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怎么辦？”葉辭問。

    許久不見他向她征詢家事上的意見了，萬以柔一怔，佯作自然地說：“要走的讓他們走吧，其他的安排房間住下？”

    葉辭讓管家去安排。

    等葉辭轉(zhuǎn)過背，萬以柔朝邊上一位年輕的女用人使了個(gè)眼色。

    原本他們計(jì)劃今晚將瑾瑜帶走，一位綁匪潛入宅邸動(dòng)手腳，一位綁匪在外接應(yīng)。

    萬以柔威逼利誘，事前買通這位女用人為整個(gè)行動(dòng)作掩護(hù)。用人的人事都是管家在管理，葉辭對誰來了誰走了不很清楚。

    可今晚氣氛太好，也對有些事捉摸不定，萬以柔便給綁匪打電話取消行動(dòng)。

    遲了些，行動(dòng)是可以取消，但電箱已燒起來了。

    忽然遇到斷電這種事，人們覺得有些掃興，原定要留下來的萬允恭幾人也決定打道回府。

    管家將他們送出去，那位年輕的女用人給藏在樹上的綁匪打訊號，讓他從地下車庫離開。

    *

    客廳里一桌燭火燃燒，兩個(gè)人靜默地坐著。

    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萬以柔瞥了一眼便關(guān)掉屏幕。她出聲說：“阿辭——”

    葉辭方才似乎出神了，聽見萬以柔的聲音，不待人把話說話，便回應(yīng)：“你今晚住下來吧？”

    “阿辭，”萬以柔要說的自然不是這件事，“阿爸告訴我了一件事?！?/br>
    葉辭想起上回和董事長不甚愉快的談話。董事長聽聞風(fēng)聲，找人暗中去做了親子鑒定。

    果然，萬以柔說：“阿爸真是的，竟然做這種事……也怪我讓他太擔(dān)心了。阿辭，為什么你從來不告訴我，瑾瑜不是你的女兒？”

    “瑾瑜就是我的女兒。”葉辭說。

    萬以柔揣摩葉辭的神色，緩緩說：“你一手帶大當(dāng)然很有感情，我對瑾瑜也有感情，但事實(shí)是她并非你親生——為什么你從來不告訴我？”

    “是么，告訴你又怎樣？”

    萬以柔蹙眉，“你幫你阿爸養(yǎng)女兒嗎？”

    葉辭笑了一聲，“我想，至少你對我父親應(yīng)當(dāng)放尊重些?！?/br>
    “那么到底是誰的？”

    “我的?！?/br>
    葉辭不想說的話從來是難以撬出口的，萬以柔也沒真的打算刨根問底。她只是想最后確認(rèn)。

    一直以來，瑾瑜不被萬父接受，也不被葉家接受。最近葉辭為了瑾瑜回北京的事情而奔波，但到現(xiàn)在也沒消息，說明不很順利。從葉辭當(dāng)下的反應(yīng)來看，這個(gè)對葉家無足輕重的人對葉辭來說仍是緊要的。

    “所以……”萬以柔試探道，“你在意瑾瑜到這個(gè)地步，不肯要自己的孩子?！?/br>
    葉辭一頓，嗤笑道：“難道你想為我生兒育女？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頭一回聽聞?！?/br>
    萬以柔當(dāng)即橫眉，“葉辭，結(jié)婚起初你就要分房睡，講什么照顧瑾瑜。我們……你對我每每如例行公事，難道我要守著你嗎？”

    “你這是變相承認(rèn)你有錯(cuò)在先是么?！?/br>
    “先后有那么重要？你身邊的女人少了嗎？”

    葉辭笑了下，“重要，非常重要。撒謊稱男朋友打你，跑到我那兒去，不都是你精心計(jì)劃的？你早知道和我在一起會(huì)擁有什么?，F(xiàn)在你擁有了，我應(yīng)該可以功成身退了?！?/br>
    萬以柔忍不住，終于說出這個(gè)詞，“那你有本事和我離婚?。　?/br>
    葉辭悠悠然說：“我這不是體諒你，給你時(shí)間么。集團(tuán)現(xiàn)下一團(tuán)亂，董事長是要扶你還是扶萬以儉沒個(gè)定數(shù)?！?/br>
    萬以柔冷笑，“你這么好心，指望我拿下繼承權(quán)？”

    “阿柔，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們喝洋墨水長大的怎么懂得呢?！?/br>
    萬以柔忽覺看不清葉辭了，他時(shí)真時(shí)假，讓人難辨其中到底有幾分情意。

    客廳安靜下來，用人才敢走過來，稟說小姐醒了，哭鬧著喚阿爸。

    葉辭撇下萬以柔，上樓。

    *

    樓上客房，幽暗中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莊理試圖拒絕，可那樣就暴露了是在裝醉，只得翻來覆去表達(dá)不適。

    分別這么長時(shí)間，肢體少有接觸，身體仿佛就被點(diǎn)燃了。萬克讓沒打算停下。就要碰到的時(shí)候，莊理抬手揮過去，扇了他一耳光。

    沉默著，燈光忽然亮起。他們看見彼此的眼睛。

    “阿讓……”莊理驚慌失措，像是一下清醒了。

    萬克讓到底不是純情中學(xué)生，摸了下臉頰，蹙眉說：“你不想的話直接講不好嗎？何必要這樣?！?/br>
    “阿讓，我以為……”莊理說，“對不起?！?/br>
    萬克讓翻身下床，套上連帽衫，問：“能走嗎？我還是送你回家吧?！?/br>
    莊理去浴室收拾了一下妝容，穿戴整齊后拿包同萬克讓一道下樓。

    客廳里靜悄悄的，蠟燭收拾掉了，萬以柔也已離去。見萬克讓二人的身影，管家過來詢問。

    “我們還是不打擾了，走先?！?/br>
    管家便撳鈴知會(huì)在瑾瑜房中的葉辭。葉辭沒再露面，讓司機(jī)送他們。莊理心下默然，覺得自己倒顯古怪了。

    車駛攏莊理租賃屋的公寓樓，萬克讓也一起下了車。他送她進(jìn)屋，沒像以前那樣嫌棄，在飄窗前坐下來。

    莊理掛好大衣，說：“你有話要講？”

    萬克讓忍了很久似的，問：“你有別人了？”

    “你在講什么？”莊理驚詫。

    萬克讓深深蹙眉，垂頭說：“之前在溫哥華的時(shí)候我就覺得，你不愿意同我親密了，是易小姐的事讓你太失望了嗎？可是我坦白過了啊，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易小姐對我也沒什么感情的！”

    “沒有……你怎么這樣想。當(dāng)時(shí)我被萬太教訓(xùn)了，不芥蒂是不可能的，哪來的心情啊?！?/br>
    “所以就是我讓你失望了。”萬克讓自嘲說，“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也不是我想的。其實(shí)你知，我對大姑姑丈向來是很敬重的，他們兩個(gè)暗地里鬧成這樣，牽連我家公司——”

    “阿讓，這段時(shí)間你累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一直碰我，我又不舒服，就不小心……真的對不起?！?/br>
    莊理其實(shí)想說，就是沒有這些事，沒有別的人，也對萬克讓興趣缺缺。

    倒不是和前度或誰去比較，吃穿住行，人和人有投契、不投契，床事亦然。沒有女人愿意開始得那么寡淡倉促，愿意次次假裝高潮。

    “我可以相信你嗎？”

    “阿讓，相信我?！?/br>
    萬克讓將莊理攬入懷中，親吻她額頭，說：“我才是對不住，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lowy，等事情解決了，我會(huì)對你好的。”

    “怎么對我好？”

    “搬到一起住，每天和你一起上學(xué)，也一起工作?！?/br>
    “你不知我現(xiàn)在在葉先生那邊工作嗎？”

    “假期暫時(shí)的。這件事不會(huì)拖延那么久的，你之后想留在那邊工作也沒機(jī)會(huì)了。”

    莊理抬眸，“為什么？”

    萬克讓神秘兮兮地笑了下，“沒有為什么?！?/br>
    莊理給萬克讓泡了杯冷茶，喝完茶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莊理捏著手機(jī)出神，顧及已經(jīng)凌晨，沒有撥出電話。

    *

    翌日早晨，葉辭陪瑾瑜在餐桌邊用早餐，接到了電話。

    莊理說今天也是假期，不方便打擾謝秘書，希望找個(gè)機(jī)會(huì)直接和他面談。

    他讓人去洪太太的畫廊，而后收線。

    “阿爸要出門嗎？”

    “嗯，一會(huì)兒阿英jiejie來陪你玩?！?/br>
    葉辭不在家，阿英就要充當(dāng)臨時(shí)監(jiān)護(hù)人來看顧瑾瑜。兩人在客廳打照面，阿英抱怨的話還沒說完，葉辭就要走了。

    “怎么這樣??！”她沖著他的背影大嚷。

    瑾瑜輕輕哼聲，拽阿英的衣擺。阿英看小女孩有話要講，彎下腰來。

    瑾瑜用手護(hù)著，在阿英耳畔說：“昨晚那個(gè)jiejie來過了。”

    阿英輕輕“啊”了一聲，摸摸她的頭，“瑾瑜不喜歡那個(gè)jiejie嗎？”

    瑾瑜微微蹙眉，露出困惑的表情，“都講那個(gè)jiejie是阿讓哥哥的女朋友，我問阿爸到底是誰，阿爸講……”

    “講什么？”

    “和你一樣啊，問我喜不喜歡她。”

    阿英若有所思地“欸”了一聲。

    *

    陽光漸漸從云層中透出來，天空由蟹殼青變得明亮。一輛紅色法拉利laferrai停在畢打街附近，葉辭走進(jìn)畫廊，徑直上二樓。

    莊理獨(dú)自待在會(huì)客室里，閑來無事，正翻看畫冊。聽見響動(dòng)，她轉(zhuǎn)過身去。葉辭看了她一眼，在沙發(fā)上落座。

    莊理便走過去，剛要坐下，被他一把撈入懷中。她身上的氣味很好聞似的，他久久埋在她頸間。

    “喂?！鼻f理輕輕推他，可推不開，“像什么話？”

    “我就是沒正形兒啊，抱我女朋友怎么了?！?/br>
    雖然是這樣，聽見這個(gè)詞莊理面頰不禁微微發(fā)燙。葉辭把她腿攬過來，讓她側(cè)坐在他身上，“就沒想我？”

    莊理乜了眼空氣，“沒。”

    “是嗎？”葉辭也不惱，笑說，“可是我好想你?！?/br>
    莊理心下猛地跳了下，偏頭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才落定了。他們這些個(gè)浪蕩子是說慣這些話了的，曉得女人愛聽。

    “我不愛聽?！鼻f理說。

    葉辭哂笑，將人一推，拂下身去，“說吧，什么事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