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似頓了頓：“……嗯。”

    他這個語氣奇怪又迷惑。

    詢問，征求，順從。

    周似手指捏著褲縫捻了好幾下。

    完全升起來的太陽掛在天上往下撒著金燦燦的日光，她回頭看背光的謝江零，他眉眼輕揚，暗淡的光線下也抵不住那股子少年明媚的笑意。

    他為什么在高興，周似忍不住想。

    -

    這鞋總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升旗儀式，鄭南看了半天，之前沒擺在明面兒上的事他不好探聽，現(xiàn)在忍不住想問。

    解散回教室時作無意跟她同行，看著另一邊樓梯上的謝江零忽然覺得問一句也沒有意義，鄭南嘆了口氣，擺著閑聊的語氣說：“周似，你跟謝江零會填一個大學嗎？”

    周似看著鞋子心虛了幾秒才緩過來，想到這個問題她幾乎沒多考慮：“不會。”

    “為什么？”鄭南顯然被她篤定的語氣弄愣了。

    “我有我的選擇，他有他的選擇?！敝芩普f。

    他們本就不是雙向奔赴的人，從開始就是，她只會決定自己的結(jié)尾。

    鄭南沉默著看著她，少女側(cè)臉干凈柔和，說這段話卻連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平平靜靜，就好像她跟謝江零是完完全全割裂開來的關(guān)系，理智的讓人覺得冷漠。

    -

    周似穿著這雙鞋還是不太自在，特別是走在教室里，她看見吳怡青古怪的目光，看見其他同學打趣的笑臉，非常被動。

    鞋很喜歡，教室里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周似伸長腿搭在謝江零凳子上看了好久。

    桌角邊堆了一沓復(fù)習卷子，皺皺的折著角，黑板上是值日同學趕著吃飯沒來及擦掉的數(shù)學公式，教室里門窗大開，天氣很熱，夏天很短，這個月完了夏天就過去了。

    每個中午周似靠著桌沿面對空空蕩蕩的教室里不知道發(fā)過多少次呆，想象過多少次明年夏天會是什么樣子。

    還會這樣閉眼聽窗外蟬鳴起伏嗎，聽樹葉沙沙作響，聽風吹動書頁，也會在燥熱的風里聞見屬于少年干凈的氣息嗎。

    后桌宋子善堆放的課本很高，周似搭著腦袋想著，閉著眼睛靜靜聽著，不知不覺睡著了，姿勢不好，起床鈴響的那刻突如其來，她被驚醒，抬起頭來的瞬間脖頸僵硬疼痛到無法呼吸。

    她痛苦的捂著脖子想，下次還是想點有用的，比如買張折疊床安放在教室。

    十五分鐘過的很快，踩點王們接二連三的氣場兩米八的走進來。

    末尾，依舊是謝江零。

    他拉過凳子就要坐，周似突然想起被自己臟了沒擦，原本抬著手在揉摁脖子，意識到后她幾乎想都沒想把手墊上去。

    “等等——”

    可是，謝江零沒等。

    他也壓根兒來不及等。

    周似連著半截小臂都被他一同壓在了屁。股底下，她愣愣抬起頭，那是一種柔軟又奇妙的感受。

    謝江零明顯愣住，低頭看自己，又慢慢轉(zhuǎn)頭，視線從這只藕白的小臂慢慢往上到一張漲紅的臉：“你想干什么？”

    不知是誰突然吹了聲口哨，嘹亮非常。

    周似發(fā)誓這是她跟謝江零同桌一年以來聽過他最驚慌的語氣。

    她咬牙，想哭。

    氣氛一度安靜到想讓人切腹謝罪。

    周似緩緩咧開嘴角：“可以……抬起來嗎？”

    謝江零站起身。

    周似抽了張紙像飯店服務(wù)員一樣打著圈兒飛快把凳子擦了一遍，又咧著嘴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尷尬。

    “我午休的時候踩臟了你凳子沒擦，就……”她表情訕訕胡亂繞著手腕想表達出那些微妙的字眼，懂嗎？

    謝江零咳嗽了一聲重新坐下來：“你不說我又不知道?！?/br>
    周似呵呵了兩聲。

    心塞。

    短暫的一點點意外，周似拉回注意力脖子又開始疼了，不舒服的嘖了一聲，用力揉摁了下。

    老李沒進教室，所以有些吵鬧，有的人沒睡醒還趴著，謝江零聽見小小的一聲。

    “脖子不舒服？”

    周似揉摁的手一停：“嗯……搭在后邊兒睡著了，酸疼?！?/br>
    “睡覺的姿勢挺奇葩?！?/br>
    “什么奇葩？”

    “踩著我的凳子仰著，是這么回事兒嗎？”他說著抬手掰過她肩膀。

    周似肩膀傾斜：“干什么？”

    謝江零掐上她脖子：“我給你捏捏。”

    又補了句：“沒老師進來，放心?！?/br>
    “你會嗎？”

    “會，給我爸和媽捏過?！?/br>
    “哦?！?/br>
    周似慢慢轉(zhuǎn)過背，隔著校服感受到他手掌覆上來的力道，雖然有心里準備她還是沒忍住打了個顫，像被掐住了命門回了下頭，感覺好怪異。

    感覺他此刻溫柔又體貼至極。

    謝江零一手扶著她肩頭一手捏在她修長的后頸上，他刻意用手指圈了下，很瘦。

    周似的脖子猛然被兩只手對著掐住那一刻她是懵的，說好了按摩怎么回事？！

    “你干嘛？”

    “看捏不捏的死你。”謝江零笑著說。

    “……”

    周似往前一抽肩膀：“我不捏了?！?/br>
    “等會兒——”謝江零笑著掰她，“怕什么，嚇唬你的?！?/br>
    “那也不捏了?！?/br>
    “你沒得選，我捏滿意了就放了你?！?/br>
    “為什么，我才是被服務(wù)的為什么要讓你滿意？”周似不滿的咕噥。

    “有道理，你是客人?！敝x江零一本正經(jīng)的考慮了下，把她扭過來的腦袋推回去，又說，“那先把你伺候滿意，然后……再輪到我?！?/br>
    “……”

    周似默了幾秒：“那我要是一直不說滿意呢?！?/br>
    “怎么。”謝江零嘴角上揚，從背后繞過臉看著她，“想讓我伺候一輩子？”

    周似側(cè)了下頭，他近在咫尺的臉滿是戲謔的笑意，她沒來的及說沒有就聽見他繼續(xù)開口：“也不是不行?！?/br>
    很難描述一刻的心跳，像感受不到又像落點重到不知幾分，又空又茫然。

    周似愣愣的看著他，猛然收回視線掐了把大腿上的rou，痛了會兒才清醒。

    伺候一輩子這種話也就謝江零隨口撩而已，周似掰著手指頭能數(shù)好幾句出來，別指望著少爺心性的人干伺候人的活兒。

    他心情挺好周似感覺的出來，不然別說按摩了，光看你都嫌礙眼。

    別自作多情，別不知好歹，周似應(yīng)和的笑了下，看了眼時間便說：“上課了?！?/br>
    謝江零撤下手嗯了聲，這個話題似乎就這么完了。

    周似坐正背脊往后靠著輕輕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腿上掐的那一把有點狠，現(xiàn)在都還能感受到疼，絲絲縷縷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在壓抑心動了

    第41章 酸甜

    高三第一學期第一輪復(fù)習重點在于夯實基礎(chǔ)，年前一段時間老李經(jīng)常會提到明年三月初的一場大型模擬考試，四月初的二模，五月下旬的三模，并快樂的告訴同學考完這三場就可以上（受）戰(zhàn)場（死）了。

    說的非常輕松，同學們差點就信了，結(jié)果一模下來班里同學就走了四分之一，提前上了社會的賊船。

    學校統(tǒng)一放寒假，期末考完是下午五點，還是雷打不動的家長接，想搭伙結(jié)伴出去玩都不行，粉碎了一眾相約網(wǎng)吧的少男心。

    周似在看見周勝嵐出現(xiàn)在教室那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關(guān)鍵是江女士和她mama兩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在攀談些什么，眉開眼笑的。

    而后排角落的廢空桌旁擠滿了人，分別是：謝江零，吳錦瑟，王思陽，宋子善。

    他們四個男生看著兩個女人聊天，還看的精精有味。

    周似把探出去的半截身子縮回來，看著謝江零，聲音憋得特別?。骸霸趺椿厥?？我媽怎么跟你媽聊起來了？”

    謝江零搖頭：“不知道。”

    “她們聊什么？”

    他表情挺自然的，還帶著笑意朝前抬了抬下巴：“聊我倆的未來?！?/br>
    “??？！”

    周似倒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忙捂了嘴，滿臉驚訝。

    吳錦瑟壓低聲音笑的不行，用手肘捅謝江零，湊過去小聲說：“不是，聊成績。”

    謝江零無所謂的聳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