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目光微垂，將二人交疊的雙手看在眼里，點了點頭，又瞧著云宸問道，“今年多大？”

    “我......”云宸舔了舔唇瓣，不敢去看林向晚鼓勵的眼神，遲疑著道，“二十一歲?！?/br>
    二十一？

    這下連林向晚都有些驚訝了，云宸居然大了她三歲嗎？她一直以為云宸才不過十七八的。

    “二十一？”林紓與明遲相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驚訝來，二十一的年紀(jì)，屬實算大了。

    林向晚這年紀(jì)本來就已經(jīng)算晚婚，沒想到要娶的人比她年紀(jì)還大上不少。

    云宸緊張地握了握拳，他最怕的，就是他這年紀(jì)，林家會不會因此嫌棄他？

    “無妨?！蔽堇镬o了靜，林紓終是道，“晚兒喜歡你便好。”

    “娘真好。”林向晚及時去給林紓倒了杯溫酒，嘿嘿一笑，才向著明遲道，“爹爹，娘答應(yīng)啦！”

    明遲沒應(yīng)聲。

    “一會兒，你來我書房中一趟罷?！绷旨偤龅?，神色間帶著幾分認(rèn)真，“既然決定娶親，有些話便要交代一番?！?/br>
    林向晚應(yīng)了。

    *

    晚飯過后，她率先送云宸回了屋，正欲折返，衣服卻被扯住了。

    “怎么了？”林向晚回頭道。

    云宸神色悻悻，“將軍因奴年歲大而嫌奴嗎？”

    “怎么會?！绷窒蛲戆矒岚闳嗔巳嗄腥四X后，因為身高的原因，她還得半踮著腳，才又順帶吻了下男人軟薄的唇瓣，輕聲道，“晚上回來我就讓你瞧瞧我嫌不嫌你。”

    “......”云宸不自在地往別處看了一眼，唇邊卻含著笑，末了對著林向晚淺淺一拜，“那將軍去吧?！?/br>
    林紓身為將軍府主母，有間自己獨屬的書房，坐落在林府正北偏東的方向，是林紓處理軍務(wù)的地方，別說林向晚，就連她的父親都很少來。

    母女二人的談話便約在這書房之內(nèi)。

    “母親?！绷窒蛲硗崎_虛掩著的門，向著站在萬卷書冊前的林紓喚了一聲。

    林紓回過身來，直言不諱道：“你和他相識多久了？可是真想娶他做正夫？”

    “...沒多久。”林向晚遲滯了一下，抬起雙目看著林紓道，“但母親，我只想要他?！?/br>
    自幼時起，林向晚便有一副執(zhí)拗的性子，認(rèn)定的事不撞南墻不回頭，卻素來冷靜。

    對她這個女兒，林紓一直是很滿意的，長至十八，從未犯過大錯，在武藝和學(xué)術(shù)上亦從不懈怠。

    可林向晚的心太散了，從小到大，從不見她積極爭過什么，武功精進(jìn)、學(xué)術(shù)進(jìn)益，不論什么，她得之的反應(yīng)都十分淡然，好像全不在乎一般。

    所以這次，她肯這般來求許一個男人，林紓內(nèi)心其實頗為欣慰。

    縱是男女之事又如何？這世上本也沒有那么多的大事。

    月朗星疏，屋內(nèi)的燭火映著兩張頗為神似的雋麗面容，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顯出沉穩(wěn)莊重來；一張明艷奪目，上翹的眼尾托出半分嫵媚。

    良久，林紓開了口。

    “既然是當(dāng)作正夫，那就珍視，莫要把人家當(dāng)作教坊里的男人般隨意對待，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你說呢？”

    林向晚頓了一下，想不到晚間那嘴長的侍人已經(jīng)告訴母親了。

    正經(jīng)好人家的公子，都是要等到良辰吉日，穿著絕艷的鳳冠霞帔，與自己的妻主行拜過大禮，在新婚之夜再獻(xiàn)上那顆灼灼的朱砂。

    而絕非如云宸這般，在一個隨意的時間里，只因她一時情動，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就被按在地上要了身子。

    林向晚略微沉吟一聲，暗叱自己的莽撞。

    “是孩兒不對，孩兒知道了。”她低聲應(yīng)下，將一件事放在心間思忖了片刻，忍不住問道，“母親回京，帶回的人都安排在何處？”

    林向晚向來不問軍政，突然有此一問，林紓面上顯出理所當(dāng)然的驚訝來，不過她也不纏問其中緣由，只簡述回答道：“你也知京畿近況，遠(yuǎn)奔的軍士哪里配入皇城腳下，都回京郊大營編制了。”

    “這樣。”林向晚沉吟一聲，“明日，孩兒想去京郊大營看看。”

    如今京畿城里最受寵信的是錦衣衛(wèi)，衛(wèi)所貼得跟皇城那么近，滿城隨處可見妝花緞。

    跟隨林家的忠義軍士，于官家來說便成了外人，遠(yuǎn)不如自己養(yǎng)著的親，自然也不會厚待。

    可于林向晚來說，這些人卻非常有用。

    “怎么突然想去京郊？”林紓輕提一句，卻并非真的想知道林向晚的意圖，只道，“那你明日來找我取軍令罷。”

    “好。母親大人早歇?！绷窒蛲響?yīng)允一禮，終于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明月當(dāng)空，皎白的清輝灑在檐下的階前，從遠(yuǎn)傳來一陣蛙聲。

    林向晚想起她那哥哥身子不爽，連晚飯都沒過來。

    按理說今夜算母親的洗塵宴，他若不是病得受不住了，怎會不來？

    林向晚躊躇一陣，抬腳往東院去了。

    將軍府的東院比西院要秀雅一些，添花植樹，夏風(fēng)一起，迎面而來沁人的花香。

    林向晚穿林踏步，尋至林煜的門前，見屋里燈還亮著，輕輕敲了敲屋門。

    “哥哥在嗎？”

    里面沒有回應(yīng)，不多時響起一陣虛浮的腳步聲，接著門便開了。

    林煜穿著灰色的薄衫，蒼白著唇色看了林向晚一眼，擠出個笑容來，“阿晚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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