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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做權(quán)臣 第128節(jié)

    除了母子,誰肯冒著生命危險,只為將另一個人帶到這個世界上。

    宋佩瑜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將‘單純’這個詞,放在重奕身上。

    “不是這樣?!彼闻彖ふZ氣篤定的告訴重奕,“她想好好將你養(yǎng)大,所以生下你,才是對你好。如果她是出于別的目的生下你,就不是對你好?!?/br>
    重奕‘嗯’了聲,又想起那個兵荒馬亂的晚上。

    穆婉生下他,是為了讓其他人代替他的身份活下去。

    所以……

    下次再覺得穆婉說的話讓他心煩,就將她攆出去好了。

    宋佩瑜看清重奕臉上的若有所思,將余下的話默默咽了下去。

    是他錯了,他不該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重奕的心思。

    他來自思想更開放的時代,父母與子女之間首先是獨立的個人,然后才是彼此的親人。

    這個時代卻以宗族禮法為重,以忠誠、孝道為善。

    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子女就是父母的附屬品。

    重奕雖然始終表現(xiàn)的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但也僅僅是表現(xiàn)在對皇位的不在意上。

    他會因為誤會宋佩瑜笑話肅王粗魯而生氣,故意騙宋佩瑜吃格外難吃的冬果。

    會格外注意大公主,甚至因此而注意到在小學(xué)堂上并不起眼的魏致遠。

    ……

    這樣的重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穆婉機會。

    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

    因為與重奕短暫的對話,宋佩瑜徹夜難眠。

    翻來覆去都絲毫沒有睡覺意,宋佩瑜干脆從床上爬了起來。

    點燈,寫本子!

    哪吒剔骨還父削rou還母。

    剛寫下個口,宋佩瑜就用毛筆將字涂了。

    不行,太極端了。

    萬一重奕真的要學(xué)哪吒,他去哪哭?

    能在宋佩瑜曾經(jīng)生活的時代廣為流傳的故事,基本都是時代的產(chǎn)物,最后都會歸結(jié)到‘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上面。

    宋佩瑜思來想去,覺得哪個故事都不適合說給重奕聽。

    那就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宋佩瑜按照單元的形式,寫了八個小故事的框架。

    最后,六個故事都是真母慈子孝,只有兩個故事是母親從一開始就將孩子當(dāng)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宋佩瑜想讓重奕見到真正的慈母之心是什么樣,卻不忍心讓重奕承受,徹底認清穆婉時對母親失望至極的痛楚。

    在明亮陽光下將粗稿整理好,宋佩瑜長長的嘆了口氣。

    寫完這些故事后,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希望,重奕與穆婉最后能變成真正的母慈子孝。

    也許,這就是永和帝明明毫不掩飾對穆婉的厭惡,卻屢次都對穆婉手下留情的原因。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宋佩瑜將初稿送去茗客樓,讓茗客樓專門負責(zé)寫本子的先生細化。

    他還沒將新稿子拿到手里,朝堂上的氛圍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已經(jīng)沉寂快三年的穆氏如同發(fā)瘋似的,不顧后果的反撲宋氏與呂氏。

    慣常站在穆氏對立面的永和帝一改從前的態(tài)度,竟然順著穆氏的彈劾,擼了宋氏與呂氏許多族人下去。

    來自穆氏、呂氏、宋氏的動蕩弄得朝堂人心惶惶,連帶著宋佩瑜也不得安寧。

    反倒是穆婉老實的很,她像是真的想要改過自新似的。

    重奕將所有天山雪蓮為主藥熬制的祛毒湯都喝完,徹底擺脫身體內(nèi)余毒的影響后,穆婉仍舊每日都會來東宮坐坐。

    或是帶些親手做的吃食,或者是帶上親手做的針線。

    溫言軟語的與重奕說會話就會主動離開,從來都不會開口說任何讓重奕為難的話,仿佛對朝堂的動蕩一無所知,也毫不關(guān)心

    雖然穆婉帶來的吃食,味道奇奇怪怪,帶來的針線還不如大公主的手藝,但重奕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吃食都進了肚子,針線也有穿戴在身上。

    宋佩瑜將穆婉與重奕相處的點滴看在眼中,更發(fā)愁了。

    他該怎么告訴重奕,穆婉現(xiàn)在的行為,是想將豬養(yǎng)肥了再殺。

    遭殃的人很快就輪到宋佩瑜的三哥。

    宋三在仕途上沒什么天賦,便補了個閑職,往日里心思都用在了打理家中的庶務(wù)上。

    朝堂中有大把像是宋三這樣的人,沒有犯大錯的機會,想在他們身上找些小毛病,卻一找一個準。

    宋三不僅丟了官位,還要在家中思過半年。

    也就是說,至少一年之內(nèi),宋三是回不到朝堂了。

    宋佩瑜聽聞此事后,特意早些回府去看望三哥,卻發(fā)現(xiàn)三哥的心情尚好,甚至能算得上不錯。

    提起閉門思過,還有心情與宋佩瑜開玩笑,說可以將所有心思都放在族中庶務(wù)上了。

    從三房出來,宋佩瑜又去找宋瑾瑜,恰好宋景明也在。

    “剛從你三哥那回來?”宋瑾瑜的視線仍舊放在手中的文書上,隨口問了宋佩瑜一句。

    “嗯”宋佩瑜站在宋瑾瑜身側(cè),目光沉沉的望著宋瑾瑜。

    他總覺得朝堂上要有大事發(fā)生,從穆婉到整個穆氏,就沒有正常的地方。

    宋瑾瑜被身上猶如實質(zhì)的目光盯的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將看了一半的文書放下,譴責(zé)的目光看向宋佩瑜,埋怨道,“怎么去了鴻臚寺后,反而變得毛躁了許多?!?/br>
    宋佩瑜對此無話可說,他也發(fā)現(xiàn)在穆婉和穆氏的事上,他沒有往日穩(wěn)妥,但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好在宋瑾瑜也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有因此而責(zé)怪宋佩瑜的意思。

    他告訴宋佩瑜,穆氏以長公主當(dāng)眾陷害穆婉對重奕下毒為把柄,要挾永和帝,近日來朝堂上的動蕩,都是永和帝的退步。

    京衛(wèi)指揮使司馬上就會多一位姓穆的副指揮使。

    宋佩瑜聞言,差點沒能忍住心中的煩躁。

    京衛(wèi)指揮使司負責(zé)拱衛(wèi)京城、守衛(wèi)宮禁,與肅王手下的千牛衛(wèi)都屬于永和帝的私兵,不必聽從五軍都督府的調(diào)遣。

    京衛(wèi)指揮使司原本只有一位指揮使,是元后的三弟,駱勇的父親。

    永和帝肯讓穆氏將手伸進京衛(wèi)指揮使司,不是養(yǎng)虎為患就是釣魚執(zhí)法。

    鑒于永和帝不僅這么久都不肯來東宮看望重奕,還特意讓孟公公給重奕傳話,讓重奕安心在東宮養(yǎng)病,不必去勤政殿請安。

    宋佩瑜合理推測,永和帝是在釣魚執(zhí)法。

    包括最近呂氏與宋氏被穆氏壓的喘不上氣,都是在迷惑穆氏,或者說是在養(yǎng)穆氏的膽子。

    等穆氏忍不住動手的那天,就是永和帝收網(wǎng)的時候。

    宋佩瑜伸手在桌面上敲擊了幾下,猶豫著開口,“那殿下與穆.....殿下與琢貴妃呢?”

    “你不必擔(dān)心殿下,陛下所有考慮都是為了殿下。至于琢貴妃……”宋瑾瑜忽而抬頭看向宋佩瑜,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你關(guān)心這個做什么?”

    “嗯?”宋佩瑜沒想到宋瑾瑜會這么問他,一時間竟然被問住了。

    他當(dāng)然是怕重奕被穆婉影響。

    就算不會被影響到地位,卻會被影響到心情。

    “琢貴妃是陛下的嬪妃,她若是沒做錯事,自然誰都無法拿她怎么樣。就連長公主誤會了琢貴妃,都被暗地里彈劾了一番,逼得陛下屢屢退步安撫穆氏?!彼舞ず鋈徽酒饋砼c宋佩瑜對視,滿是認真的囑咐宋佩瑜,“我知道你與殿下有非同一般的情誼,但要緊守為人臣子的本分,不要過多插手殿下的家事?!?/br>
    宋瑾瑜的一番話,尤其是后半段話,說的宋佩瑜心虛極了。

    宋佩瑜仍舊存著僥幸心理,強忍著沒露出更多破綻,老實乖巧的點頭,“我知道了?!?/br>
    宋景明來找宋瑾瑜也有正事。

    他年后去了戶部歷練,想問宋瑾瑜,是否知道趙國什么時候會派人與楚國襄王去走西域商路。

    宋瑾瑜笑了笑,“你怎么與左侍郎說?”

    “我已經(jīng)回絕了侍郎大人。父親家教甚嚴,從不肯在家中透露任何關(guān)于朝堂的消息。我只能試試能不能遇上小叔,卻不能保證小叔是否知道內(nèi)情。”宋景明將用來應(yīng)付上官的說辭告訴宋瑾瑜。

    宋瑾瑜滿意的點了點頭。

    已經(jīng)落座品茶的宋佩瑜卻聽笑了,他擺著手道,“別問我,襄王天天往勤政殿跑,我與呂紀和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到襄王了?!?/br>
    “且等著吧,這事一時半會都成不了?!彼舞ご蠓降慕o弟弟和兒子解惑,他似笑非笑的望向宋佩瑜,“陛下與襄王說,除了要楚國的西域商路,還要借用楚國的出????!?/br>
    這么多天,總算是有個能讓他舒心的消息,宋佩瑜毫不吝嗇的揚起笑容,“襄王不同意?”

    如果楚國足夠重視出海口,襄王不能擅自做主,宋佩瑜也能理解。

    出海之事不急于一時,他的船隊還沒個影子,怎么也要一年半載的時間做準備。

    宋瑾瑜搖了搖頭,“襄王立刻同意將荊州的出海口與趙國共享,但他還是堅持要聯(lián)姻。只有兩國結(jié)親后,西域商路與荊州出??诓艜峁┙o趙國。”

    “這有何難?”宋景明不假思索的道,“靈云公主不是已經(jīng)在咸陽了嗎?以靈云公主的身份,就算只是側(cè)妃,也能在正妃前入門。半年的時間,足夠讓靈云公主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給太子殿下?!?/br>
    “這樣的話,去西域的隊伍,下半年就可以出發(fā)了?!?/br>
    宋佩瑜以手杵著下巴,目光涼涼的望著恨不得靈云公主與重奕立刻完婚的宋景明。

    宋景明正說著話,突然覺得背脊發(fā)涼,立刻回頭,目光精準的鎖定宋佩瑜,正對上讓他毛骨悚然的目光,忍不住端起桌子上的熱茶壓驚,小心翼翼的望著宋佩瑜,“小叔,我說錯了嗎?”

    “錯了?!彼闻彖ず眯牡膶⒆钚孪⒏嬖V宋景明,“太子不會娶靈云公主,靈云公主要回楚國了?!?/br>
    “怎么可能?”宋景明下意識的道。

    “確實如貍奴說的那樣?!彼舞ぜ皶r肯定了宋佩瑜的話,“襄王想將大公主聘回楚國,嫁給適齡的皇孫?!?/br>
    “怎么可能?”大吃一驚的人變成了宋佩瑜。

    宋瑾瑜望著表情幾乎相同的宋景明與宋佩瑜,心情突然好了許多,語氣也帶上了笑意,“自然是不可能,所以與楚國的談判暫時停滯,除非楚國讓步,或者陛下能想出其他讓楚國安心的方式,否則短時間內(nèi),西域商路與荊州出??凇倍贾竿簧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