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他都沒對榮裕產(chǎn)生朋友以外的心思，盛奕不覺得兩個月內(nèi)他就能成功催眠自己。

    不過他相信愛情也是可以像友情一樣培養(yǎng)的。

    只要他以后一直對榮裕往那個方面想，他的計劃是用三年的時間，慢慢培養(yǎng)出和榮裕對等的感情。

    最終盛奕還是沒舍得讓榮裕自己在家跨年。

    和程文歌在清吧待到十一點半，盛奕就讓程文歌把自己送回家了。

    回家時家里的燈關(guān)著，一片黑暗。

    盛奕以為榮裕已經(jīng)睡了，彎腰摸了摸興奮地站起來扒拉他褲腿的Ares。

    正要摸著黑要往臥室走，借著月光看見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人。

    榮裕就那么坐在那里。

    像和夜色融為了一體，拿著一張白色卡片安靜地看向他。

    盛奕驚了一下。

    看清那雙在暗色中微微亮澤的雙眸，盛奕驚訝問：怎么坐在這里？

    或許是這樣靜坐了很久，榮裕的嗓音也很低沉平靜：等你。

    盛奕看了眼墻上的夜光的掛鐘。

    他是八點出去的，現(xiàn)在是十一點五十九分。

    榮裕等了他將近四個小時？

    盛奕心里有點難受，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主動道歉：對不起，我回來得太晚了。

    交換賀卡嗎？榮裕把手里的白色卡片遞給他。

    盛奕愣了愣，嘴角幾乎是立刻就揚了起來。

    他立刻站起來跑進(jìn)書房，把沙發(fā)縫隙里的賀卡拿出來。

    盛奕開心地跑出來把賀卡遞給榮裕，在新一年零點的鐘聲響起時，對榮裕明朗地露牙一笑：新年快樂，一起度過的第十五年。榮裕同學(xué)，以后也請多多指教。

    榮裕捧下他的臉，很純情地吻了吻他的唇，新年快樂，盛奕同學(xué)。

    柔軟的唇瓣輕輕貼在一起的瞬間，屬于榮裕的清冽氣息溫柔地包圍了他。

    盛奕的耳朵有點發(fā)燙，心跳也有點快。

    盛奕有點怔然。

    不知道這是身體的感覺，還是心里的感覺。

    十五年太長，長到足以跨過青春。

    正因為這是兩人一起度過的第十五年。

    對彼此的一切都太過熟悉。

    以至于盛奕不知道他對榮裕的感情，到底融合了多少種顏色。

    無論融合了多少，都被漫長的歲月浸泡得成了白。

    借著窗邊銀白的光，兩人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看對方的寄語。

    盛奕滿懷期待地打開榮裕的賀卡。

    三年沒有交換心里的話，榮裕會對他說什么？

    這是十五年來，兩張卡片上字?jǐn)?shù)最少的一次。

    榮裕在盛奕的卡片上看到三個字。

    盛奕也在榮裕的卡片看到了三個字。

    靜默間，兩人的眸光同時在身邊輕輕一晃。

    【謝謝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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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煙花

    這晚入睡, 榮裕主動側(cè)過身把盛奕抱進(jìn)了懷里。

    盛奕溫順地把臉埋進(jìn)榮裕的胸膛。

    他還在想，榮裕寫給他的那三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盛奕突然發(fā)現(xiàn)，僅僅只是沉睡了三年, 他的小裕好像變了很多。

    畢竟，在他無知無覺度過的這三年里, 榮裕一個人清醒地度過了一千多天。

    在這一千多天里, 榮裕身上每天都在發(fā)生著他不知道的變化。

    變得更加成熟, 更加內(nèi)斂，更像一個心事重重的大人。

    就像在身體里重新生出了一個新的自我。

    這個榮裕不是他熟悉的天使, 擁有著他不曾真正見過的陌生面孔，思考著他無法理解的沉沉心事。

    盛奕覺得，有很多事情，關(guān)于他和榮裕，他都需要重新思考。

    在榮裕溫柔的新年第一聲晚安中，盛奕思緒混亂地回到了無憂無慮的高一那年。

    那一年的跨年夜，盛奕拽著榮裕大半夜跑出了家門。

    江邊有盛大的跨年煙花表演。

    潮濕的江風(fēng)混著夜晚愜意的涼意。

    零點之前，江岸上就已經(jīng)聚集了烏壓壓的游客。

    賣棉花糖的小車生意火熱, 擠了一大群翹首盼望的小朋友。

    比臉大好幾圈的彩色棉花糖只要兩塊錢。

    出門忘帶手機, 盛奕讓榮裕給他買了一只淺紫色的棉花糖。

    兩人坐在岸坡上等著零點的煙花表演。

    盛奕把鴨舌帽反著戴, 臉埋在棉花糖里愉快說：好甜

    棉花糖太大的了，盛奕非要從中間開始吃。

    盛奕的臉本來就小, 咬的時候整個臉都要埋進(jìn)去，帽子下微翹的額發(fā)和睫毛上都掛了晶瑩的糖。

    榮?？床幌氯サ貜哪贸鰸窠磉f給他, 眼神略嫌棄：從上面吃。

    盛奕直接用手撕下一團(tuán)紫色糖絨，一臉明朗地喂到榮裕嘴邊，你嘗嘗，真的好甜啊。

    榮裕從來不吃路邊攤沒有衛(wèi)生保障的食物。

    但盛奕總說他這樣會錯過很多美食, 經(jīng)常自己買了再喂給他。

    盯著那被臉埋過的團(tuán)棉花糖看了幾秒，榮裕面色平靜，在心里作了一番激烈的斗爭。

    最后閉上眼，把棉花糖咬進(jìn)嘴里。

    絲絲的糖絨入口即化，過分的甜蜜在舌尖上愉悅地蔓延。

    睜開眼，榮裕看見盛奕期待的表情。

    盛奕今晚戴的帽子也是淺紫色的，配上他開朗的表情，比江邊所有人都要青春洋溢。

    嘴角上揚時，他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就非常很明顯。沒有任何煩惱的樣子，能讓周圍看見的人都心生向往。

    像一顆能夠喚起活力的果味兒維生素。

    不負(fù)責(zé)任地勾起了所有人對美好的憧憬，本人卻美好而不自知。

    甜不甜？盛奕期待地亮起眼睛。

    榮裕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他幾秒，甜。

    我也是今年第一次吃棉花糖。盛奕又把臉埋進(jìn)棉花糖里，舔掉嘴邊的糖絮說，學(xué)校門口前幾天來了個賣棉花糖的小車，學(xué)習(xí)委員請我吃的。

    榮裕嘴角的弧度落下去一點，學(xué)習(xí)委員，女生？

    對，我們班最漂亮的女生。盛奕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得意炫耀：自從不跟你一個班，哥哥人氣暴漲。

    盛奕用手揪下一團(tuán)棉花糖，玩笑說：這樣也挺好的，要不我不去A班了吧。

    榮裕收回視線，略低下頭。

    許久沒聽見回應(yīng)，盛奕停下動作，遲疑地轉(zhuǎn)頭看去一眼。

    夜空上突然嘭地一聲炸開巨響。

    盛奕抬頭，燦爛的煙花鋪滿了整個夜空。

    零點了。

    新的一年。

    幻變的彩光映亮了江岸上所有人的臉。

    興奮的人群一起對著夜空大喊出新年愿望。

    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我要暴富！

    新年脫單！賜我一個有錢的帥哥吧！

    188，公務(wù)員，兩房一車！想脫單的妹子看我！

    盛奕趕緊用濕巾擦干黏黏糊糊的手，從衛(wèi)衣肚兜里掏出一張自己畫的賀卡，小裕，新年快樂！一起度過的第十年！

    接過盛奕的賀卡，榮裕把自己的賀卡遞給他。

    仔細(xì)觀察著已經(jīng)步入十七虛歲的盛奕，榮裕的眸光柔軟又深遠(yuǎn)，新年快樂。

    兩人一起坐在岸坡上翻開對方的賀卡，借著煙花的彩色火光看對方想說的話。

    盛奕的寄語是：【全世界最好的榮裕同學(xué)，小裕老師，我的小裕，很高興遇見你第十年。雖然目前的我還不是最優(yōu)秀的竹馬，但我會努力成為你的驕傲，明年A班見！】

    榮裕微笑了笑。

    榮裕的寄語是：【盛奕同學(xué)，這一年表現(xiàn)不錯，壞習(xí)慣改了很多，繼續(xù)保持。期待看見明年更多的進(jìn)步，為你驕傲?！?/br>
    看見最后兩個字，盛奕心潮澎湃，覺得這段時間為學(xué)習(xí)受的苦都值了。

    榮裕還在反復(fù)看卡片上的那幾行字，突然被盛奕猛地?fù)涞桨镀律媳ё?，滿腔熱血地要求：小裕老師！今晚申請補課！

    榮裕躺在江岸冬季的枯草上，看著漫天的璀璨煙花，漆黑雙眸映進(jìn)絢爛又溫柔的光。

    閉上眼，他感受著胸膛里的熱度。

    好像有另一片炙熱的煙花，在他的夜空綻放。

    榮裕輕輕回抱身上的人，好。

    期末的分班考試，盛奕驚人進(jìn)步了兩百名，轟動了整個高一教學(xué)組的老師。

    直接沖進(jìn)了E班，又是第一名。

    出成績當(dāng)晚是寒假第三天。

    盛奕興奮得不行，恨不得普天同慶。

    領(lǐng)取獎勵時他感覺格外強烈，心跳快得要破開肋骨沖出來。

    他難耐地用手背擋住的眼睛，耳邊仿佛有一萬顆小鈴鐺在嗡鳴。

    小裕我也想幫你。盛奕紅著眼尾，握住榮裕的手腕。

    榮裕一邊手臂撐在他身側(cè)，在上方安靜地垂眸看著他。

    盛奕一直覺得，榮裕似乎和夜晚有種奇妙的共鳴。

    每當(dāng)太陽落下，月亮升起。

    那張臉就俊美得宛若不染塵埃的神明。

    盛奕恍然地想，如果那顆亙古皎潔的月亮真的有守護(hù)神，一定是榮裕的樣子。

    舒服的手溫柔地撩起他潮濕的額發(fā)。

    榮裕俯下身，像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樣，耐心且溫柔地親了親他的額頭。

    落在他耳邊的聲音很輕很低：你幫不了我。

    盛奕的目光變得茫然。

    寒假，學(xué)校組織出國游學(xué)，參觀世界名校。

    鴻宇國際中學(xué)，每年的畢業(yè)生里，有百分之七十會申請國外名校。

    這次游學(xué)的地點是美國，他們?nèi)⒂^了哈佛大學(xué)。

    哈佛大學(xué)坐落于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都市區(qū)劍橋市。

    校園設(shè)施分布很廣，本部坐落于劍橋市的哈佛庭院，主要的中央圖書館、大學(xué)學(xué)堂、紀(jì)念教堂、新生宿舍都在這個區(qū)域，南部靠近查爾斯河。

    這是一個會讓人不自覺變得謙虛的地方。

    每一條路都寬敞明亮，每一個建筑都浸染了學(xué)術(shù)的自由與浪漫。

    就連這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別的地方更開闊明亮一些。

    路邊隨便一個坐在椅子上吃三明治的平凡學(xué)生，都有可能是未來引領(lǐng)時代的偉大人物。

    自由參觀時間，盛奕拿著相機和榮裕一起閑逛。

    學(xué)校里有很多慕名來參觀的游客，但這里的學(xué)生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們身上有種盛奕說不出的氣質(zhì)，非常自然，又非常令人向往。

    盛奕第一次感到微妙的慚愧和后悔。

    對自己和這里的學(xué)生相比而言的無知感到慚愧。

    對自己十幾年來對學(xué)習(xí)的無視感到后悔。

    他突然明白了人為什么要讀書。

    讀書與其說是為了學(xué)習(xí)，不如說是為了擴充自己的想象力。

    看見得越多，對生活方式的選擇也就越多。

    人們都局限在自己對世界的想象力中。

    最讓盛奕震撼的還是哈佛大學(xué)全世界最牛的食堂，奢華程度堪比維也納□□。

    外面看就像一個城堡一樣。

    進(jìn)到里面，視野寬敞明亮，有點像一個教堂。

    棚頂很高，左右兩排整齊的吊燈，下面是三列齊刷刷排列的長桌，學(xué)生和老師們可以自由拼桌混坐。

    菜品全部自助，根據(jù)食量自取，還有飯后點心。

    盛奕覺得他好像是在霍格沃茲吃飯，哈利波特的光輪2000掃帚一會兒就要到貨了。

    用臨時飯卡吃飯時，盛奕在網(wǎng)上查到了一個傳說，臉色嚴(yán)肅起來，問榮裕：我們剛才是從莊士頓門進(jìn)的嗎？

    榮裕嗯了聲。

    莊士頓門是通往哈佛園的主路口，也是最早建立的。

    盛奕查到哈佛有個傳說，哈佛的學(xué)生念書期間只能經(jīng)過莊士頓門兩次。

    一次入學(xué)，一次畢業(yè)。

    如果中途經(jīng)過的話，這個學(xué)生就會無法畢業(yè)。

    盛奕把這個傳說說給榮裕聽，一本正經(jīng)地認(rèn)真臉說：一會兒我們換個門走，這種古老的學(xué)校傳說都很靈驗的。雖然現(xiàn)在還沒入學(xué)，但還注意點。

    你想申請哈佛？榮裕轉(zhuǎn)頭看他。

    我就不做夢了，但你肯定沒問題啊。盛奕自豪地拍拍他的肩，只有這樣的大學(xué)才配得上你，我已經(jīng)替你決定了。

    榮裕眼眸含笑說：哈佛每年在中國招生只有個位數(shù)，去年只錄取了四個人。

    盛奕毫不懷疑：你一定可以。

    榮裕問：那你呢？

    我啊盛奕低下頭戳了塊盤子里的香腸，我盡量跟你一起申請美國的學(xué)校吧。

    沒有想去的大學(xué)？

    有啊，圖老師說，我可以試試報考巴黎美術(shù)學(xué)院。盛奕托著臉，把盤子里的香腸都戳到叉子上，但是成功的概率太小了，對美術(shù)生來說比哈佛還難考。而且國內(nèi)基本沒有高三畢業(yè)就申請上的，一般都是上大一才申請上。還要學(xué)法語太難了。

    法國。榮裕垂眼想了想，飛七個小時，每個月可以去看你兩次。

    這么相信我啊。盛奕笑著撞了下榮裕的手臂。

    圖老師提議的時候，盛奕是非常心動的。

    而且圖老師在國際上很有名氣，如果有他的推薦，能被錄取的概率應(yīng)該會高不少。

    如果他想成為配得上榮裕的竹馬，至少也要成為世界名校的學(xué)生。

    入夜，兩人坐在查爾斯河畔吹風(fēng)。

    這一天盛奕得到了許多啟發(fā)，也做出了許多決定。

    思索了很久，他轉(zhuǎn)頭看著目光寧靜悠遠(yuǎn)的榮裕，有點不自信地問：小裕，你真的覺得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