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全師門為我追悔莫及 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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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腳下,整個松風(fēng)堂都在這一聲聲梵文吟唱之中寸寸瓦解。 頭頂之上,是一片皎皎明月。 ——施主。 沈黛的腦海之中,響起了佛子明寂的聲音。 她反應(yīng)過來,這是明寂有話要單獨(dú)與她說。 ——施主,我臨死前還有最后一個愿望,你可否替我完成? 佛子明寂的嗓音溫柔,沈黛知道那么多人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而無辜枉死,就算他用一條命來換,也無法抵消他犯下的過錯。 但當(dāng)他用這樣悲憫的聲音說出后面的話時,她仍然忍不住喉間酸澀,落下淚來。 ——我的rou身舍利,你替我埋在昭覺寺之下,可護(hù)佑這一方十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萬物繁茂。 ——我的心頭血,你也替我澆灌在昭覺寺后的一顆姻緣樹上。 ——那樹有靈,再了我的血,便可生姻緣線,你將這線交給皎皎,她有了魂魄,有了姻緣線,雖不可復(fù)生,但來世依然可以循著這條姻緣線,尋到她的夫君。 這一世,他未能給她美滿的姻緣。 下一世,她一定會與她的夫君琴瑟和鳴,白首到老。 “明寂——?。。 ?/br> 松風(fēng)堂已然一片廢墟,整個常山也在寸寸瓦解。 宮泠月的魂魄從遠(yuǎn)處而來,她感覺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經(jīng)歸位,但同時也感覺到,不管是眼前攔住她的明寂,還是那個在廢墟之中無聲念著梵文的明寂,都已經(jīng)快要在天地之間消散。 他睜開雙目,遠(yuǎn)遠(yuǎn)看了宮泠冰一眼。 另一個他也遙遙望著他。 “只差一步——” 那個他眸光幽怨,死死地盯著他。 “她可以復(fù)活的!她本不必死的!為什么——” 那一串梵文已經(jīng)念到了尾聲,明寂垂眸,取出匕首在心口取下一滴心頭血,交給了沈黛。 他極淡地笑了笑: “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br> 心頭血落入姻緣樹下,生出一縷紅線。 沈黛握著這一縷紅線奔向?qū)m泠冰身邊,另一個明寂雖力量消散,即將將要與這紫陽萬華境一同潰敗,卻還是想要阻止沈黛將這紅線交給宮泠冰。 謝無歧飛身而出,將想要阻止沈黛的明寂攔下。 代表惡念的明寂眼中燃燒著灼灼妒火。 “抱歉?!?/br> 謝無歧手中牽絲將明寂死死困住,不得再靠近沈黛與宮泠冰一步。 他彎唇笑了笑: “我?guī)熋靡龅氖虑?,旁人都不能妨礙她?!?/br> 沈黛將紅線系在了宮泠冰的小指上。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眼圈微紅,一字一頓對宮泠冰道: “這是他給你的禮物,帶著它,下一世你還能尋到你夫君?!?/br> 干凈的。 沒有沾任何無辜之人的血。 宮泠冰怔怔看著指尖紅線,抬頭看向那個即將魂飛魄散的身影。 他周身沐浴著金光,光柱直入云層,驅(qū)散頭頂盤桓的無數(shù)怨鬼流魂,超度亡靈進(jìn)入輪回。 將要超度的亡靈,也有她。 “對不起。”宮泠冰望著那個身影,滿面淚水,輕輕道,“這一世,是我誤了你的佛道,對不起?!?/br> 仿佛多年前在常山昭覺寺與他告別那樣。 不過這一次,宮泠冰說的卻是: “明寂,下一世我不會來煩你了,下一世,你一定能成全佛道。” “我要走了,我夫君等了我太久,我該去找他了?!?/br> 金光之中的明寂,很輕很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葬送了無數(shù)性命的紫陽萬華境終于崩塌。 宮泠冰和其他怨鬼流魂都得以超度,踏入輪回。 而伴隨著懷禎的啜泣聲,佛子明寂的雙眼也緊緊闔上。 三魂七魄皆消散于天地,再無來世可循。 常山的紫陽花敗了。 天上細(xì)雨如織,宛如為今日這一切的落幕惋惜。 常山妖僧之禍終于平息,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沈黛看著眼前的昭覺寺,卻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沒有高興。 想要難過,也不知該為什么難過。 宮泠冰與她的夫君還有來時,佛子明寂贖罪而死,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 “還不是難過的時候?!?/br> 謝無歧的聲音忽然在她的耳邊響起,他盯著不遠(yuǎn)處倉皇逃跑的身影,紫色衣角迎風(fēng)揚(yáng)起,他道: “這個紫菀是那個人的手下,佛子明寂一死,她勢單力薄,那個人必定會來救她,否則他處心積慮做的這一切就白費(fèi)了。” 果然,眾人去追趕逃跑的紫菀時,追到盡頭,看到的不僅僅是紫菀,還有她身旁坐著輪椅徐徐而來,銀發(fā)白衣的男子。 伽嵐君。 謝無歧的舅舅。 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紫菀見了他,心神方才定下,躲在輪椅之后傲慢地看著眼前眾人。 伽嵐君眼簾半掀,視線落在了沈黛的身上,唇畔笑意如十二月的寒風(fēng)。 “好久不見,沈姑娘。” 他語調(diào)從容,即便是被這么多正道精銳圍住,也還有說冷笑話的余地。 “我替無歧給你的聘禮,你用得似乎不錯,你們二人也是時候隨我回家,認(rèn)祖歸宗了吧?” 第五十四章 ——聘禮? ——認(rèn)祖歸宗? 在場大多數(shù)人沒有親眼見過伽嵐君,因此沒有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他是誰。 但聽到這兩個古怪字眼,眾人都忍不住朝沈黛和謝無歧看去。 替謝無歧給的聘禮啊…… 還別說,這樣一瞧,兩人模樣還確實挺般配的。 眾人腦海中剛剛浮現(xiàn)出這樣的念頭,就聽陸少嬰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你什么人!什么聘禮,師妹她什么時候收你的聘禮了???” 江臨淵眼中倒映出白衣新雪的身影,寂寂如霜的眸中暈開層層疊疊的殺意。 “伽嵐君?!?/br> 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淬著毒。 “你竟成了這副模樣?” 前世所見的那個伽嵐君,白衣翩然,立于天地之間,身后跟著無數(shù)魔族精銳,運(yùn)籌帷幄。 他雖身居幕后,鮮少有人知道其姓名,但江臨淵與其打過照面的唯一一次便確信—— 如果魔君歸墟修為當(dāng)世第一,那么這位伽嵐君便是心計謀劃的當(dāng)世第一。 那時群魔簇?fù)?,風(fēng)光無限。 怎么時光回溯,前世的他竟如此虛弱,連走路都要依靠一個木頭輪椅? 仿佛說到了伽嵐君的禁忌,他唇邊的笑意凝固幾秒,半響又松開。 “堂堂仙門五首純陵十三宗的大弟子,如今心魔纏身,靈力混沌,倒比我這個魔族更像魔族,你的模樣,也挺令我意外的?!?/br> 沈黛聽著兩人的對話,忽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雖然之前在神仙塚時兩人就已經(jīng)打過照面,算是見過,但這一次再見,不知為何,沈黛竟覺得這兩人有種故人重逢的感覺。 好像早就在某處見過。 “你來這里,是想帶走宋月桃?” 江臨淵向前走了幾步,手中龍淵劍裹挾著令人膽寒的力量,他立在原地,便已成威懾。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br> 想到這個可能性,沈黛捏著手中縛仙繩的手都緊了緊。 這繩索無影無形的系在她手腕上,長短隨她心念增減,若是伽嵐君想要將宋月桃搶走,除非把她殺了,否則沈黛絕不會讓宋月桃逃掉。 “他才不是來帶宋月桃走的?!敝x無歧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他看似散漫,眼神卻銳利清醒,“他不會特意來帶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廢棋子,他來只是要讓這個魘妖活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