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敢干，萬一破相怎么辦?！?/br>
    祁琪沉默一刻，忽而認(rèn)真起來，“我就想變得更好看更優(yōu)秀一點，不然……”

    少女心事總是難以啟齒，她說不出口。

    歡爾不解，“不然什么？”

    “不然怎么好意思跟你一個班！”祁琪笑起來，興奮地分享好消息，“開學(xué)咱們一個班！”

    “真的假的？”歡爾一激動差點將人連根拔起，可想想又覺奇怪，“已經(jīng)有分班信息了？”

    “正分呢，還沒公布?！逼铉魍嶂X袋告知，“我爸上周跟校長吃飯?zhí)匾獍萃械?。你、我、景棲遲，把咱們?nèi)齻€分到一個好點的班，應(yīng)該沒問題。”

    歡爾靜靜聽著，她不知好友是何家世才能隨便和校長吃飯，更不知該為自己有這樣仗義的朋友而高興還是為那些沒有這樣朋友的人遺憾。

    祁琪語氣略微低落，“就是宋叢沒辦法。他是中考狀元，自動歸入奧班。”

    “他不念奧班?！睔g爾如實告知，“宋叢說不想去，想讀醫(yī)學(xué)院?！?/br>
    其實她也搞不清楚奧班有何不同，又和醫(yī)學(xué)院有什么沖突，這些對她是超綱題目，沒必要弄明白。

    “確定嗎？”祁琪眼中重燃亮光。

    “千真萬確?！?/br>
    今年家屬院有個jiejie高考完想報醫(yī)學(xué)院，爸媽說不過，于是把整院醫(yī)生拉來做思想工作，內(nèi)外婦兒連放射科都來了代表，分門別類各個擊破，硬生生把萌芽扼殺在搖籃階段。

    所以對于他們這些子弟，說學(xué)醫(yī)等同于花式找死。宋叢既然講出來那必定心意已決，否則誰會拿寶貴生命開玩笑。

    10，綻放吧十六歲 1

    正式開學(xué)前一天，宋叢被叫到學(xué)校。

    教導(dǎo)主任姓付，四十上下，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模樣憨態(tài)可掬。談話有兩個主題，一是準(zhǔn)備演講稿，開學(xué)典禮做新生代表發(fā)言；二是奧班考試他沒報名，學(xué)校還是建議參加。

    “市前十直升奧班，對這次選拔考試不作硬性要求。但除了你大家都報名了，反正也能進，摸摸底總是好的，對吧？”

    他以為市狀元心高氣傲不屑參加。

    可宋叢本以為不報名自然被分進普通班，這下倒疑惑起來，“怎么才能不進奧班？”

    天中奧班遠(yuǎn)近聞名，數(shù)理化三項競賽每年都碩果累累。進入這個班級意味著保送、降分、出國申請簡歷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臉s譽，每一條都是通往未來的金鑰匙。這只精銳部隊向來只會拒絕敲門者，怎有被人拒絕的道理？

    付主任倍感好奇，“為什么不想進？”

    宋叢垂下眼眸，“個人原因。”

    念醫(yī)科奧班不是最佳選擇，不走競賽也有機會被保送，異于他人的生活已經(jīng)過夠了。

    每一條宋叢都想得清清楚楚。

    “家長知道嗎？”

    “知道?！彼螀步o父母的理由是不想太累，宋家爸媽答復(fù)也出奇一致——那就不去。

    付主任為師十余載見過各色學(xué)生，冷不丁也會遇到幾個性格十足的，他暫不做評價，只笑著說，“考試你先參加一下，也不一定能考過?！?/br>
    這下輪到宋叢樂了。他猜這可能是激將法給自己下的套，但還是決定先鉆進去再破陣，于是指指桌子上的筆筒，“那跟您借只筆吧?！?/br>
    他是光桿來的。

    考試地點在體育館。讓宋叢頗為意外的是報名人數(shù)竟有幾百人，場館中央桌子不夠，報晚了的直接坐上看臺。試卷已經(jīng)發(fā)了，數(shù)理化三門每科一張，八開紙反正面，考試時間三小時。

    他被付主任帶進考場，對方與迎上來的監(jiān)考老師小聲說一句，“安排個座位。”

    “這是？”

    “狀元?！备吨魅闻c之交換眼神。

    所有報名者無一缺席，場內(nèi)滿滿當(dāng)當(dāng)。宋叢拿上試卷指指看臺，“我過去吧?！?/br>
    監(jiān)考老師沉默地?fù)u搖頭，隨即招手叫來另一名同事，兩人將監(jiān)考桌搬至另一側(cè)角落，椅子擺好，隨后示意宋叢過去。

    動靜引發(fā)一陣暗搓搓的sao動，可秩序很快自然恢復(fù)，周圍只剩筆劃過紙面的刷刷聲。

    坐下后手機震動，消息來自景棲遲，“我倆先去買電腦，你完事過來找我們吧?！?/br>
    陳歡爾的升學(xué)禮物是一臺筆記本電腦，陳媽出資，讓他倆當(dāng)參謀。景棲遲羨慕得眼冒紅光，可景媽怕他只會打游戲堅決不同意，他只能借給陳歡爾挑選的機會暗搓搓寄情了。

    畢竟買個順手的說不定還能借來玩玩。

    宋叢本沒準(zhǔn)備考試，也不好意思讓他倆干等，敲個“行”回過去。

    監(jiān)考老師敲桌面示意，宋叢趕忙收起電話。

    得快點答。他難得考前著急一次。

    還是沒趕上去電腦城。題比較難，好像算著算著就交卷了，三小時一晃而過。宋叢這種特質(zhì)是初中班主任點出來的，總結(jié)起來就兩個字——專注。自小被宋媽帶去急診室，大人忙沒空理他，他就看那些醫(yī)生一點點挑出血淋淋傷口里的玻璃碎片，再從頭至尾一針針皮rou縫合。宋叢有很多類似的記憶，他們的眼神，他們手下的鑷子，他們深深淺淺的呼吸，無論周邊有怎樣的哭嚎叫嚷，無論患者做出怎樣的表情神態(tài)，無論背后有怎樣的催促報告，穿白衣的他們始終不為所動，他視野里的他們是靜止的。這些場景在宋叢心里生了根，模仿也好，習(xí)得也罷，總之他將看到的以一種不自知形式滲透為自己的一部分，之后他就成為老師打趣形容的“在大賣場里都能做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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