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外有紫蘇的聲音：“大哥兒，二小姐，屋子都收拾妥了，繡閣里二小姐日常用的東西都安置好了，還有書篋、繡架，筆墨這幾樣，是擱在耳房里用，還是挪到外屋里去？”

    甜釀聽見簾外聲響，猛地皺起秀眉，將頭一扭，離了施少連的手，擰著身體望著門口墜的竹簾。

    施少連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竹簾，竹簾下方，能隱約見紫蘇一點(diǎn)裙角。

    這回?fù)Q了他舒展眉頭，微微瞇眼，而后偏頭瞧了瞧自己的手，施施然將微微濡濕的那根指，含吮進(jìn)了嘴里，對(duì)著她溫柔淺笑。

    沾著些微的愜意和得意，像是蛺蝶將嫩黃花粉，沾染在梨花那般的風(fēng)流。

    她狠狠咬著自己的唇壁，蹙起眉尖，眼神凝重看他。

    簾外的紫蘇沒有得到回應(yīng)，有些詫異，微微挪了挪步子，甜釀只仰頭盯著施少連，他乜斜著她，狹長(zhǎng)的眼里含著光，挑逗又輕浮的吮吸著自己指節(jié)上的香津。

    “大哥兒，二小姐，屋子都收拾妥了……”

    “繡架擱在耳房里，書篋和筆墨這類都搬到虛白室來?！笔┥龠B見甜釀眼神又惱又憎，才恢復(fù)正形，施施然背手出去，撩簾吩咐紫蘇，“二小姐身邊也要人伺候，你和青柳都留在見曦園里，一道兒和二小姐做伴?！?/br>
    又向甜釀回首：“meimei覺得這般安排如何？”

    “甚好?！彼忠粢У闹刂氐模凵裼植恢h在何方。

    紫蘇收拾出來的屋子，是見曦園的一間側(cè)室，是施少連小時(shí)住過的。

    也是吳大娘子嫁進(jìn)施家后，買了鄰家一小塊地，建起了小花園和見曦園，見曦園原是留給施少連長(zhǎng)大后住的，后來施存善納了桂姨娘，生了云綺，吳大娘子開始生病，就帶著施少連挪去了見曦園住。

    吳大娘子的病，是生產(chǎn)時(shí)落的病根，施少連生下時(shí)瘦瘦小小，還差些日子足月，是頭胎，又是長(zhǎng)孫，家里愛惜的緊，吳大娘子更是看中，現(xiàn)下這屋里還存著不少箱篋，都是施少連小時(shí)候的用具，衣裳鞋履，書本玩具，自小到大，滿滿裝了數(shù)十個(gè)大箱子。

    甜釀也記得，這間屋子和虛白室，是施少連最常呆的地方，吳大娘子抓緊他的課業(yè)，對(duì)他大有寄托，只是后來吳大娘子病故，施少連挪去了上房，他的舊室，就成了堆放雜物用所。

    施少連見室內(nèi)布置得妥當(dāng)，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巨細(xì)靡遺吩咐紫蘇和青柳各事項(xiàng)，等寶月來———寶月淚痕滿臉，渾身邋遢狼狽，是剛從柴房提出來的。

    寶月先見甜釀，噗通一聲先跪在甜釀面前，拖著哭腔喊了聲：“二小姐?！?/br>
    甜釀詫異：”你這是做什么？”

    “寶月知錯(cuò)了，求二小姐饒過寶月。”寶月磕頭，“寶月知錯(cuò)了，求二小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饒過寶月，饒過寶月吧。”

    甜釀扭頭看了看施少連，又看了看寶月，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她縱著自己主子出府，又對(duì)主子不忠，我替meimei出手教訓(xùn)，讓她知錯(cuò)認(rèn)錯(cuò)。”施少連道，“meimei自個(gè)看著辦吧，若覺得還用得順手，就把她留下，若覺得不可用，也趁早打發(fā)出去，換個(gè)好些的進(jìn)來?！?/br>
    她和寶月當(dāng)了多年主仆，也未必沒有一絲情分在，這回出事，有一半敗在寶月身上，甜釀不肯說話，寶月見她抿唇，連連磕頭求饒。

    見曦園里諸人都在，看著寶月涕淚橫流，手臂上露出幾道鮮紅的鞭痕，忍不住偷偷瞟了瞟甜釀。

    “大哥哥都替我教訓(xùn)過了，我還能說什么呢，左右是我的婢女，我不心疼，還有誰心疼。”她微微嘆了口氣，“快起來吧，下去換身衣裳?！?/br>
    見曦園里一切安排妥當(dāng)，該說的說了，該鬧的鬧了，天色不早，施少連還有事要料理，拍拍甜釀的頭：“meimei也累了，好好歇歇罷，若有事，盡管來找我?！?/br>
    甜釀扭頭躲過他的手：“知道了，大哥哥自去忙?！?/br>
    施少連自往前院去，因?yàn)槊鐑撼黾?，雖然是在施家寄住的親眷，但藍(lán)可俊頗有些酒rou朋友上門慶賀，這時(shí)候新園子又即將落成，家里來來往往，連帶著詹少全那幫人，也常在家中出入。苗兒的婚事他不管，在孫翁老那坐了坐，夜深才歇下，第二日早又往后院去。

    見曦園的門還闔著，施老夫人那兒剛禮完佛，見施少連來，微微咳了幾聲：“大哥兒回來了？進(jìn)屋說話?！?/br>
    施老夫人素來身子還算硬朗，此回歸家猛然一見，倒顯出幾分蒼老病弱之感，問他：“一道回來了？”

    施少連點(diǎn)點(diǎn)頭。

    施老夫人嘆了口氣。

    祖孫兩人都不說話。

    “昨日里身上有些不好受，家里客又多，早早就歇了。”施老夫人道，“圓荷說瞧著她那模樣尚好，我也放心了……”

    施少連道：“是我非逼著她回來的，她倒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怕是心頭對(duì)祖母也有愧……”

    “不回來，還能去哪兒，又沒聽得她還有親人在。”施老夫人低嘆，“這孩子……這孩子真是……”

    她重重咬牙：“都是那王妙娘……那野婦……心思歹毒，竟然把身邊的養(yǎng)女做親女，蒙騙我施家，當(dāng)年把她們母女兩人帶進(jìn)家里，全是看著兩個(gè)孩子的面上，若不是這兩個(gè)孩子，我怎么會(huì)縱容你爹把她們收到家里來?！?/br>
    “周榮說，王妙娘生的那個(gè)女孩兒早就死了，尸骨都不知埋到哪兒去了，我這么多年……疼的都是別家的孩子，我自己的親孫女，還不知道在哪兒做孤魂野鬼……我念了這么多年的佛，卻未從替這苦命的孩子念過一句，沒替她超度過一回，我最最心痛的是這個(gè)啊?！?/br>
    “祖母若是掛心這個(gè)，那去廟里做個(gè)水陸道場(chǎng)，給那孩子超度幾回便是。”施少連垂下眼簾，捏著茶盞慢聲道，“那孩子早早夭折了，是她這輩子福薄，我們只能多進(jìn)些香油紙燭，愿她下一世托生個(gè)好人家。但甜釀在祖母膝下這么些年，日日討祖母歡心，孝順周到，即便不是親的，也不比祖母的親孫女差，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祖母也要多疼疼她才是……”

    施老夫人捂著帕子喘了喘，半晌道：“是這個(gè)理……外頭傳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甜姐兒心里聽著也定然不好受……只是這兩日家里人多，我實(shí)在不得空，你田嬸娘又緊著苗兒的婚事，云綺也鬧騰，我想見她一面，也得顧及些旁人，又怕把她招在身邊惹她不自在……”

    ”她面上端著不顯，心頭怕也是想見祖母一面?！笔┥龠B道，“明日一早，家里幾個(gè)meimei還要給苗兒送嫁，我也把甜姐兒帶到繡閣去，讓她給祖母請(qǐng)安?！?/br>
    施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苗兒這幾日偷偷來問過三四回，若能見甜姐兒一面，也是高興。”

    ”那祖母以后打算怎么辦？”施少連問道，“她不是施家人，以后要如何在施家自處，要如何對(duì)外人說道？”

    施老夫人想了想：“就當(dāng)干孫女養(yǎng)著吧，她歲數(shù)也不小了，左右不過這一兩年……尋戶好些的人家……貼些嫁妝嫁出去……”

    施少連摁住眉骨：“祖母心頭，怕也是再不能同以往那樣，把甜姐兒當(dāng)親孫女看待了吧，那以后吃穿用度，婢女差使，是不是還要低了云綺一頭?！?/br>
    “該周全的地方還是當(dāng)周全……唉……”施老夫人皺眉，“只是我們祖孫兩人說話……也要顧著些云綺的心思，昨日夜里，我隱約聽她哭哭啼啼的……”

    “孫兒明白祖母的意思?！笔┥龠B將杯中冷茶飲盡，“孫兒心中自有分寸?！?/br>
    施少連辭了祖母，再往見曦園里去。

    這會(huì)兒見曦園已開門，順著葳蕤薔薇架往前走，見游廊下設(shè)著桌子和兩張小杌子，上頭擺著清粥小菜，甜釀坐在小杌子上，面色安靜的聽著一旁喜哥兒說話，徐徐點(diǎn)頭。

    姐弟兩人見施少連前來，喜哥兒笑嘻嘻揚(yáng)了揚(yáng)手，甜釀瞅了瞅他，長(zhǎng)睫一閃，給喜哥兒舀粥：“我們吃飯?！?/br>
    “你怎么跑來了？”施少連摸摸喜哥兒的腦袋，“不去祖母那頭吃飯？”

    “家里這幾日忙，我都在屋里和嬤嬤用飯。”喜哥兒眨眨眼，“昨天下人們都說二jiejie回來了，我趁著嬤嬤不注意，一早溜來見曦園看二jiejie?！?/br>
    施少連瞧了瞧甜釀：“你知道……二jiejie是誰么？”

    他倒是乖順，點(diǎn)點(diǎn)頭：“我聽見旁人說話，但二jiejie就是我親jiejie?！毕哺鐑赫J(rèn)真道，“姨娘一直跟我說，別管別人說什么話，二jiejie就是我親jiejie，讓我別和jiejie生分?！?/br>
    甜釀和施少連互視一眼，齊齊看著喜哥兒，這倒是個(gè)聰明孩子。

    第34章

    王姨娘私奔之前，曾摟著喜哥兒再三說道：“”你二jiejie是你親jiejie，以后倘若有人說她的不好，不管是什么話，你也要記得，要護(hù)著她、向著她，只有你真心對(duì)她好，她也會(huì)對(duì)你好?！?/br>
    說的次數(shù)多了，喜哥兒懵懂點(diǎn)頭，將這些話都記在了心底。

    甜釀平靜捏捏喜哥兒的臉盤兒：“好好吃飯?！?/br>
    施少連喚青柳舀水凈手，又要碗筷，自己也搬了張小杌子在桌邊坐，兄妹三人用著早飯，聽喜哥兒講兩人離家這些時(shí)日家里的事情。

    喜哥兒說自己和小果兒兩人去況家送干果送喜暖新屋，說藍(lán)表叔帶著人來給新園子各屋舍安置陳設(shè)，又說家里常有女客進(jìn)進(jìn)出出的，又說張家的二嫂子杜若也來家里看祖母，還說道今夏里就要上學(xué)堂念書，祖母讓人給他裁衣裳。

    甜釀面上淡淡的，只隨口應(yīng)和喜哥兒說話，兄妹三人將早飯用完，喜哥兒的嬤嬤這才尋到見曦園來，這嬤嬤上次因喜哥兒玩火掏蟻窩之事被施老夫人罰了月錢，又挨了鞭子，心頭對(duì)施少連已有些懼意，此時(shí)領(lǐng)著喜哥兒心有余悸，又聽見施少連道：“嬤嬤平日里少喝些酒，也少說些渾話，仔細(xì)被哥兒學(xué)了去，惹得不好看?！?/br>
    嬤嬤喏喏點(diǎn)頭，領(lǐng)著喜哥兒回去，甜釀見喜哥兒走，自己也轉(zhuǎn)身回了屋子，施少連跟在她身后，一道進(jìn)了耳房。

    甜釀在繡架前坐下，喚紫蘇進(jìn)來一道剪絲線，兩人坐在窗下明亮處，一人執(zhí)剪，一人托線，一雙倩影分外賞心悅目。

    施少連要喝茶，只得喚寶月來，因甜釀喝茶少，寶月向來泡得味淡，紫蘇一眼瞥見施少連端著茶盞微微皺眉模樣，脫口而出：“大哥兒喝濃茶，寶月meimei煮得再釅些。”

    寶月性子也是憨厚：“二小姐以前說了，飯后喝濃茶傷脾胃，還是淡一些好。”

    甜釀聽見此言，抬頭瞥了眼屋內(nèi)各人，忍不住對(duì)著寶月微笑，語氣輕柔柔的，“你是我的丫頭，怎么管起大哥哥屋里的事了？紫蘇jiejie是大哥哥屋里人，最是知道大哥哥的心意喜好，你在這啰嗦什么？要泡什么茶，什么樣兒的，讓紫蘇jiejie教著你些?！?/br>
    甜釀?dòng)洲D(zhuǎn)向紫蘇，笑吟吟道：“讓紫蘇jiejie見笑，這兩日大家也都瞧見了，我身邊的這些婢子們，不是沒眼力，就是愚鈍嘴笨，沒一個(gè)聰明機(jī)靈能和紫蘇jiejie比的，也不枉大哥哥這樣疼紫蘇jiejie?！?/br>
    紫蘇聽見此言，飛了個(gè)臉紅，忍不住道：“我也不是那個(gè)意思，只是平素煮茶習(xí)慣了……”

    施少連在一旁睇著甜釀和紫蘇說話，彎唇笑笑，將茶盞擱下，指節(jié)叩在桌上：“我這喝茶人只字未提，話都讓你們說盡了，罷了罷了，這茶我也不必喝了?！?/br>
    這時(shí)正聽見外頭有女眷喧嘩聲，原來是親朋鄰舍的女眷來家中看苗兒，又有孫先生來尋施少連，他索性起身拂袖，吩咐紫蘇等人安心在見曦園陪著甜釀，自己和孫翁老往外而去，甜釀?lì)┝怂谎?，又將視線轉(zhuǎn)回來，落在紫蘇身上。

    紫蘇也正將目光從施少連身上收回，正和甜釀視線撞在一處，兩人相視一笑，紫蘇臉頰上還微微帶著一絲羞云，甜釀?wù)ＵＱ?，微笑：“紫蘇jiejie這樣溫柔又有趣，細(xì)心又周到的人，施家上下也找不出第二個(gè)來，老夫人也說，紫蘇jiejie這樣的容貌才情做婢女，倒真是委屈了，也不知道當(dāng)年哥哥使了什么法子，把jiejie從沈家jiejie身邊討出來的?！?/br>
    “二小姐抬舉婢子了?！弊咸K笑道，“我本就是江都人，妙義小姐嫁去北邊，不好帶太多人，原就要把我放在江都，正是大哥兒心慈，才收留了我。”

    “咦，可我記得，紫蘇jiejie是沈小姐的貼身婢女，感情深厚，親如姐妹一般呢。”甜釀睜大眼，好奇問道，“如何沈家jiejie外嫁，不把貼身婢女帶著的，嫁的又是洛陽(yáng)福王府那樣高顯的人家，旁人連望也望不見的貴人，一同帶著，也好給jiejie謀個(gè)好去處?！?/br>
    紫蘇勉強(qiáng)一笑：“說是貴人，可到底有多好，誰知道呢，我倒是覺得留在江都更好些，我在這兒還有爹娘和兄弟姐妹?！?/br>
    甜釀也微微嘆氣：“是啊……妙義jiejie早已嫁了人，我家大哥哥還沒個(gè)著落，老夫人之前愁的日夜睡不著，只盼著大哥哥早日成家立業(yè)?！彼郎厝嵛兆∽咸K的手，“我今日見家里各處都掛了大紅燈籠，也不知見曦園何日才有喜慶，屆時(shí)我們也要向紫蘇jiejie道賀……”

    因施少連掌家的緣故，紫蘇又是他房里人，施家上下對(duì)她都幾分看重，桂姨娘不管見曦園的事，園內(nèi)一應(yīng)的支取都由紫蘇主張，廚房那邊亦是，各房諸人的吃食都依著施老夫人，甚少單獨(dú)開小灶，只有見曦園是例外，偶爾還有些時(shí)鮮菜品，廚房也愛往見曦園里送。紫蘇人緣甚好，桂姨娘和田氏也多愛她，家里有些什么事若想求施少連，找紫蘇總是更方便些。

    紫蘇臉上微有羞澀，低頭道，“二小姐說笑?！?/br>
    等施少連晌午從外頭再回見曦園，身上已經(jīng)沾著輕微的酒氣，見紫蘇和寶月幾個(gè)坐在游廊下，圍著青籮筐掐茉莉含香月季各色花瓣，甜釀捏著把絹面山水紈扇，斜斜倚在虛白室窗邊，呆呆出神。

    “在做什么呢？”他問紫蘇。

    “明兒況家來迎親，我們做百花香包，明兒一早要送去繡閣賀新人?！?/br>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沿著花架，踱步去虛白室窗下，隔著窗問甜釀：“meimei做什么呢？”

    甜釀不看他，將下頜抬一抬，指著紫蘇幾人：“寫了幾個(gè)大字，厭了，看她們幾個(gè)忙，消磨度日?！?/br>
    他笑：“meimei來外頭坐，我教meimei寫字？”

    “不寫了。”甜釀聞得他身上酒氣，略微皺眉，“想歇歇。”

    施少連從屋里繞進(jìn)虛白室來，見桌上鋪了幾張宣紙，有淺淡墨跡，正是甜釀先前練的字，拾起來看看了，點(diǎn)頭道：“meimei的字，日日都有長(zhǎng)進(jìn)?！?/br>
    甜釀仍是倚在窗上，和外頭婢子說話：“花瓣放在日頭下多烘一烘，不然容易生霉。”

    那頭寶月應(yīng)了一聲，施少連見她不理睬，上前湊近她，沖著甜釀呼了口氣。

    她聞得酒味，扭頭見他笑吟吟的盯著自己，將紈扇擋在面前，蹙眉問他：“怎么？”

    他能察覺她滿腔抑制的不耐煩，不以為意，也半倚在窗上，一手偷偷去牽她的手：“meimei心不在焉的，在想些什么呢？”

    “沒想什么?！碧疳勗诘紫峦凭芩氖?。

    一來一往，一拉一甩，一遞一退，眉眼交鋒，嘴上卻正兒八經(jīng)說話。

    兩人已有了云雨私情，總是有些不一般的神色，相處也不似以往，廊下還坐著婢子，正對(duì)著兩人而坐，抬眼望去，只覺這兄妹兩人倚窗相對(duì)的姿勢(shì)親昵異常。

    施少連將甜釀順手一拉，離開窗子：“我陪meimei寫字。”

    他將甜釀牽著桌前，挽袖沾墨，將身體挺如青柳，凝神揮筆，對(duì)著甜釀的字仿了一行，招她來看，嘴角有些得意之色：“是不是比你的好一些。”

    甜釀默不作聲瞄了兩眼，垂下眼簾，點(diǎn)了點(diǎn)頭，聽進(jìn)他的輕笑，指間被塞入一只毫筆，他將她拖至桌前，環(huán)在懷中，握著她的手：“我教meimei寫?！?/br>
    墨跡沾在宣紙上，她握著筆，隨著他的用力在紙上游走，腰間被長(zhǎng)臂摟住，后背緊貼在溫暖的懷抱里，溫?zé)岽劫N在她耳邊，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其他，聲音又啞又熱：“早想這么教meimei寫字?！?/br>
    她看著面前白紙黑字，聲音沉靜：“她們都在窗下，輕易就能看見我們，也很容易聽見我們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