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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受想開了[重生] 第13節(jié)

    他對宮奴常臣還算寬厚,可對貪官卻深惡痛絕,一旦發(fā)現(xiàn),便滿門下獄,曾有言官進諫禍不及子妻兒,李瀛舌辯群臣,認(rèn)為既然享受了長輩搜刮民脂民膏帶來的優(yōu)越物質(zhì)條件,那么理當(dāng)同擔(dān)罪責(zé)。

    這幾年來,他整治朝堂,殺了不少人,迎來民心大順。沒為過惡的皆贊他寬厚仁德德行兼?zhèn)洌瑸閻褐藙t恨他入骨。

    但搜刮錢財多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自打父子同罪的刑律出了之后,貪污現(xiàn)象果然見少。

    他之前也曾去祭拜過幾次,但都是行小駕,并未有過法駕,太后略作思索,暗道大抵此次噩夢當(dāng)真驚著了他。

    便道:“若行法駕去皇陵,沒有三日不會返回,明日法駕一行,哀家便親自去相府探望君后。”

    最后幾個字,她咬的非常重。

    第二日天未亮,宮中便響起了整齊的甲胄碰撞之聲,各營統(tǒng)領(lǐng)請點人數(shù),儀仗隊匆忙拿上圖扇,齊齊奔向前門。

    宮里一片兵荒馬亂,云清辭卻依舊睡的香甜,他一直睡到辰時才醒,吃了丁嬸親手團的雪圓,便攏著大氅坐在桌案前,提筆練字。

    大陽升起,天子行出江山殿,華傘高舉,圖扇簇?fù)怼?/br>
    另一面,一輛小車駛出東門,太后合目端坐,道:“繞道,不要與法駕撞上?!?/br>
    若叫李瀛知道她摻和進來,只怕又有怨言。

    云清辭忽然打了個噴嚏,手下一歪,好不容易寫的字給污了。

    他嘆了口氣,把廢掉的宣紙團起,扔入紙簍。

    忽聞有人來報:“君后,太后來探望您了,已在前廳?!?/br>
    今日罷朝,云相也在家里,正在接待。

    張?zhí)竽艹衫^后,靠的除了運氣還有手段。云相不是不知道她當(dāng)年一定要促成云清辭與李瀛的婚事是用心叵測,但那時的云清辭一心都撲在李瀛身上,他無能為力。

    如今瞧著這母子倆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倒是品出幾分好笑來。

    云家雖然勢大,可卻從未有過不忠之心,他與先帝更是情同手足,可到了這母子倆眼里,竟成了居心叵測的權(quán)臣。

    不知道如今云清辭是怎么想的,但他不主動提李瀛,云相也不好過問,剛修復(fù)的父子關(guān)系,生怕一不小心再破碎了。

    云清辭很快趕到,他裹著大氅,長發(fā)隨意拿木簪挽著,并未刻意束冠,整個人看上去又素又雅。

    張?zhí)笠谎燮车?,心情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云清辭是沒把她當(dāng)外人,還是沒把她當(dāng)回事。她端起慈祥與擔(dān)憂的面容,快步起身前去:“傷得怎么樣了,讓母后看看,是不是瘦了?”

    云清辭躲開了她欲要觸碰自己臉頰的手,后退一步,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br>
    又上前對云相道:“孩兒見過父親。”

    “自家人,不必多禮?!痹葡嘈πΓ溃骸凹热惶髞砹?,要不要爹爹回避一下,你們娘倆說說話?”

    他心里清楚,云清辭對太后是比對他要親的,畢竟那是李瀛的娘,他看重李瀛,自然也看重太后。

    云相要走,對于太后來說是一件好事,有這個老狐貍在,她想忽悠云清辭,就得斟酌許多。

    她道:“是哀家唐突了?!?/br>
    云清辭卻道:“不必。”

    張?zhí)笮θ菀唤?,目光落在他臉上,眸中劃過一抹不敢置信。

    云清辭轉(zhuǎn)過來,溫聲道:“不知母后前來所為何事?”

    這個妖婦,他倒是要看看,當(dāng)著父親的面,她怎么敢把那副丑惡的嘴臉露出來。

    云相重新坐了下去。

    太后也緩緩坐了下去,道:“皇帝今日要去皇陵拜祭先祖,最近應(yīng)當(dāng)不會來看你了。”

    她在提醒云清辭不要得寸進尺,天子的事兒可多了去了,沒工夫天天來哄你云清辭。

    云相接口,“陛下真是大孝子。”

    云清辭附和道:“他之前便去過幾次,不知與先帝交流的如何?!?/br>
    張?zhí)螅骸???/br>
    什么叫交流的如何,先帝早已去世多年,你是在詛咒自己的夫君嗎?

    云相道:“小辭的意思是,不知先帝能否理解陛下,畢竟歷代帝王掌政都各有特色?!?/br>
    云清辭接著道:“父皇英明神武,應(yīng)當(dāng)明白求同存異的道理,陛下常去皇陵,也許只是因為思念父皇?!?/br>
    云相硬著頭皮接:“先帝與陛下父子情深,陛下孝心天地可鑒?!?/br>
    他察覺到云清辭是在有意針對了。什么先帝明白求同存異,如果這樣的話李瀛又怎么會做噩夢,又加一句陛下常去皇陵,簡直像是在嘲笑李瀛假借噩夢之由總?cè)セ柿?,其實根本是離不開爹的小孩。

    他一邊唏噓一邊希望幼子收斂一些,不要再多說了,看太后的臉色都成什么樣了。

    云清辭卻不慌不忙:“陛下打小養(yǎng)在先帝膝下,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只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向太后:“陛下前去皇陵,母后怎么會有功夫過來看我?”

    都知道先帝雖然喜歡李瀛但卻不怎么喜歡張?zhí)?,兩人一直相敬如賓,李瀛也知道這一點,故而每回去拜見都不會太大聲勢,也不會帶上太后。

    但以前,他去是會提前跟太后打招呼的,這一次卻沒有。

    這最后一點云清辭不知道,太后卻清楚,李瀛這次不光不顧她的心情行法駕光明正大去皇陵,甚至臨走之前都未與她打聲招呼,仿佛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本來她尚未多想,如今才忽覺李瀛此次行事與之前完全不同。

    云清辭無意刺了她一下狠的,太后的臉色當(dāng)場便寒了。

    云相試圖挽尊:“……太后這是擔(dān)心你?!?/br>
    “云相?!碧舐氐溃骸半m說皇帝是哀家的兒子,可今日哀家也得為他說句公道話,此次矛盾,是因為阿辭先行挑釁,這放在旁人身上,已經(jīng)可以治個褻瀆龍體,行刺天子之罪,皇帝如今只是輕拿輕放,云相可得掂量清楚?!?/br>
    言下之意,陛下已經(jīng)足夠給你云家面子,你可別縱容幼子,鬧的過于難看。

    云煜心中不悅,但這件事的確是云清辭善妒之故,他只能道:“太后說的極是,是小兒不懂事,老臣一定嚴(yán)加管教?!?/br>
    太后重新把話題扯回,嘆息道:“皇帝一時情急,你又年輕氣盛,心中氣他哀家也能理解,可你畢竟是君后,這樣一直住在母家像什么樣子?”

    “君后?”云清辭道:“他沒收了我的儀駕,我如今還是不是君后,母后難道心里不清楚么?”

    太后一笑,暗道原來是氣這個:“你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與他計較這些做什么?母后來接你回去,乘母后的鑾駕,你看可好?”

    云相心中憤懣,也想為云清辭說句話了:“方才太后往大了說,君后褻瀆龍體罪當(dāng)萬死,可如今緣何又要往小了說?倘若小兒不該計較,那么陛下是否不該先行計較?”

    張?zhí)螅骸啊?/br>
    云相當(dāng)年做過言官,很善抓人話柄。

    “太后,老臣不求別的,只說句公道話,倘若陛下因此盛怒廢后,我云家絕無二言,心甘情愿領(lǐng)罪,可既然儀駕已經(jīng)沒收,我兒名聲盡毀,坊間污言穢語,如今太后還要我兒隨便搭車回宮去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君后,老臣不依?!?/br>
    張?zhí)笮闹约翰皇撬膶κ郑谑窃俅伟涯抗饴湓谠魄遛o身上,隱含威脅:“小辭,你可想好了,真的不跟母后回去?如今陛下心中有愧,尚且有心縱你,若他日……”

    云相臉色一沉,捏緊了茶杯。

    看到這樣的張?zhí)?,他似乎開始明白,為何幼子會變得越來越偏執(zhí)。

    他擰眉看向云清辭,后者淡淡道:“那就廢了我?!?/br>
    云相猛地心頭一松。

    太后卻心中一緊,她差點起身,失聲道:“你可想清楚,皇帝再也不要你……”

    云相已經(jīng)再難忍受,什么叫李瀛不要他?他的孩子有父親有兄長,是一個獨立的人,竟然被這樣要挾,說的他仿佛是什么東西??伤宄?,既然太后這樣說了,就代表這樣的威脅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不止一次。

    他森森開口,“那便和離罷!”

    云清辭垂下睫毛,淺淺笑了。

    太后神色一僵,而后冷笑,她就不信,云清辭真離得開李瀛。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囪尮闹暋?/br>
    騎兵開道,甲兵、步兵、或執(zhí)槍或執(zhí)箭或執(zhí)盾,方陣簇?fù)?,儀仗隊緊隨,上萬人與數(shù)輛屬車組成的天子法駕,浩浩蕩蕩,來到丞相府前。

    丁管家匆匆來報:“相爺,天子,天子行法駕,來接君后回宮了?!?/br>
    整頓衣衫,優(yōu)雅起身的張?zhí)箅p腿一軟,臉色煞白地跌回椅上。

    作者有話要說:

    辭崽:我爹說讓我們和離。

    李皇:????????????

    法駕上表演懵逼·jpg

    第12章

    相府高門大開,以丞相為首,少爺管家小廝護院丫鬟婆子,府中近百人齊齊出行拜見。

    翹頭龍靴沿階步下玉輦,齊踝衣擺處金色龍尾隨靴而動,天子大步邁過兩旁扶扇而跪的儀仗隊,彎腰將云相扶起。

    一片寂靜中,只聽他氣沉神穩(wěn):“老師不必多禮?!?/br>
    上萬人的隊伍里,邱顯臉色微微發(fā)綠。腦子里全部都是自己一時口快說的那句:“他云清辭若還能翻天,你就是我大哥哥?!?/br>
    眼前一黑。

    行天子法駕來接一個幾乎已經(jīng)被默認(rèn)廢掉的君后,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前所未有。

    但盡管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感到迷惑和震驚,可這一支由各營軍士以及禮樂儀仗組成的龐大法駕,依舊是寂寂無聲,莊嚴(yán)肅靜。

    法駕關(guān)乎皇家顏面,也是一國尊嚴(yán),若有絲毫差池,都是要掉腦袋的。

    哪怕心中再大起伏,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表現(xiàn)出來。

    張?zhí)笱郾牨牽粗葡啾环銎饋?,再看一眼頭戴冠冕,和善溫和的皇帝,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不認(rèn)識他了。

    他怎么可能,會為了云清辭,做到這種地步?

    這兩年來,云家幼子屢屢觸怒,竟還未能惹他厭惡么?

    “敢問陛下,這是……”云相欲言又止地望著他身后,李瀛接口:“朕來接君后回宮?!?/br>
    云清辭正站在云相身邊,大氅帽檐松松垂在腦后,似乎只是出門的時候很隨意地披在身上,連裹在里面的長發(fā)都未特意拿出。

    他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臉也是素白清淡,卻偏偏憑空生出幾分惹人心憐的孱弱之感。

    這是李瀛所熟悉的云清辭,不夠規(guī)整端莊,卻與他最為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