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說中了？你一直事事求完美，不就是想得到父母的認(rèn)可和歡喜？可惜無論你多么優(yōu)秀，父母的眼里都只有你的兩個兄弟，你跟他們倆完全沒有可比性呢。乖又怎么樣？父母只會喜歡自己喜歡的孩子，對于不喜歡的那一個，你怎么努力都沒用的，還會顯得你太刻意了。”竇景說著撇了撇嘴。

    嬋羽被激怒了，她一生氣，聲音就會帶著哭唧唧的小奶音，她討厭死這樣了，可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你胡說！”

    竇景還在繼續(xù)挑釁：“我胡說你生氣什么呀？你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嗎？你就打算乖乖聽話去和親嗎？”

    “我不去！”嬋羽真生氣了，她使盡力氣推了一把這個讓人討厭的竇景，“你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

    “你連宵禁都不敢違背，我可不覺得你敢反抗父母哦?！?/br>
    “誰說我不敢！你想去哪兒，我?guī)闳?！永泰宮里這點主我還是做得的！”

    竇景笑了，笑瞇瞇的樣子像一只沐浴在陽光里的貓：“好大的口氣和野心呀！”

    “這不是野心，母后說女人不該有野心，那是僭越?！?/br>
    竇景拉起嬋羽的手，提起裙子跑起來，歡快地像春夜里的風(fēng)：“你母后的野心可一點都不小呢。你要記住哦，只有能力配不上的野心才叫僭越，配得上的野心叫做志向?！?/br>
    夕陽最后的余暉里，嬋羽在咸陽宮的太液池中和竇景學(xué)會了游泳。

    當(dāng)腳已經(jīng)無法踩到池底的塘泥，而竇景又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游得不見人影時，恐懼突然襲來，偏此時，因水太涼，嬋羽的小腿開始抽筋，一抽一抽地疼痛起來，湖水順勢淹沒了她的頭頂，嬋羽拼命地?fù)潋v，但是腿腳卻仿佛被水生植物纏繞，令她脫身不得。

    連“救救我”的話都無法喊出口。

    真不該在竇景的攛掇下跳下水啊，一直遠(yuǎn)遠(yuǎn)跟在自己身后的宮人們在太液池邊跪了一排，是自己親口說不許他們動的。

    一股溫暖的力量將嬋羽托起，在頭顱沖出水面的一剎那嬋羽就拼命地大口喘氣，她撥開貼在臉上的頭發(fā)，睜開眼睛，望見的是竇景的笑臉。

    “你怎么回事嘛！說好會一直拉著我的，怎么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嬋羽發(fā)難。

    竇景嘻嘻哈哈地把嬋羽摟在懷里好一陣道歉，嬋羽佯裝生氣不理她。

    竇景無奈，只得向著岸邊跪著的宮人喊話：“喂，我問你們，太液池北邊離得最近的宮室是哪一間？”

    瑚璉道：“是棲云寺?！?/br>
    “拿著干凈衣服、燒好熱茶在那兒等我們?！?/br>
    竇景說著便把嬋羽馱在自己的背上，一頭潛進(jìn)水里，向著太液池的北邊游去。

    竇景就像一條游魚，嬋羽趴在她的背上，感受著她的體溫，她靈活伸展的手臂和雙腿撥開水波，貼著水面滑行，嬋羽能夠看見游魚在她身下，鷗鷺自身邊掠起飛過。

    “小公主，好玩嗎？你還生我的氣嗎？”竇景問道。

    “這一次不氣你了?！?/br>
    抵達(dá)棲云寺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瑚璉雖然給嬋羽裹上毯子，但是夜風(fēng)還是令她止不住地發(fā)抖，上下牙打架，在內(nèi)室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后，嬋羽才在瑚璉的陪同下回到前殿，竇景仿佛一點也不冷一樣，坐在炭盆旁邊悠悠地烤火，嬋羽也挪到炭火旁邊去，瑚璉在身后用帕子給她擦頭發(fā)上的水。

    替身僧無為燒好了姜茶，為嬋羽和竇景各斟滿一碗，嬋羽雙手端起，這才覺得寒意漸散。

    贏凈往嬋羽懷里塞了一個小暖爐：“這幾日你都跑哪里去了，我聽宮人說你要來棲云寺，趕著才能來見你一面，你總不回椒房殿，皇后娘娘十分焦急擔(dān)心?！?/br>
    嬋羽賭氣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會擔(dān)心我呢。”

    “我跟你保證，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我……”

    無為一邊為嬋羽續(xù)上茶，一邊淡淡地開口：“公子凈，不要輕言許下自己兌現(xiàn)不了的承諾。沒有人能夠左右陛下的意志?！?/br>
    贏凈和嬋羽都陷入沉默。

    倒是竇景仿佛沒聽見似的：“咦？無為師父，你手上這一圈疤痕是怎么回事？”

    無為放下茶壺，用袖子遮擋了右手虎口處一圈陳年疤痕，溫言答道：“幼時一個玩伴咬的?！?/br>
    竇景神秘兮兮地笑了：“看這牙印兒，一定是個女孩子咬的！你和她還有聯(lián)系嗎？”

    無為仿佛因為緊張臉都紅了：“貴人切勿打趣無為，這牙印兒哪能看出男女，無為少時便父母雙亡，來到長安后便進(jìn)入大青龍寺修行，幼時玩伴早已失去聯(lián)系，也許他們早已生死相隔，今生都不復(fù)相見了?！?/br>
    “話可不能這么說呀，”竇景將姜茶一飲而盡，“說不定哪天就重逢了呢，人和人之間，總有個緣分在。”

    竇景起身，拉著嬋羽就要走，贏凈忙拉住嬋羽：“父皇說想見你，就在宣室殿，讓你隨時過去?！?/br>
    嬋羽停下腳步：“可我不想見他！”便頭也不回地和竇景離開了棲云寺。

    這些日子，嬋羽都住在濮泉宮，濮泉宮有四眼溫泉，常年溫暖如春，那里人少、清凈。泉水溫暖，驅(qū)散了所有寒氣，嬋羽把心中不快通通告訴竇景，甚至把只要自己去和親，父皇就立贏澈為太子的話告訴了這個自己剛剛認(rèn)識的女人。嬋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信任她。但她仿佛根本就沒有考慮信任的問題，只是打開了話匣子，就再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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