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勸你適可而止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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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個人都帶著面具,濃情蜜意的師父,至親至愛的母親……包括她自己,甚至還有更多的人。 一時間,誰才是那個有問題的人,她竟不好評論,或許是師父,或許是母親,又或許——是她自己,可不輪是誰,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她都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即便他們現(xiàn)在都心知肚明,相互猜忌相互懷疑,可該裝還得裝,該思念的人——她還是會瘋了似地想。 重點是,這兩個人,她一個都不想得罪。 一個生了她,一個養(yǎng)了她! 她真的太難了,蕭靜只覺頭痛欲裂,她搖頭晃腦,抬眸時看見眼前立著顆高高的柿子樹,從國師府的圍墻外一直延伸到圍墻內(nèi),這個季節(jié)的樹,葉子大多都掉光了,只有樹干上還剩幾個干癟柿子掛著,跟燈籠似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這東西有著謎一樣的熱愛。她無比懷念在清音寺的日子,每年都等著那株柿子成熟,每當那時,淳淵在上面摘,她便在下面接,可是每年她都被砸得渾身是爛果汁。 她還記得,那年在紫柏齋,剛被新官上任路瓊之撞個正著,轉(zhuǎn)頭就跟師父大眼瞪小眼。 從頭發(fā)絲到腳底,渾身都是黃黃的爛柿子,那畫風,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掉進了茅廁。湛寂將她從頭打量了個遍,那副使出畢生風度才強忍著沒把她捶死的表情,蕭靜好至今難忘。 如今淳淵不在,她便只能自己上手了,撩起袖子就往上爬,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半中腰,眼看著紅彤彤的柿子就在跟前,伸手卻始終夠不著。 “蕭靜好!” 哦喲,這聲音,頗有幾分“嚴父”行頭在里面。 她在高處雙腿直顫抖,歪頭望下看去,那人負手而立站在樹下,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又有些匪夷所思,好像還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堂堂一國公主,成何體統(tǒng)!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她在心里把他或許會說的話通通念了一遍,嘿嘿笑道:“這樹長在圍墻外,不屬于你國師府的東西,我摘野果,不算偷吧?!?/br> 湛寂抬眸望她,青磚綠瓦,白雪紛沓,柿子枝頭,是她沒心沒肺的笑,他喉結(jié)動了動,喃喃道:“你何止是偷果子,你還偷……” 她翹首以望好半響,沒等來答案,問道:“我除了偷果子,還偷什么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南皮革廠?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von?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8章 、云詭 那天正是臘八,?為紀念佛祖得道成佛,大量僧人四面八方涌來,所以國師府中經(jīng)文聲震天響,?鐘聲一下一下的,場面頗為壯觀。 蕭靜好爬得高,?被院中一排排黃色的僧衣震懾住,?隨口又問:“我偷什么了?” 湛寂靜靜站了一會,沒好氣吐了個:“自己想?!?/br> “我自小品行還不錯的,?怎么會偷東西呢?人是你教出來的,?你說你怎么自己砸自己招牌?!?/br> 她還一本正經(jīng)說著,他已躍上樹枝將她從擰了一下,?奇跡般地摘光了所有柿子,硬生生噻滿兩大籃子。 蕭靜好一時大喜,連他又擰自己衣領(lǐng)的仇都忘了,?瞬間像撿了金子似的,開心及了。 本是想來旁敲側(cè)擊看看他傷勢好得如何,?可見他根本就不想提,到了嘴邊的話又只能咽進去,?始終沒有勇氣問。她明白,?有些話不挑明還能勉強維持融洽,?一但捅破,?只怕真的覆水難收了。 冷風一直吹得竹林沙沙作響,短暫的歡笑過后,?他們都在這樣的風聲里彼此沉默著。 她被他熾熱的目光擾亂了心智。,?那樣的眼神,感覺那兩道眸波里,蘊藏著千千萬萬句不可言說的秘密。 本以為他會說點別的什么,?關(guān)于他自己,關(guān)于她母親,永無止境地沉默過后,卻只聽見他平淡一句:“天冷,回去吧?!?/br> 她應(yīng)該點到為止的,可心里的疑惑哽在胸口處不上不下,委實煎熬,她終究還是沒忍住說道:“我聽滿jiejie說,我出世沒多久,曾見你出現(xiàn)在淑妃宮里,那時我還抓著你的衣服不放,真的嗎?” 湛寂目色變了一變,默了片刻才點頭說:“是真的。” “那你……算了,我還是回去吧。”為了維護他們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她還是選擇了放棄。 緊接著她忽覺兩頰一涼,心頭一縮,還來不及掙脫,臉已經(jīng)被他輕輕抬了起來,被迫與他對視。 “說出來?!?/br> 湛寂用一種恰到好處的力道禁錮得她無法回避,語氣低得幾乎沒有,卻帶著強強的壓迫感。 蕭靜好胸膛起伏不定,終于,她望著他咄咄逼人的眼,問道:“你那年為何會出現(xiàn)在于你毫無干系的淑妃宮?還有前幾天,為什么要殺我娘,還是說是她先動的手?” “我先!”他沒有半點遲疑,回答得很干脆。 她問出口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到這一刻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她說:“為什么,你覺得她是敵國jian細?” 這次他躊躇著沒答,良久才反問:“你覺得呢?” 不知道,她心說,現(xiàn)在我誰都不敢相信,包括……眼前這位我最喜歡的你。 不過她倒是核實了一些陳年往事,與其是那個原因,她倒是自私地希望自己母親是jian細! . 湛寂抬眸看著詭譎多變的天,想起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季節(jié)。 誰都知道南平王妃不幸離世的消息,若不是滿琦母女無意撞見,也沒誰知道那日褚凌寒還去了一個地方——淑妃宮。 他懷著滿腔的殺氣潛入淑妃的寢宮時,沒第一時間找到那個女人,倒是看見了剛出世不久的九公主,那時她還只是個皺巴巴的新生兒,小家伙眼睛都很睜不開,臉上還有些細細黃黃的胎毛……他很不地道地皺起眉來,心想這與她以后要長成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正在這時,淑妃從門外進來,見他一動不動盯著九公主,頓時臉色大變,立在原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彼時十二歲的褚凌寒年少成名,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他輕輕挑眉,“師叔,你在怕什么?” 淑妃心驚膽戰(zhàn)道:“凌寒,你千萬不要傷她,她還那么小。”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傷她?”他兩道殺氣森森的眼神直接射過去,冷若冰霜。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師姐尸骨未寒,你現(xiàn)在……” “你也配提她?”褚凌寒打斷,沉聲道,“你把全健康城催生的藥都買了,導(dǎo)致今日我們什么也買不了,這個結(jié)果,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淑妃怔?。骸澳?,你怎么會知道我我買藥。” 他咬牙抬眸,撞上的是淑妃慘白的臉,那廂驚慌失措道:“凌寒,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他怒紅了脖子,吼道:“玉機子!你好歹毒的心!” “凌寒,我真的事先不知道,不是這樣的。我買這些藥,事先不知道你娘會難產(chǎn)。” “那為何我早先進宮找藥,卻被人攔在門外,要讓我走程序!這么巧?” 他的怒吼,登時嚇哭了搖籃里的女嬰,那哭聲向根尖銳的針,一寸一寸往褚凌寒心上扎。 那天他是要殺淑妃的,可當他正要出手時,衣袍不知何時被她胡亂抓在了手里,之前沒睜開的眼睛這下徹底睜開來,圓溜溜的,目不轉(zhuǎn)睛又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試圖掙脫,可只要輕輕一動她便放聲大哭,小小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稚子無辜,不要傷害她,求你!”淑妃祈求道。 褚凌寒咬牙,指甲不知何時刺進了掌心里,鮮紅的血無聲地滴在衣袍上。他怒到極致,隔空一掌拍了過去,卻只擦著淑妃發(fā)絲而過,攻勢如排山倒海之力,震碎了她身后一排排怒放的寒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里,終歸是沒報仇。 前世今生,在那里便被他做了了斷。 怎么死的他不愿再回憶,只知再醒來時回正遇見母親難產(chǎn),他慶幸,還能挽救,可是他已經(jīng)很努力很努力,卻還是沒能留住那可憐的母親和夭折的包弟。 該發(fā)生的事,竟還是毫無預(yù)兆地發(fā)生了……重生又有何用。 從此,童顏皓首,夢覺黃粱,一笑無何有,因此把富貴功名一筆勾! 什么紅顏財富,什么功名利祿,他再無所求,剃去三千青絲,此生常伴青燈古佛。 本以為緣分已盡,誰知幾年前又在清音寺毫無預(yù)兆地碰到了。菩提古道,古松下他第一眼看見她時,是震驚的,是難以置信的,他不會收她,他們不該再有瓜葛。 所以,他用無比涼漠的口吻,說了句:“帶走,我不會收她?!?/br> 塵緣既已斷,又何必再續(xù)。然而,即便他一開始并不打算收她,最終還是陰差陽錯地選了她,且還生出后來如此多的“千不該萬不該”。 天意如此罷,湛寂這樣想著。 . 蕭靜好見他一臉神色薄涼地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憑借自己的判斷說道,“能讓我?guī)煾钢鲃映鍪值娜?,只怕與南平王妃和小世子的不幸離世多少有些關(guān)系。所以……當年你出現(xiàn)在淑妃宮,是去殺我母親的吧?” 湛寂垂眸,沙啞一句:“就算是吧。” 她猛力掙脫他手掌的禁錮,不由地退了半步。 做夢都沒想到,他們之間會有這等解不開的淵源。難怪,每次她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時,他總是表現(xiàn)得很淡漠,甚至還摻雜些許嘲諷。 難怪,當年他拒絕收她的態(tài)度如此強硬。 很久后她才小心翼翼說道:“我從來不知她竟會武功,而且還是那樣的出神入化。這兩日查其根源,才知道她跟南平王妃師出同門……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之中,存在什么誤會?” 湛寂動也不動盯著她通紅的眼,平靜眸波皺了起來,他擔心的場面,終究還是來了。他從不想將過去的往事再撕開,也不愿讓她來承受這些。 這陰差陽錯的,錯綜復(fù)雜,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紛,終歸還是落在了他們兩人身上。 “你就當是個誤會吧?!彼f著,想去摸她臉,卻被她急急后退躲開。 他伸出去手頓在半空中,嘴角揚起一抹苦澀。 “對不起?!笔掛o好垂眸,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滾下,她說:“讓我緩緩?!?/br> 沉靜良久后,她接著說:“那夜你一邊抱著我睡覺,一邊還在心里盤算著等我睡著了你好起來殺我娘,這來我說,會不會有點過于殘忍?” 湛寂聽罷,猝然抬頭,眸中皺現(xiàn)驚色,問道:“你娘說我去公主府殺的她?” 她斷斷續(xù)續(xù)道:“難道不是嗎,你凌晨去的!” 湛寂站在原地遲遲沒動,他愕然,難道是嗎? 他直勾勾望著她,沉聲道:“你如今羽翼豐滿,心思也越來越捉摸不透。” 蕭靜好心頭一震,良久才道:“我這心里到底揣著些什么,師父不是一清二楚嗎?反倒是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從來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br> 就連他們,也都要互相隱瞞欺騙和懷疑了么?湛寂犀利的眼瞇了起眼來,見她柿子都顧不得提就要走,臉色一沉, “回來——” . 二十多天后,大年三十,健康的上空烏云密布,風聲鶴唳,這是最不平凡的除夕,這是最驚心動魄的除夕。 擁護宋依阮登基為皇的國舅宋巖一黨,和反對宋太后稱皇的太傅路遙一黨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雙方劍拔弩張,代表各自的正營寸步不讓,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太后命人叫來了禁衛(wèi)軍,用武力扣留了反對她登基的重臣們! 消息本是絕秘,卻還是被人傳了出去,于是更多的支持者和反對者紛紛進宮,擠滿了整個皇宮,游行的游行,示威的示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