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必須承認，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委婉又如此直擊心靈的馬屁，讓他不由用全新的目光打量小個子——看不出來，你小子看著老老實實的，居然是拍馬屁殿堂級選手。

    小個子辨別了下方向，察覺到江奕奕投來的視線，并沒意識到這個視線里微妙的成分，仍在兢兢業(yè)業(yè)的客套：“我很少看到像醫(yī)生這樣……”

    小個子整合著詞匯，側(cè)頭看了眼身后的江奕奕。

    江奕奕漫不經(jīng)心的跟在他身后，下午時分，太陽西垂，淡金色的余光灑在江奕奕身上，為他嵌上一層柔和的暖光——不僅不像一個讓星獄如臨大敵的高危份子，甚至?xí)屪⒁曊弋a(chǎn)生某種錯覺。

    他從光中來，拯救這個墮落的世界。

    小個子一激靈，猛然收回視線，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前方，將方才那副場景迅速從腦海里抹滅，也不提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了，強行轉(zhuǎn)移話題。

    “李一河不在活動區(qū)?！毙€子沿著道路拐彎，朝不起眼的建筑物走去：“他情況特殊……”

    江奕奕提醒對方：“你的話還沒說完。”

    小個子腳步微不可覺的一頓：“很難找到合適的詞形容醫(yī)生?！?/br>
    他領(lǐng)著江奕奕走進建筑物，跟白滄那幢樓的隔絕程度相比，這幢樓內(nèi)雖然依舊冷清，但起碼有人類活動的痕跡，足以證明這里的危險程度并不算高——相比白滄來說。

    江奕奕掃了眼周圍，有些房間半敞開著，似乎是室內(nèi)活動區(qū)，擺放著形形色色的各種裝備，從樂器到人偶一應(yīng)俱全，聯(lián)想到1002里的手術(shù)室，江奕奕相信，以星獄在這方面的貼心程度，足以滿足失控的能力者們一些小小的愛好。

    他的視線一掃而過，沒有停頓。

    江奕奕繼續(xù)提問：“我以為你準備夸我？”

    小個子喉結(jié)微動——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很難找到合適的詞形容江奕奕，簡單的好壞不足以定義對方，貧瘠的美丑無法形容對方。

    他十分復(fù)雜，復(fù)雜到甚至很多人在直面他時，第一時間注意到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危險感、特殊性、壓迫感。

    江奕奕憑借自己特殊的氣質(zhì)壓下了那張對于旁人來說顯得過于漂亮的臉。

    小個子打住了自己的念頭，他并沒有贊美醫(yī)生的意思，也沒有為醫(yī)生外表駐足的意思，他只是……誠實的復(fù)述事實。

    但這個事實聽起來很讓人懷疑他有所偏頗，鑒于醫(yī)生能力的特殊性，這并不是一個好的表現(xiàn)。

    “因為我貧瘠的語言無法準確的贊美醫(yī)生。”小個子速斷速決的結(jié)束了客套：“所以，把這留給其他人吧?！?/br>
    他在緊閉的門前停下了腳步，輕敲了敲門。

    “那些認為醫(yī)生與眾不同的人?！?/br>
    門被打開了。

    白狼看了眼小個子，他來晚了。但考慮到他帶來的人是醫(yī)生，這點誤差尚在可以容忍的范圍之內(nèi)。

    江奕奕的視線越過白狼，停頓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

    對方正在注視著他，用一種江奕奕十分熟悉的目光，打量突然出現(xiàn)的江奕奕。

    跟捕食者在見到江奕奕時的瞬間炸毛不同，對方對江奕奕的出現(xiàn)并沒有展露出任何敵意，他只是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奕奕身上，用讓江奕奕熟悉的目光打量他。

    這個目光之所以如此熟悉，是因為江奕奕也曾這樣注視過旁人，打量、分析、解剖出現(xiàn)在眼前的每一個人。

    江奕奕大致能理解，小個子方才說“他情況特殊”的原因了。

    這位處于失控中的能力者，武力值極低。

    這不是隨口得出的結(jié)論，江奕奕眼前飄著兩幅解剖平面，從軀干弱點到情緒波動都安排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彰顯對方武力值甚至還不如江奕奕的現(xiàn)實。

    能在星獄最底層遇到武力值不如江奕奕的能力者，簡直是奇跡。

    “李一河。”小個子看了眼他們互相打量的和諧場景，為他們做了個介紹：“目前處于失控狀態(tài)……”

    “從事醫(yī)生職業(yè)，擅長外科手術(shù)……”

    李一河打斷了他的話，徑直道：“不對，不僅僅是外科手術(shù)。”他的視線在江奕奕手上停頓，一路上移，停頓在江奕奕臉上，跟江奕奕對視了兩秒，得出了結(jié)論：“心理學(xué)?！?/br>
    ……

    唯有沉默能代表江奕奕此刻的心情，他現(xiàn)在理解了為什么導(dǎo)師會安排對方第一個跟江奕奕接觸，緩解失控狀態(tài)。

    對方武力值不行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腦子太行了……

    江奕奕陷入沉默，對方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