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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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露詫異,卻見弟子們逃也似地快步離開,有幾名女子的臉頰還紅通通的一片,一幅害羞的模樣。 他看了一眼遠去的眾人,心中疑惑,但眼下的他急著離開,便未多想,匆忙往別院而去。 可剛一抬腳卻見方才眾人圍坐的石幾邊落著一本藍色的小冊子。 他歪了歪腦袋,二指招來冊子正欲轉身喚回失主,卻見那幾名女子已經跑遠了。 他一瞥冊封,見上面沒有一個字,背面也是干干凈凈,心道莫不是他們北辰殿的功法? 這么一想,他倒升起一絲好奇,不知藺宇陽的功法到底有何精妙之處,竟然能教弟子進境如此之快。 他便將冊子攥在手心,心道看完了再找個法子還給失主吧,于是再次邁開腳步往別院踱去。 回到房內,他思索了一會,想著待夜深人靜之時再悄然離開,屆時待他回到冥天宗,立即設下護山大陣,叫這小子再也進不來! 他如此想著,悄然捏緊了拳頭,全然忘了自己來此目的是要帶徒弟回宗門。 此時他看一眼冊子,好奇地翻開扉頁,只是一眼,卻瞥見兩個熟悉的名字,他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定睛一看,沒錯,正是北冥天尊白景軒及其叛出師門的逆徒,如今的魔尊藺宇陽。 等等...... 這是什么書? 他疑惑地翻看,未久之后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如遭五雷轟頂,幾乎能聽見雷聲落在耳邊。 整本書寫的是天尊白景軒被其墮魔的逆徒囚禁,期間慘遭□□,受到各種非人□□,淪為禁臠。 言辭之污穢露骨,甚至配有毫不避諱的插圖。 令他豈止大開眼界,簡直是三觀盡毀! 他倒吸一口涼氣,恨不能當場瞎了雙眼,本能地把冊子一扔,直丟出門外。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冊封,一臉驚恐。 此時一道微風吹過,將書封吹開,嘩啦啦書頁翻過,正停在露骨的畫面上。 他渾身一震,生怕被來來往往的侍從看見,慌亂間竟忘了施法,而是起身徑直上前企圖撿起書冊。 他剛彎下腰,余光瞥見一雙熟悉的靴子落在眼前。 他僵住了。 此時眼見書冊被眨眼召走,他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見頭頂傳來噗嗤一聲,他心頭頓時一涼。 他強作鎮(zhèn)定地直起身,面前的藺宇陽正饒有興致地翻看著冊頁,隨后唇角揚笑道:原來師尊喜歡這種相處方式,說著還故作恍然地點頭,弟子也不是不能一試。 白景軒狠狠地瞪一眼對方,咬牙捏了個火訣。 只聽呼地一聲,藺宇陽手心的書冊躥起尺余高的火焰,頓時將書冊燒成了灰燼。 藺宇陽發(fā)出一聲嘶,連忙揮手散去火焰,同時輕笑道:師尊,這是想把弟子也一塊燒了嗎? 白景軒冷眼看他,輕哼了一聲,這么快傷好了?活蹦亂跳了? 心道臭小子,跟他使苦rou計。 在看見對方的傷勢特別是那道劍傷后他竟然什么都顧不上,心中一片慌亂。 他到底怎么回事?一碰到藺宇陽就連判斷能力都喪失了。 只見對方聲音輕柔地道:見到師尊,弟子什么傷都能好了。 聽見這句白景軒忽然面色一滯,心跳也沒來由地漏拍了一下。 他不自覺地抬眼,正對上一雙灼灼的目光,竟令他不敢直視,慌忙將視線移至別處。 眼角余光看見一襲堅實挺拔的玄色身影又貼近了些,一只手正試圖伸向他的發(fā)間,他不由自主地后退。 那只手停在半空,他一眼看見其手背一片通紅,應是被火焰燙著了,他微微一滯,隨后一把拉過那只手,如冰泉般的靈流涌過,在其表面形成一道透明屏障。 未久后,灼傷消失了,恢復了淺麥的膚色。 他沉默地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即將松手時,那只手卻順勢翻轉將他四指握在溫熱的掌心里。 師尊...... 他的心臟砰砰直跳,看見一副胸膛貼了過來,此時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被猛然拉入對方懷里。 灼熱的氣流噴在耳邊,他腰上的一雙臂彎也摟緊了,幾乎令他快要喘不過氣。 師尊,弟子......心悅你。 他的瞳仁猛然震動,這句話恍惚間在他的腦海里與一個熟悉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重疊了:......凌......我心悅你...... 那是什么?! 他猛然醒神,似乎只要靠近藺宇陽,他就越發(fā)混亂,甚至頭疼欲裂,他扶著額頭,勉力維持住身型,沉聲道:出去。 同時伸手輕推了對方一把。 藺宇陽后退兩步,面露愕然,師......話未說完就聽砰地一聲,門扇在面前重重關上。 白景軒聽見門外之人發(fā)出一聲輕嘆,未久后那道熟悉的氣息也消失了。 他這才松下口氣,強迫自己平復下來。 最近時常出現在腦海里的那些畫面到底是什么?過去兩年他雖也時常頭疼,可卻并未出現這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模糊影像。 仿佛這一切都是從他來到幽蘭谷開始的。 思來想去,只能歸咎于他太過在意藺宇陽,竟至失態(tài)的地步。 這樣下去不行,他已經快要不認得自己了。 那個時常慌亂,手足無措的人,還是他嗎? 想到這他渾身一顫,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清靜經清靜經。 從不需要靠經文靜心的他,竟然將清靜經翻來覆去念誦了十數遍,這才終于恢復內心安寧。 他沉下口氣,此時天色已暗,他悄然掩去氣息,踏出門去,又施法念了道加強版的沉睡咒,將整個莊子的生靈都納入咒語的作用范圍。 做完這一切,他才放下心來。 灰羽山雀撲騰著翅膀在不遠處的樹杈上,正與另一只雀鳥互啄嬉戲著,一幅十分親昵的模樣,須臾后感應到他的氣息,山雀膽怯地回首望他踟躕不前。 你走不走?白景軒冷眼看它,語氣中帶著威脅。 山雀發(fā)出啾啾聲,又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雀鳥,糾結了一會后不情不愿地張開雙翅,隨著呼啦的振翅聲響起,一道白影掠過黑夜的天穹。 * 直到翌日日上三竿,藺宇陽扶著額頭起身,蹙眉發(fā)出一聲嘖,這是中了沉睡咒? 能令他一覺睡到這個時候,除師尊之外別無他人。 他眸色一沉,此時池文越正焦急地奪門而入,谷主!天尊他...... 見到他陰沉的臉色又頓了一下,沒敢再說下去。 藺宇陽嘆了口氣,我知道。 師尊竟然走了,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為以師尊的倔強勁,為了要他回歸正道,應會堅持待在谷內。 果然是他太心急了嗎? 師尊......逃了? 那......池文越猶豫了一下問道:追嗎? 只見藺宇陽搖搖頭,我自有打算。 * 白景軒剛回到清玄殿,護山大陣便轟地一聲亮起,將整座山門籠罩。 眾人心中一驚,怎么連天尊也怕了那個魔頭,竟然要設下如此龐大的陣法防御? 長老們在議事廳竊竊私語,直到白景軒沉著臉踱步而來,霎時陷入一片安靜。 他剛坐下,見面前桌案上的清茶,忽覺口干舌燥,便一言不發(fā)地端起茶碗大口灌下,隨后砰地一聲又將茶碗甩回桌上,未放穩(wěn)的碗蓋搖晃兩下哐當掉落。 一連串動作與他往常溫文爾雅的形象格格不入。 眾人噤若寒蟬,心道這是窩了多大的火氣? 見他許久不發(fā)話,陸景儔干咳了兩聲,率先起身道:恭迎宗主回山。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宗主能夠逃離魔窟實屬不易,門內近來并無大事,宗主還是好生歇息才是。 正盯著那碗蓋出神的白景軒聽見這句微愣了一下。 逃離? 誰逃了? 他看起來是逃回來的嗎? 荒謬! 這兩個字著實礙眼,令他心生不滿,于是冷眼道:逃?冰冷目光一掃眾人,這話是誰說的? 眾人吃這一嚇,紛紛低頭不語。 心道那么一個護山大陣幾乎把天都快遮了,不是防那個魔頭還能有誰?當人都是瞎子不成? 陸景儔忙解圍道:是我等愚昧,宗主乃天下第一人,自然是力壓那個魔頭得勝而歸,挽回我正道聲譽......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白衫人怒地起身,拂袖而去。 * 冥天宗山腳下,一個玄衫身影抱胸背靠一顆粗竹,護山大陣在他身后盈然亮起,發(fā)出極其低頻的嗡鳴聲。 他唇線微揚,眼底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須臾后從石階上快步跑出一個人影,在他面前站定了,畢恭畢敬地鞠禮道:谷主,事成了,就在今晚,懷月樓。 玄衫人點點頭,本想就此命其退下,又心有牽掛,多問了一句:師尊他......如何? 那人想了想,宗主回來后就一直待在清玄殿,未見異樣,只是......聽說在議事廳發(fā)了通脾氣。 玄衫人輕笑了一下,知道了,回去吧。 對方領了命,便嗖地一聲消失在了山門內。 * 懷月樓內。 兩個傳音顯形陣轟然亮起,一個顯出端坐輪椅上的老者,只見其雞皮鶴發(fā),一幅垂垂老矣的模樣。 另一陣法則顯出一名身著青衫的仙首,面容是中年模樣,看不出年歲。 老者環(huán)顧陣法四周的環(huán)境,瞥一眼端坐廳內的兩名長老,發(fā)出沙啞的聲音:怎么二位跑到懷月樓來了? 華真人聞言無奈嘆道:白景軒回來了,還設下了護山大陣,我等若在門內設傳音顯形陣,必被護山大陣感應,這懷月樓除宗門大比外無人來此,應是安全。 此時方真人一幅垂頭喪氣的模樣,對老者道:溫宗主,當初我二人聽你所言,里應外合,慫恿陸景儔率眾圍攻魔門,如今白景軒毫發(fā)無傷地回來,下毒之事又早已被魔頭知曉......這...... 此時陣法中那名中年仙首道:你們怕白景軒此次是回來取你們性命的? 還能作何解釋?華真人也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我派往魔門的細作如今杳無音信,想必計謀早已敗露。他又一回來就設下護山大陣,聽說是為防那個魔頭,可此陣又有屏蔽傳音的功效,難道不是為防門內人與外界聯系? 只見那中年仙首嗤笑道:這有什么?圍攻魔門一事可是曲仙尊帶的頭,你們大可將投毒一事嫁禍在他的頭上。 單宗主。方真人嘆道:白景軒心機深沉,若他有心查探,我回春堂的手筆怎能瞞過?再者,當初你等可是對曲仙尊聲稱有獨門法器制住那魔頭,若他老人家知曉是在水源里投毒,怎么可能答應? 當初你等信誓旦旦聲稱一旦白景軒中毒,你們便可在亂軍中取他性命。 華真人一面說著一面長吁短嘆,如今他不僅毫發(fā)無傷地回來,還在議事廳上給咱們一個下馬威,若不是心知下毒一事,作何解釋? 他是做賊心虛,一向波瀾不驚的白景軒竟然在議事廳里失態(tài),他便自然聯系到自己犯下的事,不免膽戰(zhàn)心驚。 此時溫誠咳嗽了幾聲,你不必自亂陣腳,以白景軒的脾氣,他若是全盤知曉,你二位哪還有命走出冥天宗,到得了這懷月樓來? 這倒是實話,華真人稍微松下口氣,道: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既然事情已經敗露,被查到我二人也是早晚的事。 那中年仙首道:要我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說著目露寒光比了個斬首的動作。 單宗主的意思是,在宗門內動手?方真人有些難以置信地詢問道,隨后又嘆了一聲:要有那么容易,我們何必等到如今? 那魔門成員復雜,因不查入門弟子的身世,我們才有機會安插jian細,從而下毒,可要想在清玄殿動手腳,哪有那么容易? 只聽那中年仙首道:我滄海宗有獨門秘寶無妄鏡,可借你等一用。 聞得此言二名真人憂慮的臉色才終于恢復一絲喜色。 如此甚好,有傳世至寶無妄鏡在,別說是天尊,就算是天神也必被攝去魂魄,永無翻身之日。當初他白景軒一言不合便將我二人撤職派往外門,又害裴師兄慘死,如今定要他血債血償...... 話音未落,只聽呼地一聲一股狂風刮過,將數重樓門轟然吹開,狂風涌入樓內,將擺放的器具花瓶等吹落一地。 同時一個聲音縈繞上空,如有回響。 什么樣的好寶貝,不如讓我也見識見識。 誰?!二人大驚失色,只因這可怖的氣息似曾相識,紛紛驚恐地望向被吹開的樓門外。 一道黑影悄然出現在屋內。 二人只覺一陣寒風掃過身側,再回過頭來時,卻見人影已然倚坐于他們面前的太師椅上,眸色猩紅,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狂風停下了。 傳音顯形陣中的溫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即將收陣時卻見陣法被一道力量控制,無論如何施法,竟完全無法掐滅。 別急呀,溫宗主。 藺宇陽說時尾音上揚,許久不見。 二位真人此時已經跌坐在地,除了因膽戰(zhàn)心驚外,更多的是因為磅礴的靈壓震得他們根本站立不住。 藺宇陽直接無視了二人,只對陣法中的老者道:華微宗還真是陰魂不散。 溫誠咬牙切齒,我兒性命喪于你等之手,總有一天此仇必報! 另一陣法中的滄海宗宗主早已眼疾手快溜之大吉,傳音顯形陣內只留下空空蕩蕩黑幕,令人辨不清是在何處。 藺宇陽嗤了一聲二指一捏,那陣法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不屑地道:膽小鬼。 隨后又目露寒光地一瞥溫誠,溫宗主,華微宗的賬還沒有算清,一個溫子瑜不夠,你且再活幾日,等著。 你!溫誠怒火攻心,剛發(fā)出一聲,其傳音顯形陣卻被掐滅了。 藺宇陽放平了雙腿,身體前傾將雙肘搭在膝蓋上,冷眼看著兩名早已渾身顫抖的真人,你們兩個,選個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