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沙贊覺得難忘的并不是會議開場的片段，事實上他當(dāng)晚有很多記憶都模糊不清，這很正常——你怎么在自己腦子被燒掉之后還能將旁人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從頭梳理一下，他記得會議上提到了小丑。

    這個名字的晦氣程度昭示了接下來所有的發(fā)展都會倒霉透頂。

    首先需要搞清楚的是，超人在前半夜想要從反抗軍手中爭奪小丑的控制權(quán)。不過他到底有沒有對著那瘋子下殺手？

    唯一了解事情經(jīng)過的反抗軍首領(lǐng)蝙蝠俠對此諱莫如深, 其他人只知道超人嘗試過?！畤L試’這個單詞可能意味著失敗。當(dāng)時蝙蝠俠手里有綠氪石, 身邊是另一個宇宙的正聯(lián)英雄, 這或許就是超人沒能取得勝利的原因。

    最終沙贊也沒見過小丑, 據(jù)說是被送回到自己的宇宙中去了。

    而塞尼斯托說，當(dāng)時超人隨時都可以戴上黃燈戒來抵抗輻射。

    但他沒有。

    正義聯(lián)盟從超人手中保護小丑，聽上去很離奇, 襯托的不知道哪邊才是瘋子。

    但從沙贊的角度來看, 這反而是因為他們想要幫助超人……重點不在于殺死小丑客觀上正確與否，而是超人本身并不真心承認自己行為的正當(dāng)性。

    因此第二次親手奪走小丑的性命, 就是再往曾經(jīng)的大都會英雄心尖上砍下一刀。

    ——你手染鮮血窮途末路, 可死去的人不能再活, 活著的人也不會感謝你。

    卡爾·艾爾能提著小丑的腦袋去見平行宇宙的露易絲嗎？

    綜上所述, 超人和反抗軍打起來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這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蝙蝠俠和他身邊的英雄們，承認超人仍然有光輝的一面，哪怕在他做出許多暴行之后。

    他們在嘗試不讓超人因為一個瘋子、一個罪犯而玷污自己的雙手和靈魂。

    那根似乎早就難以維系的、拉扯住人間之神的紐帶，不知不覺間又顯露出幾分痕跡。

    然而這要怎么解釋超人回來以后大發(fā)雷霆、宣稱自己要去征服和統(tǒng)治平行宇宙呢？究竟是誰判斷出錯了？

    會議上，超人直言說：“我給他們安全，保護他們，他們有心懷感激嗎？他們感謝過我的保護嗎？”

    “不，他們發(fā)牢sao，抱怨，站在罪犯那邊。”

    “他們想要混亂，我就給他們混亂?！?/br>
    現(xiàn)在的沙贊回想起來，覺得超人講話時表情沒有言語表達上這么憤怒。

    身為英雄，他們守護人類好的一面，同糟糕的那面做斗爭。

    無論這世上有多少超級反派、有多少一知半解詆毀超英的人，心懷善良與希望者的數(shù)量只會更多。

    超人一定明白這點，就像他胸前的‘S’代表的含義——哪怕眼前無光，仍堅信世上有光。

    不過當(dāng)時的沙贊沒想那么多，他一直都覺得超人近期行事過于偏激，于是當(dāng)場反駁了關(guān)于轟炸城市和追捕小丑的提議。

    在那之后事情就變得極度混亂。

    混亂的源頭是——沙贊以為自己死了。

    超人筆直走過來卡著他的脖子駕到半空，用熱視線刺穿了他的額頭。

    氪星人美麗的藍眼睛被猩紅的光淹沒。

    仿佛末日的光籠罩天空。甚至讓沙贊想起自己在氪星博物館看到的宣傳片上，超人故鄉(xiāng)毀滅瞬間恢弘又悲慘的景象，現(xiàn)在如同就倒映在超人眼中。

    他兜帽下的雙眼死死盯住昔日同伴的臉，想要在那上面找出一點愧疚或是不忍的情緒。四周靜寂無聲，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只有激光切割人類頭骨時滋滋的聲響，說不定和裁紙刀切割紙殼沒什么兩樣。

    超人英俊的面孔上什么都沒有。

    他閉上眼睛，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沙贊以為他死了，但他還活著。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弄錯了。這就是他事后反復(fù)試圖弄清楚真相的緣由。

    **

    時間退回到沙贊尚未知曉的前半夜，超人確實經(jīng)歷了一場小范圍的戰(zhàn)斗，他快要打贏了——差一點，如果不是不義蝙蝠俠在緊要關(guān)頭攔下他。氪石這種東西，太大不好攜帶還有損健康，太小了只憑借輻射又難以對曬了很多年太陽的超人多大作用，這大概就是為什么幾乎所有宇宙的蝙蝠俠都會選擇把氪石做成武器。

    而現(xiàn)在這種情況，把箱子合上就意味著你很難找到機會，在超人的熱視線切斷你胳膊之前再把氪石拿出來。

    所以不義蝙蝠非常直接：“我們需要談?wù)?。你不是真的想殺了小丑?！?/br>
    這是一個過于冒險的休戰(zhàn)信號。

    他的同伴還在發(fā)愣，以為這是審時度勢后的退步，超人卻差點因為熟悉的開場白而笑出聲。他落到地面上，紅色披風(fēng)被腥咸的海風(fēng)吹起簌簌作響：“你們轉(zhuǎn)移小丑的效率讓我驚訝，再打下去確實沒必要。你想去哪談？”

    “懸崖下面，有塊空地?！?/br>
    超人先落在那片接近海平面的平臺上，蝙蝠俠緊隨其后。其他正聯(lián)成員沒跟過來，只是遠遠戒備。氪星之子找了塊石頭坐下來，肌rou放松仰起頭看向星月晴朗的天空：“來吧，說點什么，既然是你提出的，總不能由我開啟話題?！?/br>
    蝙蝠俠于是問他：“我是你見過的第幾個布魯斯·韋恩？”

    后者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眨眨眼睛，恍悟道：“你剛才打架的時候是在試探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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