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事不用多說，章霖已經(jīng)明白過來，是有人故意縱火，這個念頭陡然升起，一道喑啞的嗓音插-進來，顧風(fēng)曜神色冷凝，嘴邊殘存著一絲血跡：“你說，火災(zāi)是幾點開始的？”

    “七點三十多?！?/br>
    他顫抖著手劃開屏幕，在接觸到來電顯示時間時，顧風(fēng)曜瞳孔緊縮：7:30。

    所以，是他親手殺死了歡歡？

    慘烈的事實猶如一記重錘，將他釘死在案，顧風(fēng)曜猛地轉(zhuǎn)身，撲向廢墟，guntang的黑炭燒焦他的手指，皮開rou綻，血液落在guntang的焦炭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濃郁的腥甜和嗆鼻的煙燎燒，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嘴里不停呢喃：“歡歡，你等我，老公帶你出去，歡歡，等我……”

    章霖見狀悚然一驚，使出吃奶的力氣抓住他，期間又加上物業(yè)的幾個人，才勉強把他控制?。骸邦櫩偅诟墒裁?？”

    顧風(fēng)曜充耳不聞，血紅的眼劃過章霖，叫人心驚膽戰(zhàn)，他偏執(zhí)地目光落在廢墟上：“歡歡，我的歡歡還在等我?！?/br>
    章霖手一抖，顧千歡在里面？！

    這樣的大火，人怕是早就燒成了一撮灰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不敢多問，可看老板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他心念陡轉(zhuǎn)：“老板，您肯定嗎？顧少爺在里面，這樣的火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燒起來的，顧少爺肯定會自救的！”

    顧風(fēng)曜遲緩地看他一眼，章霖硬著頭皮，背后一片毛骨悚然，才聽他說：“查，活要見人……”

    他嘴唇蠕動，終是沒有說出后半句，什么時候，他連死字都不敢說了。

    章霖聞言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暫時安撫下來了，可是，事實究竟怎樣，他心里沒有底，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他悄悄窺探顧風(fēng)曜，只一眼就瑟縮著錯開。

    廢墟上，搜查的人幾乎扒了個遍，干凈得找不到一根骨頭，這是一個常識：人的骨骼極其堅硬，基本不會被火燒成灰燼，所以，如果顧千歡在里面，總會找到痕跡，但直到結(jié)束，都沒人找到。

    顧風(fēng)曜聽見匯報，眼底綻開一抹光：“歡歡沒事?！笨尚矗磻?yīng)過來，顧千歡去哪兒了？

    他立即派人調(diào)出監(jiān)控，巧合的是，火災(zāi)后那一段監(jiān)控損壞了，線索就此中斷，顧風(fēng)曜沉默一瞬，總還有其他辦法，他的目光掠過廢墟，動作一滯，巨大的惶恐扯著他極速下墜。

    不會的，歡歡不會離開他。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覺得顧千歡會真正離開自己，他愛他那么深，他那么乖巧聽話，那么黏人愛撒嬌，怎么會一走了之。

    章霖心里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提醒，顧風(fēng)曜突然出聲：“去鏡大?！?/br>
    除了洋房，青年能去的地方只有鏡大。

    直到此刻，顧風(fēng)曜才發(fā)現(xiàn)，他搬出宿舍后的生活重心一直圍繞著自己，所以，他才能在回去時見到他，因為他一直在等自己。

    顧風(fēng)曜忽然有些透不過氣。

    他點燃一支煙，明滅的紅與青色煙霧間，露出男人壓抑的眉眼，像深夜沉寂的黑色海面，窺不見一絲波瀾，那些洶涌澎湃的巨浪俱蟄伏于其下。

    抵達鏡大后，他直奔教務(wù)處，值班室的老師調(diào)出顧千歡的資料，有些不解，他不清楚顧風(fēng)曜這樣的名人為什么專程到訪，許諾一棟圖書館，只為了查一個學(xué)生的資料。

    這位老師是新人，今天也是值班第一天，并不知道顧千歡這個名字在鏡大有多大的影響力。

    顧風(fēng)曜神色不變，他指節(jié)微曲，敲擊桌面，叩出輕緩的督督聲：“他現(xiàn)在在學(xué)校嗎？”

    老師立即會意：“我?guī)湍橐徊椤！?/br>
    然而，下一刻，他滯在原地，臉色有些尷尬：“您說的是顧千歡？”

    聲音停滯，顧風(fēng)曜抬眸看他，面無表情。

    老師尷尬一笑：“如果真的是油畫系的顧同學(xué)，今天晚上他的家人來學(xué)校，剛辦理了休學(xué)手續(xù)。”

    *

    “宿主，醒了嗎？一千億換你的一點點感情，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br>
    顧千歡睜開眼，眼珠遲緩轉(zhuǎn)動，滿目刺眼的白，他正躺在病床上，窗外墨藍色天幕，一輪皎潔明月，月光投在窗框上，光影斑駁。

    他還活著。

    顧千歡動了動手腕，包扎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勾起唇角，一抹笑容浮上臉龐，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還有這好事？”

    “我同意交換?！?/br>
    反正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

    顧千歡起身，目光落在那扇打開的窗上，眸光閃了閃，下一刻，他被人按在床上，像是看穿他的所思所想，阿帕忒笑著低頭：“交易一旦成立，不可摧毀，所以宿主，不能再自殺哦?！?/br>
    顧千歡瞳孔緊縮，被他看穿的緊繃，他的指尖抓緊床單，胸腔里的東西快速跳動，半晌，臉上緩緩綻開一抹笑意，深色眼瞳里倒映出一片虛無。

    不信，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輕叩他的心門，是誘惑。真的好疼啊，他心里有怨，有恨，為什么，他從來沒做過壞事，要讓他經(jīng)歷這樣的痛苦，為什么他捧出一顆真心，卻被人直接碾碎。

    他想冷笑，可他只是扯動了嘴角，之前的事已經(jīng)抽干了他全部心神，越來越沉的疲累堆積起來，如傾塌的山巒，足以淹沒他，將他徹底摧毀。

    顧千歡閉上眼睛，在入睡的前一刻，阿帕忒輕輕俯身，低下頭，一個輕柔的吻落上他眉心，他的眼底漾著輕柔的波光：“宿主，我與你同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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