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拯心中唏噓，又不可自抑地暗暗為他和孫芊芊當(dāng)時不在場感到慶幸——人總是自私的，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們也要淪為怪物的食糧了。

    “你們有容器嗎？”

    顧淺突然問：“瓶子或者罐子之類的，能裝水就行?！?/br>
    孫芊芊還在發(fā)抖，但她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了不少，聞言就低低地出聲。

    “我……這個我知道在哪，”她說，“但是一個人的話……”

    “一起去。”嚴(yán)拯馬上道，“我跟你一塊?！?/br>
    顧淺：“需要我也去嗎？”

    “不不。”

    他們都知道這里還得有個人守著看情況要不要再放水，盡管清楚她只要跟上來，安全性就會高出一大截，嚴(yán)拯還是一咬牙果斷拒絕了，扯著孫芊芊就出了這控制室。

    水越漫越多，他倆一路膽戰(zhàn)心驚地在齊膝深的水里淌了半天，終于磕磕絆絆地趕到了平時過夜的“小隔間”。幸而那些吃人rou的小怪物都被淹了，還算是相安無事。

    孫芊芊熟門熟路地鉆進其中幾個，抱了滿懷的舊塑料瓶出來，倆人又原路返回了最里面的那間滿是管道和閘門的控制室。顧淺還等在門口，見他們過來就接了瓶子，人手一個地湊到涌出的水柱旁邊。

    畢竟外面的水可沒這么好找，多多少少得趁著這檔口再挽救回來一些。

    這里儲存的水本來也有個限度。可能是之前放水放得太久，又來回耽擱了這么一段功夫，他們才接了三四瓶，破裂的管道中涌出的水流就漸漸緩了下來。最后一滴也“啪嗒”流盡了，顧淺擰緊瓶蓋，把這瓶水和其他的一起好好插進了孫芊芊順手帶過來的背包里。

    他們現(xiàn)在的首要目標(biāo)肯定是盡快離開這地鐵站，畢竟沖散是沖散了，鬼知道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東西被裹挾著帶進來。而且，就憑這出奇的進化能力，要是那堆小怪物再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了什么特性就更讓人頭疼。

    “待會兒重新過去的時候再看看棚子里還有沒有什么能帶的?！?/br>
    嚴(yán)拯感覺剛才趕著拿塑料瓶還是有點匆忙了，他絞盡腦汁地試圖回憶平時的藥品和干罐頭都放在哪里，尋思著能帶走的還是盡可能的多拿點，“……我應(yīng)該能想起來?！?/br>
    在水中行進是最費勁的，幸好他們平時對這地底下摸得熟透了，知道從哪走是最簡單的捷徑。

    嚴(yán)拯顫巍巍地在醫(yī)療棚旁邊被淹了一小半的櫥柜里翻抗生素的時候，顧淺看見不遠處有只“豆芽人”一動不動地背朝上浮在水面，十有八九是也不會再動了。

    “走吧。”

    一切收拾停當(dāng)，她道：“你們說的那個出口在哪邊？”

    顧淺自己在其中一個塑料布撐成的“小隔間”里摸出來根撬棍，一塊找到的還有一把水果刀和一把消防斧。她掂量片刻，還是把小斧頭扔給了那對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小情侶，讓他們和那根鐵條一起拎著好防身。

    要她說，斧頭反而不如匕首和撬棍輕便靈活。

    蹚了這么半天的水，當(dāng)終于踏上高出水面的那一階臺階時，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大廳內(nèi)的暗黃燈光被落在身后，顧淺重新打開了孫芊芊遞給她的手電筒，讓光束在隧道內(nèi)的墻壁上把站臺座位映出一道道巨大的影子。

    嚴(yán)拯所說的“出口”，換句話說就是某號地鐵站臺。他們還得慶幸當(dāng)初修建這里的時候一拍腦門，獨立出來了一道換乘入口，現(xiàn)在只要再沿著盡頭的樓梯上去，就可以順利地重返地面。

    “對了。”

    經(jīng)過之前的一番折騰，寂靜總是令人心生不安。顧淺突然想起什么，開口打破了這無言的沉默：“我記得你們說是從外面來的？”

    嚴(yán)拯“啊”了聲。

    “對，”他又撓撓頭，“別的地方都被植物給蓋住了，我們也不知道哪里還有活口，也是斷斷續(xù)續(xù)跨越了好長一段才找過來……”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

    顧淺沒能從如今已經(jīng)殞命的中年人口中問出多少來，他在出事的那天直接進了地鐵站，情況穩(wěn)定后才冒險輪班出去，對外界之前的情況一概不知。他倆這種跨越了小半個城市才找過來的，搞不好知道植物瘋長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能多知道一點，就有希望盡早搞清楚這末日的源頭。

    “那天，我是說這里變成這樣的那天，”顧淺問，“到底是怎么開始的？”

    孫芊芊的臉?biāo)⒌匕琢?，?yán)拯雖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倒也不顯得有多意外。

    “其實……地鐵站里還好好的時候，也沒少把這個拿出來討論?！?/br>
    他支支吾吾道。

    “從外面逃進來的也不止我們倆，可是大家說來說去也沒個定論，都是眾說紛紜。再加上當(dāng)初的確是一瞬間的事，突然之間就翻了天，根本分不清是哪個先發(fā)生的——行道樹開始瘋長，草直接把馬路都給頂破了，車上的人根本沒來得及出來就被纏得封死在了里面，街上的也落不得好，我親眼看著有個人來不及跑直接被咬掉了腦袋……”

    他咽下唾沫：“我和芊芊是在家里才躲過了一劫，要不然也……”

    嚴(yán)拯說不下去了，那一天的狀況顯然混亂至極，時隔這么久也捋不出個結(jié)果，沉默之時，反而是臉色蒼白如紙的孫芊芊低聲開了口。

    “……樹?！彼f。

    樹？

    顧淺皺眉望著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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