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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囚她在線閱讀 - 囚她 第88節(jié)

囚她 第88節(jié)

    對著他冰冷的笑容,亦是彎了彎唇角。

    回以溫柔的笑容。

    一對小小的酒窩,盛滿甜釀。

    復(fù)又慢慢閉上了眼。

    那一笑,宛如驚濤駭浪。

    不過一剎那,他突然無法抑制,身體比心理更快一步動(dòng)作,低低俯下身,趁著她的那抹笑容在唇角消逝之前,緊緊捏著她的下頜,朝著她的唇吻下去。

    吻也是冰冷的,帶著憤懣的意味。

    冰冷的薄唇輾轉(zhuǎn)在她鮮妍的唇上,那一刻的記憶打開,像洪流傾瀉而下,吞沒思緒,吞沒所有,只想要攫取,要壓制她,懲罰她,恨她。

    他撬開她的唇,吸吮她的神志和記憶。

    床上的人被迫昂首奉承,焦躁揪著身下的枕褥,躲避閃躲,卻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只能曲意迎接。

    憤怒冰冷的吻逐漸轉(zhuǎn)為guntang,帶著數(shù)年日夜不分的壓抑和不甘,喉頭滾動(dòng),吞咽著暗夜里莫名的情緒,胸膛里都是天崩地裂的聲音。

    她緊緊皺著眉,強(qiáng)迫自己擯棄這荒唐的夢境,在他顫抖著伸出手的那一瞬間,掙扎著偏過螓首,將自己蜷縮起來,裹在被里,艱難吐出一個(gè)字:“……不……”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痛嗎?

    第97章

    日上三竿,明晃晃的亮光經(jīng)窗而入,船艙濕氣重,半空中漂浮的灰塵都是沉甸甸的,慢悠悠在明光中游曳,在眼前幾要凝成一片靜止的混沌。

    鴉黑的翹睫,清亮的眸,安靜的眼神,甜釀醒來已有好一會(huì)。

    身側(cè)有曲池緩慢平靜的呼吸,和衣而眠,睡得很好。

    他夜里總是睡得很好,睡相也是雅觀的,劍眉之下是高挺的鼻和豐盈的唇,沾著酒醉后的慵懶。

    她伸手摸摸自己,衣裙都是完好又整齊的,身上各處都是清爽的,沒有半分歡愛的痕跡。

    但她的身體是懶洋洋的,還殘存著酸脹和高漲的余韻。

    夢里有模糊的碎片。

    起初頻繁的夢,總是那個(gè)人,炙熱的吻,幽深的眼神,被他擁著,輕緩撫慰或恣意索取,像兩根糾葛的藤,分不出你我來,屋子里婉轉(zhuǎn)動(dòng)人的聲響,冷不防眼神撞進(jìn)妝鏡中,她嫵媚妖嬈,他蓬勃放縱,在她脆弱的脖頸上落下濕漉漉的吻,就是一個(gè)久久不能褪去的印記。

    后來日子漸漸忙碌起來,多半時(shí)候都是乏困倒頭而眠,偶爾在天光漸熹的破曉,乍然于昏暗里浮現(xiàn)出的一雙單薄的眼,無聲凝視著她,一雙溫柔的手,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她半夢半醒里咬住自己的指節(jié),抑住輕吟,于馨暖的被內(nèi)擰起腰肢,迎接那洶涌的悸動(dòng)。

    和曲池在一起后,她就再也沒有那樣的夢。她以為自己是徹底放下了。

    離江都越近,她心里越不安寧,所以才會(huì)有這樣破碎的夢?陰鷙的眼睛凝視著她,冰冷的吻輾轉(zhuǎn)在唇上,生涼的手靈蛇一樣,百般撩撥,她節(jié)節(jié)潰敗,半沉淪半唾棄,被指尖輕輕一擰,洶涌的洪流吞沒自己。

    那雙幽深的眼始終冷冷注視著她。

    曲池抱著頭幽幽轉(zhuǎn)醒時(shí),只覺得自己做了個(gè)沉甸甸又冰冷的夢,頭昏腦漲,支著肩膀愣了好半晌,才瞧見甜釀坐在床沿,蹙眉出神,眼神飄蕩在虛空之中。

    “嘶,這酒后勁也太足了些。”曲池?fù)晤~,俯身過去,將下頜擱在妻子肩頭,一手?jǐn)堊∷睦w腰,有些撒嬌的意味,“我頭疼了一晚上,手足都是僵的,九兒幫我揉揉?!?/br>
    “是么?!碧疳劦哪樕膊凰愫每?,伸手覆住曲池的手,語氣淡淡哄他,“誰讓你貪杯的。”

    “下回可要節(jié)制些?!彼麘醒笱蟮臎]個(gè)正行,把身上的重量半數(shù)都壓在甜釀身上,深嗅著妻子身上的甜香,半闔著眼嘟嘟囔囔:“九兒jiejie?!?/br>
    是索歡的語氣。

    甜釀扭身,默不作聲盯著曲池,伸手摟緊他。

    曲池覺得她的神色并不算愉快,眼里也看不出半點(diǎn)興致來,但動(dòng)作卻是急切的。

    事實(shí)上,她已然準(zhǔn)備好,極度濕潤柔軟。

    這場燕好尤為酣暢,肆無忌憚得有些離譜,屋里動(dòng)靜鬧得大。

    “曲池……”她話語里也帶著泣音,“幫幫我……”

    “好……”

    歇過半刻,曲池起身穿衣,吻吻她汗?jié)竦念~頭:“我讓人提水來洗洗?!?/br>
    屋里只剩她一人,甜釀盯著床帳半晌,慢慢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一雙眼。

    曲池帶著仆童把熱水熱飯送到屋內(nèi),扶著甜釀梳洗一番,吃過些東西,見她懶洋洋的無力,又把甜釀摁在床上休憩,見她披著滿頭烏發(fā),在枕上怔怔出神。

    他就在一旁守著她,見甜釀連著眨睫,而后輕輕闔眼,肩頭輕微起伏,知道她累得睡了,輕輕掩門,出去吹吹江風(fēng)。

    今日船至鎮(zhèn)江,再往前走,就要橫渡長江,而后至瓜洲,瓜洲之后就是江都,也只不過余兩三日水程。

    天氣尚好,江面水闊,天水一色,船客們?nèi)齼蓛删墼诩装迳虾炔栝e話,曲池略略瞥過,只見人群中站著一男子,臨著船舷背手而立,暗灰衣袍上繁復(fù)繡花,身形挺拔,玉冠束發(fā),這人看著氣質(zhì)本該是清雅的,卻因那身暗沉的衣衫,平添了幾分陰郁之氣。

    許是察覺曲池的目光,也許是早就有所意料,那人偏過一點(diǎn)側(cè)臉,薄唇,刀刻般的頜線,利落長眉和狹長的丹鳳眼,遙遙看了曲池一眼。

    曲池沒見過此人,只覺他的目光直直望著自己,鋒利如刀,有些漠然,有些陰冷,兀然吃了一驚,定睛再看,那人一甩袖,離了甲板,走進(jìn)了艙室內(nèi)。

    曲池心內(nèi)有嘀咕,想了想,不以為意,將此人拋下不理會(huì)。

    船過鎮(zhèn)江后,夜里泊在瓜洲渡口,隔壁頭艙有了開門和腳步聲的動(dòng)靜,第二日船家來清理艙室,曲池才得知隔壁的船客昨夜里在瓜洲渡口下了船。

    船越往前行,甜釀的神色繃得越來越緊,她不說話,也少了和曲池閑聊的興致,只默默盯著外頭連綿的江水。

    曲池去握她的手,只覺她兩手冰冷,掌心都是冷汗。

    “你到底在緊張些什么呢?滿手都是汗?!鼻貙⑺氖峙陔p掌間,柔聲問她。

    “很多啊?!碧疳効粗妫暗谝淮我姺蚣?,怕他們不喜,還有我姨娘和弟弟,是不是該去見一見,還有……那么多人……”

    她長長吐出口氣,蹙起了眉尖。

    縱使他早已離開了江都,再回到江都,她心里依舊覺得難以面對。

    未料到四年時(shí)光已過,未料到她一次次回了這里。

    只有還有牽絆,一個(gè)地方或者一些人,那就意味著要重新面對過去,或許也意味著……重逢再所難免。

    曲池看著她,也略略皺了皺眉。

    船到江都,曲家派人來接。

    接人的是一個(gè)內(nèi)院的管家,帶著三個(gè)仆婦,三個(gè)家丁,衣著嶄新,頗有些傲氣,見了曲池,先向曲池禮行,又對著甜釀喊了聲夫人。甜釀看這幾個(gè)下人舉止,只覺是個(gè)重禮之家,點(diǎn)點(diǎn)頭,牽著曲池的手上了馬車。

    曲家府宅距離哨子橋頗遠(yuǎn),隔了半個(gè)江都城的距離,近望曲宅,比施家還闊氣許多,也是樓閣臺(tái)榭,雕梁畫棟,馬車從側(cè)門而進(jìn),眼見著就是一堆堆的仆婦。

    甜釀隔著車簾,望見外頭的闊氣景致,只覺非是尋常商賈之家,壓低聲音問曲池:“你家派頭不小,是巨賈之家?”

    “哪里,這是家里人多,又二叔家住在一處,一扇小門連著,所以看著大?!鼻匚⑿?,“我家若是巨賈之家,那江都遍地都是豪門大戶……只是小有資產(chǎn)……家里在江都開了三四間銀樓,還有些門路,進(jìn)獻(xiàn)些珍寶到那些達(dá)官貴人手里?!?/br>
    那就不是如施家那般的普通商賈,甜釀責(zé)備他:“你應(yīng)當(dāng)早些告訴我?!?/br>
    “有什么關(guān)系?!鼻厥諗啃θ荩拔覀冎还茉阱X塘過我們的悠閑日子。”

    堂上有主家迎人,曲池牽著甜釀的手拜見家長,曲父年過五旬,稀疏短髯,已然花鬢,和曲池略有些相像,氣勢不威自怒,繼母姓蘇,四旬出頭,算是中年美婦,面上倒是和氣,旁側(cè)還站著曲池的叔父叔母,還有四五個(gè)小孩兒,長幼不一,都是曲池的弟妹。

    小夫妻兩人上前見禮,堂上的長輩既不熱絡(luò),也不疏離,甜釀給公婆奉茶,曲父和蘇夫人打量了新婦兩眼,沒有難為,先是接了茶盞,旋即賞了一份厚禮。隨后叔父叔母也接了茶,送了侄媳見面禮。

    一家人坐定,曲池坐在椅上,打量親爹:“您老人家來信,不是說久病未愈么,瞧著生龍活虎的,半點(diǎn)岔子都沒有?!?/br>
    “我若不病,你打算幾時(shí)歸家?”曲父臉色沉下來,甕聲道,“你出去多久時(shí)日,心底還有沒有這個(gè)家?”

    曲池兩手一撒,癱在椅上一副憊懶樣。

    “池兒,你爹近來夜里總是咳喘,這些日才好了些,你莫跟你爹置氣?!碧K夫人柔聲勸。

    曲池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抬頭瞟著房梁不說話。

    蘇夫人將目光轉(zhuǎn)到甜釀身上,親熱握住甜釀的手:“讓新媳婦見笑了,他們父子兩人向來這副模樣。”

    甜釀微笑。

    “走,我?guī)е孪眿D去看看屋子,早前聽說你們成婚就布置好了,一直盼著你們回家來?!碧K夫人去牽甜釀的手,把屋子留給父子兩人。

    夫妻兩人的新房是一進(jìn)單獨(dú)的小院子,很是清幽,陳設(shè)布置都是嶄新的,蘇夫人一面說著閑話,一面旁敲側(cè)擊問甜釀身世背景:“九娘家以前在淮安?聽說還有兩個(gè)meimei留在錢塘,如何不一道帶著來江都玩耍幾日?”

    “不知守備夫人身體可還好?池兒在錢塘,也多虧楊夫人關(guān)照……”

    甜釀不輕不癢,一一回話,蘇夫人瞧著她那副模樣,又問:“聽說九娘在錢塘開了間香料鋪,親自打理,可還辛苦?”

    “不辛苦,干娘也時(shí)常幫襯著,池兒無事也來幫手?!碧疳勥B讓人捧出從錢塘帶回的香品,“略帶了些,都是平常之物,請爹娘笑納,也算是做兒媳的一點(diǎn)心意。”

    蘇夫人笑瞇瞇收了禮。

    后來曲池也回到屋里來,頭枕在腦后,想了想,扭頭向甜釀:“家里沒什么事,住個(gè)七八日,我們回錢塘去吧?!?/br>
    甜釀點(diǎn)頭:“好?!?/br>
    甜釀看著他頗有些頭疼的模樣,抿唇道:“你在這家……倒還真有些不好過,適才堂上你那個(gè)弟弟,也有十六七歲了吧?!?/br>
    “那是我最大的弟弟,精著呢?!?/br>
    甜釀握住他的手:“那就早些回錢塘吧,我養(yǎng)你好了?!?/br>
    曲池彎著桃花眼嬉笑。

    甜釀也在他身邊躺下,想了又想,閉眼:“找個(gè)空,我偷偷去看眼我姨娘和弟弟吧?!?/br>
    “好。”

    曲池借口帶著甜釀外出游玩,去了一趟施家。

    哨子橋下綠樹成蔭,施家的朱門已卻已經(jīng)斑駁了,門上落著銅鎖,鎖上落著灰,顯然是有很長時(shí)間,都無人從此門出入,小仆上前敲門,怎么都不應(yīng)。

    馬車?yán)@到后巷小門,門從內(nèi)里扣上,看起來倒是有人出入的痕跡,但去敲門,卻依舊沒有人開門。

    甜釀見小仆回來說話,禁不住眼眶發(fā)酸。

    施家的生藥鋪還開著,曲池親自去藥鋪里打探,回來跟甜釀道:“如今施家只住著施家的王姨娘,帶著一雙兒女,家里只有兩個(gè)仆婦,一個(gè)管灑掃,一個(gè)管采買做飯。你姨娘在家輕易不出門,弟弟每日也要外出上學(xué)堂的,只是這幾日……聽說是去莊子里掃墓上香了,過幾日才得回來?!?/br>
    原來王妙娘產(chǎn)下一女,這孩子如今也有三歲多了,喜哥兒今年十二歲,應(yīng)當(dāng)也長成個(gè)小少年了吧。

    曲池看著她泫然欲泣的神色,安慰道:“鋪?zhàn)永锏幕镉?jì)說,你姨娘和弟弟都好,小弟弟有時(shí)候還去生藥鋪里坐坐,問問藥鋪的事情呢?!?/br>
    甜釀噙住淚,回道:“那就好?!?/br>
    曲家的日子表面上看著和睦,實(shí)則也不安寧,蘇夫人對著曲池,總是一副笑瞇瞇送佛的神色,曲池也不愛在家呆著,只是每日勉強(qiáng)應(yīng)承父親。

    挑著好日子,蘇夫人也要裝出婆母的氣勢來,每日邀著甜釀出門交際應(yīng)酬,看看江都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