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又換了一個話題，說到了哪家的兒子上星期娶了媳婦，氣氛非?？旎睢?/br>
    葉清之端詳了幾秒葉子凡的臉，在他憋不住想罵人的時候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與話題完全無關(guān)的話：“你不是一直跟我對著干么?！?/br>
    他這個弟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就從小時候的跟屁蟲變成了跟他對著干的熊孩子，一天到晚就沒有一句好話。

    今天反常的表現(xiàn)，倒是讓葉清之想起了葉子凡小時候還算順眼的模樣。

    葉子凡：“……你要是想，我現(xiàn)在去告狀也可以?！?/br>
    “哎，乖弟弟，別去?！比~清之勾住他，反手在他頭頂愛撫一下，“我只是有一點(diǎn)驚訝?！?/br>
    縱橫學(xué)校的校霸葉子凡拼命忍耐下給他哥一拳的沖動，躲開他的手，惡聲惡氣地解釋：“要不是他們天天把我跟你對比，說我怎么怎么，你又怎么怎么，我至于看你不順眼？……呸?！?/br>
    解釋到一半，葉子凡又覺得剖析內(nèi)心顯得自己很弱氣且慫，立刻止住話頭，并狠狠地呸了一聲。

    “你管我怎么樣?！比~子凡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還是沒忍住別扭地叮囑他，“看清楚你男朋友的人啊，別到時候跟我說你被騙了。還有，你也看到了他們是個什么態(tài)度，自己小心點(diǎn)吧?！?/br>
    扔下這句話，葉子凡就撩起陽臺的簾子，快步走回客廳。

    葉清之立在原地沒動，腦海里快速地閃過這些年和葉子凡的相處。

    葉子凡對大哥的跟屁蟲生涯止于他二年級的時候。

    早就被遺忘的記憶在此刻又清晰起來。那似乎是一個期中考后的周末，他大伯母帶著葉子凡來他家串門，同行的還有一個叔叔嬸嬸。

    彼時二年級的葉子凡考了個六十五分的數(shù)學(xué)，讓大伯母長吁短嘆了一下午。

    聊到最后，葉清之他大伯母不知道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朝旁邊一塊看漫畫的葉清之兄弟倆說道：“小凡，你不看看你哥，科科都是滿分，你還看什么漫畫，六十五分的數(shù)學(xué)，丟死人了！”

    這段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另外一端坐著的一個叔叔也跟著對比了一下這兩兄弟。

    擁擠的客廳里一片嘈雜的聲音，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葉子凡被批判得一無是處。

    角落的地毯上，葉清之皺著眉頭仰起頭看了看這群大人，嚴(yán)謹(jǐn)?shù)貙θ~子凡說：“我覺得你很好的，他們說的那些……你還有很大進(jìn)步空間的，別聽他們瞎說?！?/br>
    但葉子凡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哥哥捧場，而是摳著手指頭不說話。

    從那天以后，大人們找到了新的話題，而葉子凡也一天天變得叛逆，變成了大家最不喜歡的熊孩子。

    從此以后再也不見那個時刻給哥哥捧場的小跟屁蟲。

    葉清之閉上眼，仰頭靠在墻壁上。

    他們好像……都是那樣無形中被長輩的言語影響，嘴上說著不在意，最后還是偏離了最初的樣子。

    葉清之想到小時候那次被開玩笑的時候，葉子凡朝姨婆砸過去的那只玩具熊。

    他垂著眼打開微信，找到八百年沒有和葉子凡聊天的對話框，按住話筒鍵，低聲說。

    “謝謝。”

    過了好一會，手指懸在屏幕那個小話筒圖標(biāo)的上方，幾不可聞地呢喃。

    “雖然你有時候真的熊得讓我想揍你?！?/br>
    “但是對不起，我好像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

    ……

    大人們并不知道陽臺上兩兄弟的對話，一眾親戚嘮了大半個下午，在晚飯的飯點(diǎn)圍坐在了飯桌前。

    “小凡現(xiàn)在也高一了，很快就高三了?！比~家的二叔挑了個大閘蟹到自己碗里，嘖嘖道，“趁著現(xiàn)在放寒假了，讓你哥幫你補(bǔ)補(bǔ)課也挺好的。”

    周圍的叔叔嬸嬸都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連聲附和，唯獨(dú)計(jì)劃里提到的兩個當(dāng)事人不約而同擰起眉頭。

    葉清之倒不是因?yàn)楸粡?qiáng)硬安排任務(wù)才惱怒。

    只是陽臺上回憶起的那段往事似乎又在此刻重合。

    “再說吧，剛放假呢，讓他們先玩幾天?！绷秩茉聮吡诉@兄弟倆一眼，淡聲打圓場，“先吃飯吧?！?/br>
    兄弟倆對視一眼，默契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十分鐘后同時逃離了餐桌。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葉清之安靜了一下午的特別關(guān)心提示音響了兩聲。

    ［男朋友］：［圖片/］

    ［男朋友］：媳婦兒??！我下飛機(jī)了??！超級無敵想你??！

    配圖是人群擁擠的機(jī)場大廳，背景是昏暗的天色。

    葉清之盯著那個稱呼看了兩秒，默默回他。

    -嗯，我也想你。

    對面立刻噼里啪啦地發(fā)過來一大串信息，手機(jī)嗡嗡嗡振個不停。

    “喂，葉清之，我不想補(bǔ)課。他們比較聽你的，你去說吧，反正我看你也不怎么樂意?！?/br>
    葉清之挨個回復(fù)完陳潯的嗶嗶，才抬頭看葉子凡：“你喊我什么？”

    葉子凡思想斗爭兩秒，最后還是屈服了：“……哥?！?/br>
    葉清之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把玩著手機(jī)，提醒他：“你現(xiàn)在的情況，稍微補(bǔ)一下會比較好。然后糾正一下，也沒有特別不樂意，假期幫一下還是可以的?！?/br>
    厭學(xué)已久的校霸葉子凡很抗拒：“……可是我不想。”

    葉清之：“你自己決定吧，反正我不至于寒假都不肯幫你一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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