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豈能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弟弟，還在刑部大牢里……商人和匠人目前能量不大，但勛貴外戚們不會放過這個(gè)機(jī)會。

    他狠狠心，一咬牙：“諸位，老夫是要退休的人。四川楊家的土地，如今保留一百五十頃納稅田。楊家的宅子，拿出來做工科學(xué)院?！?/br>
    “孔家……我同意王閣老的提議。儒家四圣的祭祀，有朝廷統(tǒng)一管理，天下所有圣人后代都一樣。正好前一段時(shí)間冊封墨子、老子……后人，都還沒有正式冊封，也沒給土地，以后……圣人和圣人后代，分開?！?/br>
    “附議?！?/br>
    “附議?！?/br>
    “附議?！?/br>
    “附議?！?/br>
    五位閣老做出決定，六部九卿自然都同意——他們官兒沒有那么大，自然也沒有很多家族財(cái)富，不那么心疼。

    如果皇上能答應(yīng)這樣處理，是最好的辦法。

    一個(gè)個(gè)，可算是解決這個(gè)天大的事兒，自覺今晚上可以睡一個(gè)好覺，都挺高興。尤其戶部尚書，樂得滿臉菊花開——改革好啊，罰沒銀子好啊，國庫滿了不怕，我加蓋一個(gè)！

    其他各部尚書爭著去抱“大財(cái)神”大腿。

    “工部要加造戰(zhàn)艦的費(fèi)用？”

    “兵部要給將士們換裝備？”

    “刑部這次審案子，暴露很多問題，急需破案人才。那什么，刑科學(xué)院……”

    戶部尚書臉一黑：“沒錢沒錢！”甩手就要離開，奈何其他人都不放過他，就是最小透明的禮部，那也因?yàn)樽罱竺鲗W(xué)院太多，急需很多禮儀人才，也要開禮儀學(xué)院……看得幾位閣老情不自禁地笑。

    其實(shí)，做出決定，也不是那么難，他們安身立命的，不是祭拜孔廟，而是這份公心。

    事情定下，朝廷一面派人去和孔家溝通，一面去信給皇上。后宮里頭，孔家宗婦，年輕的衍圣公夫人，在清寧宮和太皇太后正哭。

    “姑母，我爹說，大明的宗室勛貴外戚武將們，緊緊地盯著文臣們的動作。姑母，文臣們會舍棄孔家嗎？”

    太皇太后眉眼不抬：“宗室勛貴外戚武將們，本就沒有多少土地，還都改革了，你叔叔還在刑部大牢?！?/br>
    “我知道孔家要保不住了。姑母，我知道。我就是想不通。姑母，我這一顆心分成兩瓣兒，一個(gè)是娘家，一個(gè)是夫家，姑母，女子的命怎么那么苦？”

    衍圣公夫人哭得悲戚。太皇太后輕輕一嘆，“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百年喜樂不由己，這就是女子?！?/br>
    “可是姑母，侄女兒不甘心。江西張家……姑母，孔家也會被發(fā)配流放嗎？”

    “那是朝廷的決議。你只回去告訴孔家人，如果有辦法，你叔叔不會還在刑部大牢?！?/br>
    “姑母？”

    “皇帝要正式招收女兵，建女兵編制?！碧侍笱劾锒际抢淠?，“你若不甘心，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江南不少大家女子，都積極寫書辦學(xué)館，也要青史留名?！?/br>
    “姑母……？”

    “姑母……？”

    衍圣公夫人再喊一聲，雙眼含淚，嬌弱祈求，無法接受姑母的冷漠。可是太皇太后已經(jīng)不想多說。

    太皇太后輕輕一閉眼，宮人做出送客的姿勢，衍圣公夫人一步三回頭，淚水漣漣地離開。

    良久良久，太皇太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半是感慨半是似真似假的遺憾。

    “我要是年輕五十歲，我也去當(dāng)兵?！?/br>
    宮人們都笑，沒有人當(dāng)真：“太皇太后，女子當(dāng)兵那多苦？”

    太皇太后一笑，小宮女來稟告，皇太后來了。

    皇太后笑意吟吟地進(jìn)來：“太皇太后，那江南鄭家二姑娘要當(dāng)兵，皇帝答應(yīng)了。北京城的姑娘們都不服，我聽說，好多家的女娃娃，本來打算要裹腳的，如今都猶豫那?！?/br>
    她的話兒比人還先一步，可見是真高興。太皇太后也歡喜：“大腳的女子多了，還都學(xué)文學(xué)武的，將來啊，我們皇帝不愁媳婦兒?！?/br>
    皇太后笑得好似一個(gè)小姑娘，蹲在太皇太后的身邊，手上給她捶腿，嘴上說個(gè)不停。

    “因?yàn)檫@個(gè)事兒，魏國公夫人作為推薦人，好不出風(fēng)頭。年輕姑娘都說魏國公夫人‘慧眼識英雄’，哎喲喲，她們哪里知道魏國公夫人當(dāng)年的事兒？”

    太皇太后被她逗笑：“你要想開女學(xué)館，也去開?！?/br>
    皇太后心里一動，到底是從未想過的事兒，沒有信心，而且她也擔(dān)心：“等下雨了，兒媳婦琢磨琢磨。”

    太皇太后胸有成竹：“快了?！?/br>
    皇太后一愣，太皇太后笑而不語。

    太皇太后相信文臣們，一定會舍棄孔家，因?yàn)樗麄兗腊莸氖强资ト?，不是孔家后人?/br>
    七月流火，太陽炙烤大地，整個(gè)大明就是一條干涸的小魚。世家大族求神拜佛，求皇上。老百姓白天對著莊稼哭，晚上對著皇上的畫像哭。

    老天爺還是不下雨！

    大明人都意識到什么，都在等皇上和那家人最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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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皇上在南京,收到北京的來信時(shí)候，正在和南京氣學(xué)派的文人大辯論。細(xì)細(xì)地看完信件,幾乎可以聽到他們那嘶啞的吶喊：“皇上！臣等在處理孔家的事情?；噬希∧憧汕f別派人去敲登聞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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