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的很安詳，三天后的一個清晨，陸佳發(fā)現(xiàn)他的呼吸越來越贏弱，努力張了張嘴，卻已經(jīng)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閆素麗用勺子喂他喝了一點(diǎn)水，濕潤喉嚨，陸佳將頭靠近他唇邊，才聽見他幾近破碎的音節(jié)。

    “記……記住我?！?/br>
    他用盡全力，在陸佳臉頰親吻一下，以這種形式，最后一次向她告別。

    陸佳握緊他的手，忍住心中傷痛，一遍一遍保證道，“你放心，以后天上的星星就是你，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你，你不會離開我們?！?/br>
    “你別害怕，看見有光的地方就跟著走，我們都不會忘記你，幾十年后也都過去陪你。”

    聽到后，閆星河手上的力氣緩緩松懈，闔上眼眸，再也沒有睜開……

    一旁檢測儀上的線條不再波動，歸為直線。

    陸佳眼淚無聲的滑落，抱住同樣忍住哭泣的閆素麗，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她知道，這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第44章 散宴

    葬禮很簡單，遺體告別會上，程毅和姜寧都來了，直到現(xiàn)在他們都不敢相信，前些日子還一起參加運(yùn)動會的閆星河，竟然說沒就沒了。

    逝者已逝，所有矛盾煙消云散。

    一個黑色的身影矗立在遺像旁，幽沉的眼眸注視著躺在中央猶如沉睡的人。

    在一陣默哀中，陸佳的面容越加冰寒，孤冷的氣息，仿佛是滋生在沉沉暗夜里。

    程毅默默走到她跟前，清澈的眼神里是對過往的釋懷，“你還好嗎？”

    陸佳眉間一直帶著的稀疏寡淡，在看到他的一刻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卻含有欣慰的淺笑，“我沒事，星河走的時候沒有痛苦和遺憾?！?/br>
    謝亮也緊跟著過來，一雙單薄的細(xì)長鳳眼略微上挑，帶著些埋怨，“這就是你這段時間跟他在一起的原因？陸佳，你應(yīng)該告訴我們的，至少，不用自己承受。”

    陸佳沉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閆星河的死，也讓她看透一些事，人生太短，身邊的人必須好好珍惜，沒必要糾結(jié)的事不需要糾結(jié)，活在當(dāng)下最重要。

    想清楚這一點(diǎn)，儀式結(jié)束后，她主動拉住程毅的手，追上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姜寧。

    “高考加油！”

    聽到這句話，姜寧和洪源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這是陸佳和解的意思。

    姜寧笑了笑，眼睛里像裝著無數(shù)顆星星點(diǎn)點(diǎn)，生動雀躍，“嗯，加油！”

    往事皆云煙，一行人并肩大步走，無畏無懼，翻過昨天，迎來接下來的高考。

    炎熱的天氣在考試這天變?yōu)闉r瀝淅淅的小雨，緩解了考生們幾日來的焦慮。

    陸佳和程毅在背誦完最后一篇文言文后，相視一笑，拿著準(zhǔn)考證各自奔赴考場。

    經(jīng)過兩天的奮戰(zhàn)，有人悲喜有人歡，陸佳看的開，認(rèn)為拼盡了最大努力就好，喊上一群人，做東給謝亮送行。

    天下無不散宴席，盡管謝亮再不舍，也被父母一早安排了去國外。

    席間，姜寧主動找謝亮碰杯，談起往事，話語中帶有淺淺醺人的酒氣，“高二分文理的時候，是老師們編排的班級，和我無關(guān)，但是我也確實(shí)沒必要為了這事去找我叔?！?/br>
    這件事一直是橫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姜寧向來清貴端方，自是不屑解釋，今天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是打開了心結(jié)。

    謝亮咧開嘴角，笑的沒心肝，“姜寧啊，虧你這么聰明，怎么盡想著防我呢？”

    “你還是不夠了解陸佳，她是個針對性很強(qiáng)的人，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就是什么位置，所以我們兩個從一開始就被她安排好了，而那個人……”

    他降低尾音，視線快速瞥一眼正在被陸佳強(qiáng)拉著劃拳的程毅，“也是我們比不了的?！?/br>
    姜寧舉著酒杯的手一緊，不漏聲色的低頭抿一小口，黑水晶似的幽深眸子，于短短一霎折射過明了光色。

    他竟還不如謝亮清醒自知！

    茅塞頓開，他自嘲地?fù)u頭輕笑，再抬頭時，又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你們兩個偷說什么呢？嘀咕了半天?！标懠芽彀褯]沾過酒的程毅灌醉了，騰出空來追問。

    姜寧微微傾身，舉止間流瀉出一種從容韻律，他修長優(yōu)雅的手抬起，緩緩向她舉杯，“說一起祝你得償所愿，心想事成?！?/br>
    “謝亮就要走了，我現(xiàn)在想的，就是身邊不要再少人了?！标懠汛浇欠浩鹨荒：σ猓谂療艄庀?，略顯廖寞。

    時光流轉(zhuǎn)，歲月荏苒，她忘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一直活躍氣氛的洪源源，也暮地陷入深思，隨后聲音沉悶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下個月我要去當(dāng)兵了。”

    程毅帶著三分醉意問道，“不是才剛考完嗎？成績還沒出來。”

    “反正我也考不上好大學(xué)，能和你們一起參與高考，體驗(yàn)過這種刺激就行了?！?/br>
    他故意大大咧咧的說著，分別的氣氛愈加濃烈。

    “進(jìn)部隊不錯，好好給你改造一下?！倍家吡?，謝亮還不忘損他。

    洪源源走過去輕輕一拳捶在他胸前，“會不會用詞，什么叫改造？”

    房間里又熱鬧起來，最后，陸佳看著每個人在一一告別，忽然有些苦悶，借口抽煙逃了出來。

    走廊外，一個高大的身影倏然從身后貼近，陸佳回過頭，看到帶些醉意的謝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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