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孫子贏了。

    保姆王姨照例回家過年了，上午剛走，知道馮妙回來的晚，王姨臨走前把年貨都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年夜飯的菜也都準(zhǔn)備了一些，魚殺了，四喜丸子炸了，包餃子的rou餡都給剁好了，有些費(fèi)工夫的菜也做了初步處理，比如倆孩子愛吃的帶魚已經(jīng)做成了炸好的段，放上配菜下鍋炒就行了。

    王姨偉大。

    加上一個(gè)搞勤務(wù)的小李，馮妙需要做的就輕松多了，于是叫小李幫忙殺雞，她自己就開始忙碌順菜。

    一直到天色落黑，方冀南才趕回來，進(jìn)來先去看過沈父和倆兒子，然后就跑去廚房找馮妙。

    馮妙把年夜飯的菜做差不多了，一道道往上端，方冀南熟練地加入進(jìn)來幫忙，接過她遞來的一盤白菜粉條燉豬rou問道：“還弄什么呀？”

    “沒什么了，我再燒個(gè)蘿卜芫荽湯，大人小孩吃太油膩了，蘿卜湯消化?！?/br>
    “沒事兒，反正今晚守歲，多吃點(diǎn)rou扛餓。”

    方冀南把做好的菜端去餐廳，隨后回來，馮妙小聲調(diào)侃他：“安全脫身？”

    方冀南：“安全脫身?！?/br>
    “還真去了，”方冀南道，“門衛(wèi)那邊告訴我，我說我在開會(huì)，然后下班就從食堂后勤那邊出入的小門出來了?！?/br>
    馮妙笑：“得虧你們單位大院不只一個(gè)門?！?/br>
    菜都上了桌，熱熱鬧鬧吃年夜飯，吃完年夜飯方冀南跑去跟小李他們幾個(gè)打撲克，馮妙就陪倆孩子玩了會(huì)兒，一家人一起守歲，不過倆孩子守到一半就跑去睡覺了。

    年初一，大院里鄰里之間走動(dòng)拜年先開始了，倆孩子也到處亂跑湊熱鬧，一會(huì)兒工夫收了一把的壓歲紅包還有糖果。

    “大子二子，今年賺了多少壓歲錢??？”肖微一進(jìn)來就問。

    大子二子笑嘻嘻跟她說反正挺多，爺爺給了很大的一個(gè)。

    肖微裝模作樣地嘆氣：“唉，真不公平，都沒人給我，不光沒人給，我還損失了好幾個(gè)。二子，我看看你有幾個(gè)，你要不分我一半唄？”

    小哥倆知道她跟mama處得好，二子笑嘻嘻道：“肖姑姑，你是大人了，你得給我們壓歲錢?！?/br>
    肖微：“可是我沒有啊，連你肖爺爺、肖奶奶都不給我壓歲錢了，你們是小孩，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又不用花錢，你要錢干什么，所以你有你分我一點(diǎn)啊?！?/br>
    二子便嘻嘻哈哈笑得歡暢，還真從兜里掏了個(gè)紅包出來送給她，肖微美滋滋接過來，說她好歹也有過年紅包了，轉(zhuǎn)臉又貼了一個(gè)，把兩個(gè)一起給了二子，又給了大子一個(gè)。

    “你還真給呀?！瘪T妙道。

    “給，”肖微道，“肖姑姑吃家里的、住家里的，省錢，有的是錢?！?/br>
    馮妙琢磨著這話音，大過年的，二姑娘看來是帶著怨氣來的呀。馮妙便笑道：“你行了吧啊，大過年的?！?/br>
    “可不就因?yàn)榇筮^年的嗎?！毙の⒌?。

    馮妙便拉著她去二樓陽臺，泡了壺茶兩人坐著說話。

    “又被擠兌了？”馮妙憋笑道。

    “可不是嗎，”肖微沒好氣道，“為什么老跟我過不去的都是我親爹親媽。”

    “因?yàn)槭怯H的唄。”馮妙道，“長輩就這樣，你不都習(xí)慣了嗎，反正也影響不了你什么。”

    “生氣我就搬單位宿舍去住了，可是你說我姐、我meimei都結(jié)婚嫁出去了，我一個(gè)人還搬出去住，誰來管他們啊，老公母倆也不怕寂寞。再說了，你知道有多不公平，我去單位就只能住集體宿舍，我不結(jié)婚，居然都不給我分房子。”

    這兩年眼看著肖微過了婚育年齡，肖家父母催婚也是挺瘋狂的了，明知道肖微的想法和決定，可就是還不甘放棄，想要抓住她青春的尾巴再努力一下。

    “我媽老是說，你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等你老了怎么辦啊。”肖微撇嘴，“你說這都什么邏輯，誰知道老了怎么樣啊，我年輕時(shí)候都過不舒坦，我還管老了呢，為了將來一個(gè)莫須有的老了的問題，我年輕時(shí)候就得違背我意愿過不好？”

    “行啦行啦，大過年你高興點(diǎn)兒，”馮妙安撫炸毛的二姑娘，“你這就算不錯(cuò)的了，起碼肖伯父、肖伯母思想層次還高一些，也就偶爾數(shù)落一兩句，你換了那些一般人家的爹媽，整天哭喊罵你、硬逼著你，你又能怎么辦？”

    “過年了，我35了?！毙の⑵仓斓?，“頂多再堅(jiān)持三五年，他們估計(jì)自己就徹底放棄了。值了?！?/br>
    方冀南端著一盤水果上樓來，放下水果笑道：“你倆在這聊什么呢？我再去給你們拿點(diǎn)兒零食點(diǎn)心。”

    “聊你現(xiàn)在裝的還挺賢惠的?！毙の⑿Φ?，“對不對呀，馮妙？”

    “……”方冀南站直了，頓了頓忽然問，“我說肖微，你現(xiàn)在怎么都不叫嫂子了？整天馮妙、馮妙的?！?/br>
    “嫂子，你？”肖微偏頭眼神指指馮妙，“馮妙，咱倆誰大呀？”

    馮妙：“你大呀。”

    “那你管我叫什么？”

    “……”馮妙笑瞇瞇陪著她玩了下去，“姐啊。”

    肖微嘚瑟地睨著方冀南：“聽見了嗎，妹夫？”

    方冀南面無表情地扭頭就走，反正他在這兩個(gè)女人手里從來就沒占過便宜。

    第80章 不講義氣

    拜年應(yīng)酬基本都是老爺子和方冀南的事情, 馮妙和肖微就窩在二樓陽臺舒服著，可這清閑也沒能躲多久，肖母來了, 在客廳跟沈父說了幾句道個(gè)拜年，就上樓來了。

    “伯母，”馮妙趕緊站起來，笑道，“伯母過年好, 快來嘗嘗我新泡的茶?！?/br>
    肖母看起來倒是悠閑帶笑的樣子, 還真過來坐下了，隨口問道：“兩個(gè)娃呢, 一早跑去我們家拜年，我剛轉(zhuǎn)身去拿紅包, 倆就說不要不要就跑了?！?/br>
    “那不能要，肖微都給過了?！瘪T妙笑道, “伯母你可不能再給了, 小孩子, 錢到了他們手里他還想留著，怕他亂花, 慣壞了。”

    “嗐，我們大子二子就夠聽話的了。”肖母接過馮妙端給她的茶喝了一口, 笑道，“這姑娘泡茶也好喝，合我的口，馮妙啊, 我得去找你爸媽聊聊, 別是我們兩家抱錯(cuò)了, 要說你是我閨女我還真信，你看肖微哪哪都不像我，整天的來氣我?！?/br>
    肖微已經(jīng)在旁邊翻白眼了。

    “媽，您就湊合吧啊，”肖微扯著一邊嘴角呵呵，“您還抱錯(cuò)了呢，要不我跟馮妙換換，以后您就把她當(dāng)你閨女，就別管我了，您就忘了我吧。”

    “我倒是想抱錯(cuò)呢，可是你比人家馮妙大了整整五歲，人家生下來的時(shí)候你都五歲了，那么大一只，你當(dāng)人家馮妙mama傻呢人家要你?！?/br>
    馮妙笑不可抑，肖微則再次翻了個(gè)比較克制的白眼。不用說她都知道她媽這兩天把她拘在家里干什么，大過年，家里總有人來給肖父拜年，這些人大都是肖父以前的戰(zhàn)友、部下、老部隊(duì)的，共同特點(diǎn)也挺一致，軍官，而且級別都不低，沒準(zhǔn)里邊就有一兩個(gè)未婚離異喪偶之類的，而且有的還是被刻意帶來的。

    果然，肖母坐下喝了幾口茶說：“肖微呀，大過年的，家里總有人來走動(dòng)拜年，你也回去幫你爸接應(yīng)一下，你說你姐、你meimei過年都不能來，就剩下你，也不知道在家?guī)蛶湍惆?，你看人家冀南，一直在客廳幫他爸招待客人呢。”

    “嗯，方冀南是不錯(cuò)?！毙のⅫc(diǎn)點(diǎn)頭，“媽，那你走樓下問問方冀南，叫他也抽個(gè)空去我們家?guī)蛶臀野?。?/br>
    這回輪到肖母有翻白眼的沖動(dòng)了。馮妙憋了一肚子笑，努力憋著。

    “你、你就氣死我吧，你說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費(fèi)嘴?！毙つ柑种噶讼滦の?，想數(shù)落又氣得作罷了，向馮妙道，“馮妙啊，你多幫我開導(dǎo)開導(dǎo)她，你說都多大人了，你不好好找個(gè)對象，我跟你爸死了又能放心嗎。”

    “呸呸呸，”肖微，“媽，大過年的不許亂說話，我還指望著你跟我爸長命一百二十歲呢。”

    “……”肖母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嗔道，“我還一百二十歲，我還千年王八呢。你看看人家馮妙，人家比你小五歲，人家兩個(gè)孩子都那么大了?！?/br>
    肖微想說，她那也就是無知少女上方冀南的鬼子當(dāng)了，可是當(dāng)著肖母的面終究沒敢，就扯著臉嘻嘻笑道：“對呀馮妙，你孩子都兩個(gè)了，那你給我一個(gè)唄？”

    “對，我要二子，二子跟我親，二子剛才還給我一個(gè)過年紅包呢。”二姑娘自己點(diǎn)著頭頗為自得。

    “……”肖母好氣又無奈地站起來，指了指肖微道，“你就貧吧，我不管你，趕緊的，滾回去幫你爸招呼客人。就你一個(gè)人在家，我跟你爸不指望你指望誰去？你別在這兒賴著人家馮妙，人家家里大人孩子的，人家沒閑工夫跟你玩兒。”

    肖微縮縮腦袋，然而肖母還就不走了，大有親自押解回去的架勢。

    肖微只好站起來跟著肖母離開，馮妙跟著送下樓，肖微在肖母背后回頭沖她皺皺鼻子，做了個(gè)無奈的鬼臉。

    馮妙只能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攬著她肩膀送她下樓。其實(shí)要有可能，馮妙還真希望能有個(gè)人讓這位肖二姑娘動(dòng)心，不為別的，這個(gè)年代，她的獨(dú)身主義壓力太大了。

    年初二難得的好太陽，起碼陽光看起來暖融融的，一大早吃過飯，倆小子跟一堆毛孩子在大院里放鞭炮，馮妙不放心就跟在后邊瞧著。他們家大子儼然就是個(gè)孩子王，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有，領(lǐng)著一堆孩子放鞭炮。熊孩子還找大人要了根香煙，用香煙點(diǎn)鞭炮，點(diǎn)著了就跑到旁邊美滋滋看著，等著它炸。

    二子沒有香煙，有一盒火柴，可是用火柴點(diǎn)火苗大容易炸得太快，還不方便，二子就拉住一個(gè)路過的警衛(wèi)：“叔叔，給我一根香煙。”

    那個(gè)警衛(wèi)摸摸腦袋笑，說他不抽煙呀。沈父身體原因，現(xiàn)在煙酒基本都讓方冀南給管住了，二子轉(zhuǎn)圈看看，離肖家的院子近，肖父抽煙的，二子就屁顛屁顛跑進(jìn)去要煙。

    很快小孩跑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根點(diǎn)燃的香煙，肖微隨后跟在后邊出來。

    “放鞭炮呀，你們這些小孩可小心著點(diǎn)兒，”肖微走過來道，“二子，給我放一個(gè)玩玩行嗎？”

    二子停住腳，看看手里半寸多長的紅色小鞭炮，咧嘴笑道：“肖姑姑，你真要放呀，你是小女孩子，女孩子她們都不放鞭炮，會(huì)嚇人?！闭f著指指馮妙佐證，“你看我mama都不放鞭炮。”

    肖微被他一句“小女孩子”說得樂不可支，故意道：“你給我一個(g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舍不得給我。”

    人家二子哪能那么小氣，樂顛顛跑來送給她一個(gè)，還紳士地給她把香煙煙嘴往外遞給她，肖微拿著鞭炮壞笑了一下，比劃著點(diǎn)火往二子身上扔。二子也不當(dāng)回事，笑嘻嘻站那兒看她。

    肖微拿在手里比劃了一下，點(diǎn)燃了往旁邊墻根一扔，啪的一聲炸了，一大一小倆人得意地哈哈笑起來。

    “姑姑，你太厲害了，我媽都不敢放鞭炮。”

    馮妙一聽：怎么地，這小子瞧不起老媽呀？她走過去，攤開掌心對兒子說：“二子，給我一個(gè)?！?/br>
    二子：“mama～～”

    馮妙：“叫什么mama呀，舍得給你姑一個(gè)，就不舍得給我一個(gè)?！?/br>
    “不是，我是怕嚇著你，不安全，我怕你害怕。”二子笑嘻嘻黏著她，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gè)給她。

    然而馮妙還真不敢像肖微那樣，瀟灑地拿在手里一點(diǎn)一扔，她看了看，把鞭炮放到地上放好了，小心謹(jǐn)慎地拿香煙點(diǎn)了一下，看著引信點(diǎn)著了，趕緊跑開幾步。鞭炮“砰”地炸了。

    “哇，mama，你太厲害了，太棒了?！倍颖奶omama鼓掌，又沖遠(yuǎn)處的孩王大哥喊：“哥哥，你快來看，mama放了一個(gè)鞭炮，mama太厲害了?！?/br>
    肖微撇撇嘴：“親的，你姑姑剛才放了一個(gè)那么厲害的，你都沒這么歡?！?/br>
    大子聞聲跑過來，屁股后面跟著一堆，小孩們圍著馮妙和肖微嘰嘰喳喳，大子說：“mama，真是你放的呀。”

    馮妙牛了一下：“對呀。但是我放鞭炮我都很注意安全，你們也要注意安全?！?/br>
    大子給mama豎了個(gè)大拇指：“mama，你太厲害了，比那些小孩強(qiáng)多了，你都不知道，有的小孩他不敢放鞭炮，他弄一堆干樹葉把鞭炮埋在里邊，把樹葉點(diǎn)火燒炸，就笑死人了?！?/br>
    馮妙都不知道兒子這是夸她還是笑話她，揮揮手打發(fā)一群小孩去玩了。她湊近肖微，笑著小聲問道：“我說，要不要解釋一下，你家門口尾隨你出來的那個(gè)，誰呀？”

    “33歲，未婚，軍校，海軍，副團(tuán)?！毙の⒔z毫也沒隱瞞，嘖了一聲笑道，“你說我都服了這些人了，哪兒給我物色來的?！?/br>
    “怎么物色來的？”

    “我爸老戰(zhàn)友的老部隊(duì)的，”肖微道，“這些人真厲害，硬是能把他弄來給我爸拜年?！?/br>
    “這個(gè)年齡軍校，那不容易呀?！?/br>
    “停課復(fù)課那幾年碩果僅存的?！毙の⒌?。

    馮妙：“怪不得你家伯母非得把你捉回家?！?/br>
    兩個(gè)女人湊在一起的嘀嘀咕咕說話，被她們討論的當(dāng)事人原本跟著肖微后邊出來的，站在肖家大門口看著她們微笑，貌似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過來。

    “你回去吧，”馮妙道，“肖微，不是我說你，你看你這樣壓力有多大，也不容易的，這個(gè)要是性格合適，你可就認(rèn)真考慮一回吧?！?/br>
    “嗐，連你也這么說?！?/br>
    “我是真覺得挺好，各方面都不錯(cuò)，長相也過得去，年齡跟你也合適。”馮妙正色道，“所以你慎重一下，可能你以后很難再遇到條件這么合適的了。”

    “你呀——”肖微拉長語調(diào)拍拍她，“太樂觀了?！?/br>
    馮妙嗔怪囑咐地白了她一眼，沖遠(yuǎn)處的副團(tuán)同志點(diǎn)頭微笑致意，然后隨手拍了下肖微，“你忙吧，我回家包餃子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