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八歲那年開始，我一直在找你。”他再次說。

    因?yàn)椴恢狼啬瑥┯兄笆赖挠洃?，這些話，他以前從來沒有說過。

    最初秦默彥不喜歡他，他沒有說，是因?yàn)橛X得在那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有點(diǎn)像是在用自己的付出，來強(qiáng)迫他對自己感情做出回應(yīng)，和道德綁架沒什么區(qū)別。

    后來，秦默彥接受了他，他也沒有說過這些，是因?yàn)槟菚r候已經(jīng)沒有了說的必要。

    相對于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幸福，過去的那些事情不過是很小很小的插曲，小到甚至不值一提。

    可現(xiàn)在……

    秦默彥當(dāng)然記得那個春夜，他喜歡的那個男孩子被人堵在巷子里，他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戰(zhàn)圈。

    那是上一世，他唯一一次與他并肩作戰(zhàn)，之后再沒有過。

    他從來不知道他記得自己，尋找過自己……

    再次見面時，他已經(jīng)是秦默彥了，也以為他早就忘記甚至從來都沒記得過當(dāng)初那段插曲和那個少年，更不會知道江隨風(fēng)這個名字。

    他以為他與他的故事，從來都只有秦默彥而已。

    可原來并不是……

    “上輩子，”路西野說：“我從來都不知道江隨風(fēng)和秦默彥是同一個人，不知道我愛的人從來都只是你一個，從未有過別人?！?/br>
    第94章 Chapter 94

    房間里不知道安靜了多久，只余外面滂沱的雨聲以及轟隆隆滾遠(yuǎn)的雷聲遙遙地傳進(jìn)來。

    秦默彥微微偏頭，目光空茫地投進(jìn)無邊的夜色中去。

    他的眼睛和鼻尖都還泛著紅意，睫毛濕漉漉地打成了綹，嘴唇上的齒痕斑斑駁駁……

    看起來可憐的要命。

    路西野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這樣茫然無措的樣子。

    他的手緊了緊，掌中握著的濕毛巾沁出水來，染濕了整個掌心。

    “秦默彥?！彼軠厝岬亟兴拿?，像是怕會嚇到他一樣，在他面前傾下身來。

    陰影籠在了秦默彥頭頂，他不覺有點(diǎn)驚慌地往后退了退。

    路西野的唇抿緊了，眸中受傷的神色一閃即逝。

    “擦擦臉?！彼f，抬手扣住秦默彥的下巴，象平常一樣將人的臉抬了起來。

    秦默彥像是想要躲開，但身體只略動了一下，就看到了路西野眼中沉得能滴出水來的情緒。

    他沒有再動，只微微閉上了眼睛，一只素白的手不自覺蜷緊了。

    以往秦默彥微微抬起臉來閉上眼睛的時候，大多代表他們就要接吻了。

    “親我?！彼麜f，語音帶笑。

    路西野像是幻聽了一般，好像真的聽到了那兩個字。

    他的動作微頓，片刻后回過神來，垂眸認(rèn)真而專注地為他擦干了臉上的淚痕，又把他的發(fā)往后籠了籠。

    然后他在他面前蹲下身來，將他的纖瘦的手握在掌心里，從掌根處開始，擦到細(xì)白的手指。

    “路西野，”秦默彥慢慢將自己的手收回來，聲音很低地說：“我想回家。”

    路西野抬眸看他，聲音很沉，他說：“不回?！?/br>
    又拉了他的手腕過來：“你看看時間，現(xiàn)在這個點(diǎn)冒雨回去的話，只能讓阿姨他們跟著擔(dān)心。”

    秦默彥果真垂下眼睛看了看時間，睫毛跟著顫了顫。

    “不回了好不好？”他的聲音低下來，依然帶著沙?。骸澳悴幌牒臀宜脑挕?，可以睡客臥，或者我出去住也行?！?/br>
    秦默彥的唇抿緊了，垂眸看著路西野的側(cè)臉。

    他的下頜線條繃的極緊，唇角平直，因?yàn)閯倓傁催^臉的原因，略顯潮濕的碎發(fā)凌亂地搭在額前，沒有了平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與沉穩(wěn)優(yōu)雅。

    像最最普通的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樣，他也有著迷惘和彷徨，也會受感情的傷。

    在很久很久以前，不，也許應(yīng)該是在今天之前，秦默彥都和其他大部分人一樣，認(rèn)為路西野是當(dāng)之無愧的天之驕子，這世上應(yīng)該沒有多少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路西野不僅有，而且還要比大部分人都要不幸的多。

    雖然明知道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可秦默彥還是沒辦法立刻就接受路西野所說的一切。

    路西野明明最厭惡秦默彥了，怎么可能會喜歡他？

    這樣的認(rèn)知在上一世長年累月的積累下，早已在他心里變得根深蒂固。

    以至于兩人在一起的很多個夜晚，他在路西野懷里驚醒時總會覺得心虛。

    心虛地以為自己偷了本不屬于自己的喜愛，也會因此在黑夜中張著眼睛久久不能入睡，聽著他的呼吸和心跳想像他上輩子最終喜歡了什么人，又和什么人在一起攜手走到了白頭，或者，那人如果再出現(xiàn)了該怎么辦……

    他從來沒敢想象過那人會是自己。

    那在他的認(rèn)知里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恨我嗎？”許是見他始終沒有說話，路西野仰頭看他，聲音沙啞地問。

    他的眸色深不見底，比窗外的雨夜還要晦澀，叫他的名字：“秦默彥？你恨我嗎？”

    秦默彥看著他，倔強(qiáng)地抿緊了唇，可眼圈還是不爭氣地迅速紅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因?yàn)檠蹨I從眼眶里滑落而蹙起了眉來。

    他不恨路西野，以前沒有恨過，現(xiàn)在更不會恨他。

    可是他心里也沒有辦法再回到之前那些努力維持的平靜幸福與歲月靜好，因?yàn)槟切〇|西已經(jīng)被徹底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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