判。

    連兩位院判都認(rèn)可了的人，下頭的太醫(yī)自然不敢再有意見。

    可以說打從今兒起，洪文就算在太醫(yī)署正式扎根啦！

    此時天色大亮，宮內(nèi)人來人往，時不時有迎面而來的人跟何元橋打招呼，態(tài)度十分熱切。

    人吃五谷雜糧，沒有不生病的，除非腦子里灌了黃湯，不然都不會跟大夫交惡。

    何元橋每每笑著還禮，便會順帶著把洪文介紹給大家，只道是自家弟弟，望日后多多照拂云云。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多結(jié)交些人脈沒壞處。

    洪文跟著認(rèn)了一圈人，乖巧無比，不多時就來到宮門口。

    皇城守衛(wèi)森嚴(yán)，出入都要核查腰牌并進(jìn)行簡單的行李檢查，何元橋和洪文主動將自己的腰牌和藥箱都遞上去。

    何元橋很早就進(jìn)了太醫(yī)署，一路從醫(yī)士做上來的，早就在各處混了個臉熟，那兩名侍衛(wèi)略看了他的腰牌，只將洪文的反復(fù)檢查多遍，這才笑著交還，“何太醫(yī)，洪吏目，回家??？”

    才說完，那侍衛(wèi)就別開臉，狠狠打了兩個噴嚏，又咳嗽幾聲。

    噴嚏聲一響，洪文和何元橋就像聽見哨聲的獵犬般，猛地扭過頭，兩個人四只眼睛目光灼灼地看來。

    嘖，有病人?。?/br>
    那侍衛(wèi)被他們看得渾身發(fā)毛，連忙擺手道：“嗨，著了風(fēng)寒，不礙事?！?/br>
    “此言差矣！”何元橋很不贊同地嘮叨起來，“韓大人，莫要覺得自己身強體健就大意，當(dāng)心小病變大病。”

    洪文深以為然。

    見那兩人正搓著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那姓韓的侍衛(wèi)爽朗一笑，“何太醫(yī)言之有理，內(nèi)子也這么說呢，已經(jīng)抓了藥吃。”

    話音剛落，他就幾乎看到對面兩雙眼底的小火苗噗嗤一下熄滅了。

    ********

    把洪文拐到京城之后，何青亭直接將人安排在自家，對外就說是老友的弟子。

    何家宅子坐落在望燕臺城東黑水巷。乍一聽這個名字可能有點陰沉，不像什么正經(jīng)地方，但據(jù)何元橋回憶當(dāng)初牙行的人說，這背后還隱藏著一段動人的故事哩。

    “相傳很久以前，這里住著一個窮書生，一人照顧寡母幼弟還不忘讀書。他讀書實在太用功了，每日洗筆的水都把附近流經(jīng)的河染黑，后來功夫不負(fù)苦心人，果然高中狀元。從那之后，本地百姓便將這條巷子改名為黑水巷，以示紀(jì)念?！弊吡藥撞接行┛诳剩卧獦蝽樖謴慕诌呝I了兩盞豆?jié){，非常動情地講述著，待到最后，眼角竟微微泛紅。

    但洪文卻覺得那人胡說八道，將熱豆?jié){一飲而盡后斬釘截鐵道：“若果然家境那般貧窮，怎么可能奢侈到日日洗筆？！”

    真正的寒門學(xué)子日常都不舍得用墨的，即便用了，也決計不肯放任黑漆漆的洗筆水浪費，而是會積攢起來，當(dāng)做稍淺的墨汁繼續(xù)使用。

    什么見鬼的黑水巷傳說，不過是為了貼金多賣錢罷了。

    何元橋聽得目瞪口呆，如遭雷擊，沉默半晌才喃喃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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