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傷心到極致的時候是這種狀態(tài)。

    當(dāng)林若兮得知她關(guān)于我的記憶要被清除時，應(yīng)該就是這種傷心的狀態(tài)，我之前一直想體會一次，現(xiàn)在終于體會到了。

    這種好像在生死邊緣游走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好一會兒，我的臉忽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

    耳邊嗡嗡的響聲停止了，取而代之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好像有無數(shù)根針扎在自己的左半邊臉。

    被打的我用手握著臉，呆呆地看著瞪著我的老人。

    “你這個小子真沒趣，媽的和你開個玩笑惹我一肚子氣！”

    老人說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這間屋子。

    我一開始根本沒有多余的腦力反應(yīng)，然而就在老人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準(zhǔn)備開門時，我立刻沖上去把他攔住。

    我用望眼欲穿的眼神看著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她的尸體在哪里？我想看她最后一眼！”

    老人見我如此，做了一個異常奇怪的表情，說道：“我剛剛說的話你沒有聽到？”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

    我并不是撒謊，剛剛的自己完全處于失聰狀態(tài)，他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老人對著我一陣擠眉弄眼后，道：“你先把自己的翅膀摘掉，然后跟著我來吧，媽的真是服了你?！?/br>
    此時我的大腦只有一個念頭，再看林若兮一眼，哪怕見到的只是一具尸體。

    有人曾說，人和尸體完全是兩種東西。

    人還活著的時候，有表情，會說話，和其他人有精神上的互動和反饋。

    而尸體只是一件東西而已，和磚頭石塊沒什么分別。

    我之前聽到這種言論，心里也隱約傾向這種說法，然而此時卻覺得完全就是放屁，就算林若兮和我沒有任何的互動，只要她躺在那里，我見到她，就如同見到了她本人。

    然而這只是我此刻的想法而已，幾分鐘之后，當(dāng)老人把我領(lǐng)到一間屋子面前，和我說林若兮就在里面時，我的身體卻在門外僵住了。

    想到自己一會兒面對的只是一具冰冰涼的尸體，我根本沒有開門進(jìn)去的勇氣。

    “人就在里面，你怎么不進(jìn)去了？”老人問我。

    老人根本無法理解我此時的矛盾。

    心愛的女人就在里面，我一秒都等不及的想要見到她！

    我卻又非常恐懼！我害怕一會兒見到她，會忍不住去叫她，一旦她沒有回答——這當(dāng)然是一定的，我怕自己承受不住那種打擊！

    我又想起那句話：尸體只是一件東西而已，和磚頭石塊沒什么分別。

    林若兮此時已經(jīng)變成一具尸體，一件沒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東西。

    這是一個非?？植赖氖聦?，我實在無法接受。

    我原本準(zhǔn)備要去開門的手此時一直在發(fā)抖。

    一旁的老人這時仍在問我：“你不打算見她最后一面？我可告訴你，我們村的衛(wèi)生所可沒有多余的地方存放尸體，你如果不去看她，明天一早，她就要直接被火化了?！?/br>
    火化，火化，火化！

    這個詞好像病毒一樣鉆進(jìn)我的大腦，搞得我渾身難受。

    老人說的沒錯，想要見林若兮，這是我最后的機(jī)會。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承認(rèn)這很沒出息，但這完全是受身體的本能驅(qū)使，和我想不想毫無關(guān)系。

    在不知道嘆了幾口氣后，我終于還是把手搭在門的把手上，不停顫抖的手帶得整扇門幾乎都在動。

    開門明明只是一下子的事，這種行為此前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平均下來一次應(yīng)該不到一秒鐘，此時的我卻開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最后還是在老人的催促下，才徹底把門打開。

    “我可真是服了你，你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小伙子，怎么做起事來比我這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還婆婆mama？”

    聽到這句話，我沉沉地吸了口氣，然后扔了一句：“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女人對我有多么重要！”

    “他媽的好像就你談過戀愛！”老人罵道。

    終于進(jìn)到了屋里，我一眼就瞥見了躺在床上的尸體，尸體上面蓋著一層白布，但赤裸的雙腳露在外面。

    我本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林若兮會躺在冰柜里，不過忽然反應(yīng)過來，老人剛剛提到這里是村衛(wèi)生所，應(yīng)該沒有專門裝尸體的冰柜這種高級玩意兒。

    我來到尸體旁邊，本來想直接從頭的位置拉開白布，卻實在沒有勇氣，最后選擇從腳的位置開始。

    林若兮非常注意身材管理，所以她的身材一直非常好，我雖然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看過了，但她在身體上的自律性，遠(yuǎn)遠(yuǎn)超乎常人的想象，相信這些年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用力做了兩個深呼吸后，我開始從腳的位置緩慢地拉開白布，很快就看到她潔白的大腿。

    其實看到此處，我已經(jīng)確定躺在這里的就是她本人了。

    林若兮的腿非常直，而且不是單純的那種纖細(xì)，好像撐不住身體一般。是看起來很顯瘦，卻又很有料的那種。說得直白點，就是最能引起男人欲望的那種腿型。

    大學(xué)時，我們共同認(rèn)識的人，一直都在勸她走職業(yè)模特的路，但林若兮對此卻嗤之以鼻，口口聲聲說自己要靠才華吃飯。

    我沒有勇氣繼續(xù)看下去了，緩慢地把白布蓋了回去。

    老人這時又在我旁邊提醒：“明天可就火化了，你確定自己看完了？”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把視線移向頭部的位置。

    站在原地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我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決定見她最后一面。

    我于是緩步走到頭部的位置，咬了咬牙，隨即拉開了白布。

    然而當(dāng)我看到尸體的頭時，先是本能地叫了一聲，跟著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尸體的頭部是一顆骷髏。

    第296章 揭露身份

    我所在的角度，仍然能看到那顆骷髏頭，然而我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東西。

    這種感覺不僅僅是害怕，還有認(rèn)識被顛覆，和預(yù)期被打破之后的無助。

    我的嘴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出話來：“怎，怎么會這樣？”

    一旁的老人呲牙咧嘴的壞笑。

    我愣在原地，心跳的如同打鼓，一旁老不正經(jīng)的反應(yīng)令我明白了什么。

    我從地上站起來，再次走到尸體旁邊，把蓋在上面的白布整個掀開。

    白布下面是一具令人完全無法理解的尸體。

    尸體的頭是骷髏，和尸體的脖子緊挨著，脖子下面則是一具完整的女人尸體，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骷髏頭安在了林若兮的身體上。

    這個骷髏頭肯定不會是林若兮的，那林若兮的頭呢？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兒？我不是還在做夢吧？

    老不正經(jīng)這時候湊過來對我說：“怎么樣？這具尸體逼真吧？要是真的安一個和你女朋友一樣漂亮的腦袋，看了是不是會有感覺？”

    我頓時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被這個老不正經(jīng)整蠱了。

    我這次真的生氣了，不顧他的救命之恩，大罵他有病。

    被我罵得狗血淋頭，老不正經(jīng)也不生氣，反而很享受的樣子。

    看來他是真的有病。

    但他有沒有病和我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只惦記著林若兮，于是高聲質(zhì)問他：“我的林若兮在哪兒？”

    老不正經(jīng)的表情難得認(rèn)真起來，看著我說了句：“你這小子看來是真的喜歡那個姑娘！”

    “這不是廢話么！”我仍然有些歇斯底里。

    眼前的老不正經(jīng)淡淡一笑，然后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說：“和我來吧，我?guī)闳ヒ娔莻€姑娘。”

    跟著他邁了幾步，我才猛地想到一件事，立刻問他：“若兮還沒死，對不對？對吧？”

    可不管我怎么問，老不正經(jīng)都不吱聲，只顧著走。

    我們倆在一間屋子面前停下來，其實就緊挨著我之前躺的那間屋子。這里是村衛(wèi)生所，屋子一共也沒有幾間。

    “她就在里面么？”我有些緊張，很小聲地問。

    “你可真墨跡，在不在自己進(jìn)去看看不就完了么？”

    老不正經(jīng)看來實在無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打開門的一瞬間，心里騰出很多情緒，恐慌、焦慮、茫然……但都被迫切見到林若兮的心情給沖散了。

    我屏住呼吸，邁步進(jìn)屋。

    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林若兮，身上沒有蓋著白布，她的臉紅潤潤的，表情很安詳。

    她沒死！

    這是我一瞬間的念頭，跟著我就快步跑到病床前，先是如同看到了什么珍奇寶貝一般看著她，接著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起她的臉蛋兒。

    回過神來，老不正經(jīng)已經(jīng)走到我旁邊。

    他之前真是把我一頓好耍，好在最后的結(jié)局是完美的，我和林若兮的命居然都保住了。

    想著我就要沖過去給這位老人一個擁抱，卻被他攔住了：“一邊去，別在這惡心我?！?/br>
    我看著他笑，忽然覺得這個不正經(jīng)的老頭其實還挺可愛的。

    但我接著就意識到林若兮還沒有醒過來，立刻又擔(dān)心起來。

    我問老不正經(jīng)：“若兮什么時候會醒？”

    老不正經(jīng)快速擺擺頭說：“這我可就說不好了?！?/br>
    我頓時心里一個咯噔。

    “她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吧？”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腦中的弦緊繃起來。

    老不正經(jīng)先是露出遺憾的表情，然而我的精神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時，他忽然又表情認(rèn)真地來了句：“小伙子你別擔(dān)心，這丫頭死不了，已經(jīng)被我救過來了?！?/br>
    聽到老人的話，我有種已經(jīng)被堵了很久的下水管終于被疏通的感覺，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渾身都舒服了。

    不知為何，這個老不正經(jīng)從他腦瓜頂最靠上的頭發(fā)絲，一直到他腳下那雙鞋的鞋跟，無一不透露出他不靠譜的氣質(zhì)，但他表情認(rèn)真時說的話，卻讓人有一種極為踏實的感覺。

    老不正經(jīng)接下來神情有些得意地說：“小伙子，你和你女朋友遇到我，算是你們的幸運，否則以我見到你們時候的情形，你們倆至少一死一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