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沒有下雨，蘇羨卻在看了她半晌后，說道：“離蘇哲遠(yuǎn)點(diǎn)。”

    瑟瑟疑惑地看向他，他之前也說過她和蘇哲不合適的話，如今又說讓她離蘇哲遠(yuǎn)點(diǎn)。與之前不同的是，他說這話似乎只是為了給她提個醒。

    瑟瑟更加不解了。

    為什么要離蘇哲遠(yuǎn)點(diǎn)，任誰來看，不都是應(yīng)該離蘇羨遠(yuǎn)點(diǎn)么？

    蘇羨沒有為瑟瑟解釋什么。

    他和他沒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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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瑟瑟被蘇羨的話弄迷糊了，蘇哲有什么不對勁地方么，為什么要讓她離他遠(yuǎn)點(diǎn)？她想不出理由，蘇哲完全就是一個陽光正直的好少年，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在學(xué)校里也是風(fēng)頭無兩，簡直就是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因著一開始答應(yīng)跟他交往的目的不純，瑟瑟對他就分外的客氣，時間長了，這種客氣成了他們相處的常態(tài)，再想改都改不過來了。別看他表面上沒說什么，心里多少還是在意的。要不是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她也不會如此輕率地答應(yīng)下來。

    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瑟瑟把大黑傘收了起來，往蘇羨的手里一塞，一言不發(fā)地走開了。

    瑟瑟直接找到了蘇哲，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分手吧?！?/br>
    說完之后，也不看蘇哲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身往學(xué)校外走去。

    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她也想罷工了，整天猜猜猜，猜得腦子疼，干嘛要這么折騰自己。

    她什么也不管了，回去就睡覺，像這種陰天下雨的天氣，最適合躺在被窩里睡覺了。

    瑟瑟沒走幾步路，手腕被緊緊地攥住了。

    蘇哲喘了幾口氣，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才嗓音沙啞地問道：“你喜歡我哥？”

    “沒……”瑟瑟的話還沒說完，天忽然暗了下來，她抬頭看向天空，隱約看到了那種熟悉的裂紋。

    蘇哲在此刻抱住了她，貼在她的耳邊說道：“所有人都不喜歡他，你為什么會喜歡他呢？我不好么？”

    瑟瑟張了張嘴，有些著急地扯了扯他背后的衣服，不是，現(xiàn)在不是討論誰好不好的問題，你快抬頭看看天上，天都要塌了呀！

    他松了松手臂，瑟瑟剛要開口，他忽然吻上了她的唇。

    “……”你倒是讓我說句話??！

    瑟瑟掙了幾下沒掙開，大風(fēng)呼呼地吹，天上的裂紋越來越大，躲也沒處躲，身上的勁兒松了下來。

    唇上一疼，瑟瑟蹙了一下眉，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竟然有點(diǎn)分不清蘇哲和蘇羨。心里知道身前的人是蘇哲，但給她的感覺又像極了蘇羨。

    瑟瑟看到那雙熟悉的黑眸時，突然覺得他就是蘇羨，然而又有幾分陌生感，好像更變態(tài)，更瘋狂了。

    他抵著瑟瑟的額頭，低沉的聲音滑進(jìn)了她的耳中，他纏綿地說道：“我們永遠(yuǎn)都不會分開?！?/br>
    “……”

    行吧，你贏了。

    眼看天要塌下來了，誰都躲不了，瑟瑟想著還有點(diǎn)時間，抓緊擺個唯美的姿勢，死也死得好看點(diǎn)。

    她把腦袋往他懷里靠去，手臂環(huán)住了他的腰，這下就有點(diǎn)浪漫的感覺了。

    他低頭看了瑟瑟一眼，又緊緊地收緊了手，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

    瑟瑟最后一個念頭就是，她可能不是被天塌下來壓死的，而是被他勒死的。

    ……

    黑色的大門莊嚴(yán)肅穆，門口的左右兩邊蹲著一對威武的大石獅子。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大門前。

    車門打開，下來了一個打扮精致的美麗女人，一頭卷發(fā)盤了起來，腳下踩著高跟鞋，手里拎著一個包。

    身后的車?yán)镉钟辛藙屿o，一條短短的腿從車?yán)镞~了出來，下來了一個小男孩，大概七八歲左右，或者更小一點(diǎn)。

    這是一個漂亮精致的孩子，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白白嫩嫩的，像剝了殼的水煮蛋，一雙眼睛烏黑明亮，睫毛又長又翹，柔軟的頭發(fā)有點(diǎn)長了，看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姑娘。

    他穿著干凈潔白的小襯衣和背帶褲，腳上是一雙小皮鞋，渾身上下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很少有像他這么大的孩子能將自己收拾得如此整潔，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從大人口中得來的經(jīng)驗(yàn)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們?nèi)找嫱⒌暮闷嫘?，他們更愿意自己去探索未知?/br>
    這個孩子有超過他年紀(jì)的沉靜，到了新的地方，連打量的好奇都沒有，安靜地站到女人的身側(cè)。

    女人望著漆黑的大門說道：“阿羨，我們到了?！?/br>
    小男孩沒有說話。

    女人垂眸看著他，語氣溫柔，“你要聽話一點(diǎn)，爺爺才會喜歡你?！?/br>
    小男孩仰著頭看她，乖巧地點(diǎn)了一下頭。

    女人滿意地笑了笑。

    里面雕梁畫棟、亭臺樓閣，簡直不像現(xiàn)代社會能有的建筑。

    有一個男人在前面為他們帶路。

    一路上都很安靜，走在長廊上，似乎只有女人的高跟鞋在噠噠地回響。

    他們到了正房外停了下來，男人進(jìn)去回話。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被叫了進(jìn)去。

    女人走了一步，腳步一停，牽起了小男孩的手。

    他們走進(jìn)屋內(nèi)，來到了大廳。

    女人抽出手，在背后推了小男孩一下，“阿羨快叫爺爺。”

    小男孩的手抓了一下，什么都沒抓到，他孤零零地站在大廳里，抬起頭看了過去。

    屋子里擺了一套黃花梨的家具，一個老人坐在中間，頭發(fā)已經(jīng)發(fā)白，眉心有幾道清晰的皺紋，神情平淡地看著他。

    小男孩叫了一聲爺爺，老人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便移開了目光。

    出了正房大院，女人的臉色才冷了下來，對小男孩的表現(xiàn)不太滿意，她腳步匆匆地在前面走，絲毫不顧身后的小男孩是否能跟得上。

    他們在這個古宅中留了下來。

    晚上的飯菜都是中式的。

    跟著女人用慣了刀叉，面前擺的筷子讓小男孩犯起了難，他的小手努力地攥著筷子，剛剛抬起手，筷子便掉到了桌上。

    女人蹙了一下眉。

    小男孩重新拿好筷子，小手非常用力地攥緊，艱難地夾起一點(diǎn)菜，卻在即將夾到碗里的時候掉了。

    “啪”的一聲脆響，女人把筷子一擱，皺著眉頭看向了小男孩。

    “mama是怎么告訴你的，吃飯要有規(guī)矩！學(xué)了這么久，怎么還是什么都不會？你這樣，爺爺怎么可能喜歡你！”

    女人把小男孩身前的碗端到了一邊，“今晚不要吃飯了，等你什么時候懂規(guī)矩了再說?！?/br>
    小男孩餓著肚子看著女人優(yōu)雅地用飯。

    他沒有吵鬧，沒有抗議，只是安靜地接受。

    等到女人離開，他又抓起筷子自己練習(xí)。

    兩根長長的筷子總是不聽話，他越是使勁兒攥，就越是什么都夾不住，沒一會兒小手就變得紅通通的了。他想著女人吃飯時是怎么做的，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琢磨著練習(xí)，一次又一次，磨的手心疼了也接著練。

    再次用筷子時，小男孩已經(jīng)非常熟練。

    這座古宅雖然有很多傭人，卻非常的安靜，每個人做著各自的事情，從不在一處停留閑談。

    女人每天都帶著小男孩去上房請安問候，希望這孩子能入老人的眼，但每次小男孩都是叫完人后，就什么也不說了，安靜地站在那里，像個小啞巴。

    起初女人還算鎮(zhèn)定，可是在幾天后又接連來了幾個小孩，這讓女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因?yàn)樗肋@些人跟她的目的是一樣的。

    新來的孩子也被留了下來，為原本死氣沉沉的古宅注入了幾分活力。

    女人再帶著蘇羨去上房時，那里早已有了不少人。

    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在想方設(shè)法地討那位老人的歡心，那些孩子人雖不大，一個個卻機(jī)靈得很，嘴甜得不得了。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小男孩都站在最邊上，像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句話不說，無論女人怎么推他，都不管用。

    這天回去，女人失望地看著小男孩，“阿羨，你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討人喜歡呢？”

    是的，女人心里認(rèn)為這個孩子是陰沉的，木訥的，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孩子。跟那些機(jī)靈的孩子比起來，他竟然笨拙的連句話都不會說。

    她的孩子怎么能被其他孩子比下去？

    女人看了看小男孩，聲音緩了下來，抬起手撫了一下小男孩柔軟的頭發(fā)，“阿羨，你怎么可以不聽mama的話？不聽話的小孩是沒有人喜歡的，以前是mama太慣著你了。來，mama帶你去個地方?！?/br>
    穿過長長的走廊，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慢慢地走著。

    庭院中的樹木非常的高大，樹冠遮下來，將陽光擋在了外面，只有從樹葉的間隙中散落的點(diǎn)點(diǎn)光斑。

    走過曲折的長廊，越走越幽靜。

    邁上幾層臺階，女人推開房門，帶小男孩走進(jìn)了蘇家的小佛堂。

    里面的光線昏暗，一進(jìn)去就有股濕潮發(fā)霉的味道，佛像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地上擺了一個蒲團(tuán)，香爐里的香灰已經(jīng)堆滿，供果盤也空了，這里似乎已經(jīng)被棄用了。

    女人對小男孩說道：“在這里好好想想，等你知道錯在哪了，mama再來接你?！?/br>
    她轉(zhuǎn)身邁出了房間。

    小男孩烏黑的眼眸看著她，聲音奶奶的，“我不想在這里?！?/br>
    他在表達(dá)自己的訴求，卻沒有人理會。

    房門關(guān)上了，屋內(nèi)陷入了黑暗。

    噠噠的高跟鞋聲音漸漸消失。

    小男孩坐在蒲團(tuán)上，仰著頭盯著佛像發(fā)呆。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