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是沈霽的爸爸，他就忍不住緊張，心跳很快。

    沈霽看著他微微顫動的手指，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之前你來我家那么鬧騰，怎么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這能一樣?嗎？”齊越小聲說。

    沈霽笑了笑，說：“爸，這是齊越，我的男朋友。”

    忽然聽見這么一句，齊越腦袋瞬間木了，看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小聲對沈霽說：“霽哥，沈叔聽見了會不會跳起來打我？”

    其實他也知道能跳起來是好事，但他更?怕沈叔聽見之后又動彈不了，氣出個好歹來。

    “沒事，我爸最喜歡你了?！?/br>
    之前跟現(xiàn)?在是一回事兒嗎？

    齊越并沒有被安慰到，但還是自己冷靜下來，在沈霽身邊坐下。

    他咽了下口水，“霽哥，我能不能單獨和沈叔說會兒話，你在這兒我不好意?思?！?/br>
    不好意?思？

    沈霽沒想到齊越會這么說，但還是點點頭出去了，關(guān)上門之前聽見齊越在自我介紹：“沈叔，我是齊越，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就是齊家最調(diào)皮的小兒子，小時候不懂事，還摔壞了您一只?花瓶?！?/br>
    果然還是齊越的風(fēng)格，沈霽笑著關(guān)上門。

    套間的小客廳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見后面的小花園，只?不過現(xiàn)?在是冬天，只?有四季常青的灌木叢，說不出品種的矮樹被修剪得很圓潤。

    明明來過很多次，沈霽卻是第一次注意?到這些，也再一次認(rèn)清了，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

    忽然門被叩響，一個中年護(hù)士站在門口，遞了一個紙質(zhì)文件袋給他，“沈先?生，這是您上次過來留在這里?的?！?/br>
    沈霽看著這個陌生的文件袋，上面沒有任何標(biāo)識，“您可能弄錯了，我沒有在這里?放過東西?。”

    “怎么會呢？”

    中年護(hù)士露出一個很驚訝的表情?，“您是沈霽沈先?生，這是您一周前留在這里?的，讓我在您下次過來的時候給您?！?/br>
    她看著沈霽笑了笑，“您最近好像胖了一些，看來上次給您分享的食譜效果還不錯。”

    沈霽看著她，忽然感覺一陣涼意?從?腳底竄上來，順著脊椎骨只?沖大?腦，讓他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他分明已經(jīng)?半年沒有來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呼嚕呼嚕毛兒~晚安~

    第46章

    “可能在您的印象中, 我?還是個剛剛十歲的孩子，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虛歲二十, 在華大?讀大?二?！?/br>
    “說來慚愧, 這些年我?總是很懷念當(dāng)初在您家胡鬧的日子，小時候不?懂事，還總是想，如果我?是您的兒子就好了?！?/br>
    說到這里, 齊越忽然有些猶豫，許久才說：“現(xiàn)在我?也?算您的兒子了, 雖然也?不?知道您同不?同意??！?/br>
    “我?知道，我?現(xiàn)在還不?夠強大?，最拿得出手的，還是這個齊家少爺?shù)纳矸?，但您和阿姨?看不?上這個。我?現(xiàn)在的確還配不?上他, 但是您放心?，我?一定會繼續(xù)努力的，可能還是比不?上我?大?哥，也?比不?上您, 但無論任何時候, 我?都?會義無反顧地站著他身邊，支持他?！?/br>
    “也?不?知道您現(xiàn)在會不?會在心?里罵我??！饼R越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換了話題，“我?給您說點霽哥的事情吧?！?/br>
    提前沈霽，齊越的目光溫柔下來，本?就輕柔的聲音又低了半分。

    “雖然您和阿姨都?不?在他身邊，但這些年, 霽哥從來沒?有改變過。他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人，無論面對怎樣的境遇，都?不?會認(rèn)輸，他身上有一種很迷人的氣質(zhì)，只要在他身邊，就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br>
    “您不?在他身邊的這幾年，他依舊保持著最優(yōu)秀的品格。像您和阿姨希望的那樣，堅強、勇敢、沉著、冷靜，不?曾受利益驅(qū)使而背棄道德，也?不?曾身處高處而輕視弱者?！?/br>
    齊越忽然輕輕地笑了笑，“如果讓霽哥聽見這些話，肯定又會在心?里否認(rèn)我??！?/br>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所以沈叔，如果您能聽見，就快點醒來吧，告訴他，您為他感到驕傲。”

    齊越伸手，握了握沈進(jìn)的手掌，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溫和的中年男人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手掌輕輕拍掉他背后的灰，看著他眼眶里的淚，笑著說，“越越是個小男子漢，可不?要哭哦?！?/br>
    齊越揉了揉發(fā)酸的鼻頭，聲音有些啞，“霽哥很想您，我?也?是?！?/br>
    齊越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起身打開房門，看見沈霽正拿著什么東西站在客廳門口?，“霽哥，我?說完了?！?/br>
    沈霽站在原地沒?動，齊越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僵硬。

    他抬步走過去，發(fā)現(xiàn)沈霽正盯著手里的文件，整張臉慘白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很明顯，那份文件就是罪魁禍?zhǔn)?，但沈霽沒?說，齊越也?不?能湊過去看，伸手輕撫沈霽的后脖頸，輕聲道：“怎么了？”

    沈霽這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抬頭看著他，眼神有些空洞，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

    齊越將文件接過來，隨即整個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一份親子鑒定，其中一方注明了是沈進(jìn)，最后的鑒定結(jié)果是確認(rèn)為父子關(guān)?系。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齊越問：“這是哪兒來的？”

    “剛剛護(hù)士拿過來的，說是我?一周前留在這里，讓她在下次來的時候給我??！?/br>
    說完，沈霽將手里的文件袋給他，里面還有一只小號塑料袋，里面裝了好幾根帶毛囊的頭發(fā)。

    對方這樣有恃無恐，根本?不?怕他們查，親子鑒定的另一方，一定不?是沈霽。

    想起剛剛自己在病房里說過的話，齊越只覺得有顆石頭卡在喉嚨里，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他下意?識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沈叔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但又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好像有點惡心?。

    齊越走過去抱住沈霽，吻了吻他的額頭，哄孩子似的：“我?們回家，好不?好？”

    沈霽沒?接話，忽然說：“沈氏的股份，少了4.9%?！?/br>
    他平靜下來，近乎冷漠地分析著：“爺爺去世時，總共有30%的股份，分給叔叔15%，我?拿了10%，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所以那個自詡“公平”的老爺子，這樣分配著一切。無論是他和沈昱倫，就連沈慶，都?從來沒?有想過，那所謂流落在外?的血脈會出在他家。

    “霽哥。”

    齊越啞著嗓子喊他，止不?住的心?疼。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在漫天大?雨里，看見沈霽獨自承受著一切，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大?雨不?能阻止他的腳步，但無力感卻將他深深淹沒?。

    齊越輕輕拍著沈霽的背，試圖說服他，“我?們先回家，其他的交給我?，好不?好？”

    沈霽好不?容易開始面對這一切，卻偏偏有人見不?得他好。

    之前那些玫瑰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xiàn)，齊越只覺得厭煩，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恨意?。

    沈進(jìn)和汪絲晴在沈霽心?里是最不?容侵犯的一塊圣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珍貴而美好。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對全?世界的惡意?冷眼相待，但對他們不?行?。

    這一招幾乎一擊斃命。

    心?理上的打擊，比身體上的傷痛要重百倍，而且更難治愈，齊越不?明白到底是誰那么恨他，非要看他沉沒?，一如那束干枯的玫瑰花。

    “我?要查監(jiān)控?！?/br>
    沈霽推開他，神情恢復(fù)了原樣，多?了幾分默然，“我?要知道那個人是誰?！?/br>
    沈霽將親子鑒定裝進(jìn)文件袋里，開門出去，齊越緊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居然覺得有幾分蕭條。

    他知道沈霽有多?強大?，強大?到無所不?能，卻是止不?住地覺得心?疼。

    齊越加快腳步跟上去，一把攬住了沈霽的肩，看見沈霽默認(rèn)了他的行?為，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這家療養(yǎng)院每年的費用高達(dá)六位數(shù)，沈進(jìn)在這里享受著最高級的服務(wù)，沈霽出示身份證、仔細(xì)核對過家屬身份之后，就拿到了沈進(jìn)病房的監(jiān)控視頻。

    來訪記錄上顯示這半年以來沈霽總共來了12次，每次的過程都?被記錄得清清楚楚。

    那個男人出現(xiàn)的瞬間，整個監(jiān)控室忽然安靜下來，工作人員本?就不?明白這位家屬為什么要看自己的來訪視頻，在這瞬間的寂靜里不?禁渾身發(fā)毛。

    那是一個幾乎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相貌、發(fā)型、走路的姿勢、動作……全?都?和他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衣服、配飾，都?是沈霽慣用的品牌。

    太像了，沈霽完全?看不?出區(qū)別?。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種精神上的疾病，失去了這些記憶。

    “不?是你?！饼R越忽然說。

    齊越神情嚴(yán)肅，很認(rèn)真，“他比你矮一點，大?概一到兩厘米，走路的姿勢也?不?太像，雖然很自然，但節(jié)奏比你慢一些?！?/br>
    在梁氏那幾年，沈霽習(xí)慣了忙碌，為了工作，大?幅縮短了個人生活的時間，不?僅是吃飯、睡覺，就連走路都?變快了。

    “風(fēng)格也?不?太像，他戴的那塊手表，雖然是你常戴的淺色表盤，品牌也?沒?有問題，但四周鑲了一圈鉆，你不?喜歡這種喧賓奪主的設(shè)計?！?/br>
    “他比你瘦一些，腿型也?不?太像，膝蓋處略微有些彎曲?！?/br>
    “還有眼睛，他的眼睛……”

    齊越斟酌了一會兒，“雖然大?致是桃花眼，但看著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太刻意?了，沒?那么有神，有點丑?！?/br>
    “耳垂也?是，他的耳垂比你的稍微大?一些，但沒?那么飽滿。”

    “……”

    工作人員已經(jīng)木了，眼神很迷茫，最開始還在根據(jù)齊越的分析觀察，最后整個人都?呆住了，仿佛失去了靈魂。

    怎么看這也?是同一個人?。窟@是什么頂級找不?同高手嗎？

    最重要的是，太認(rèn)真了，有點可怕！

    齊越看著監(jiān)控，將那個男人從頭到腳評判了一遍。

    像一把接一把小刀，將他與?這個陌生男人割裂開來，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齊越不?知道什么時候握住了他的手，感覺著手心?的溫度，那種恐慌的感覺瞬間淡了下去。

    沈霽又想起了那份親子鑒定，他讓工作人員將所有的監(jiān)控視頻打包發(fā)到他的郵箱里，見了療養(yǎng)院的經(jīng)理，接受了一系列的解釋和道歉。

    離開之前，沈霽又回了一趟病房，在沈進(jìn)頭上拔了幾根頭發(fā)，全?程都?很平靜，視線始終沒?有落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齊越大?概知道他準(zhǔn)備做什么。

    離開療養(yǎng)院的時候是齊越開車，沈霽看了會兒窗外?，就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他并沒?有睡著，只是想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