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歡，拜托你一件事，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吧，讓它隨水漂流，我半生禁錮，只想死后得到自由。答應(yīng)老師，你要好好活著，你還年輕，還有很長時間。你知道嗎？當(dāng)年我一見你，就知道，我不能再錯下去了，我對不起你。人老難免感懷傷悲，我曾經(jīng)對不起你的父母，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去霧城，信紙背面是張路線圖。

    千歡，小心身邊的一切，切記！

    鄭中胥絕筆。

    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撕扯他，顧千歡捏緊信紙，死死盯著它，更大的謎團(tuán)向他壓來，生生將他碾碎。

    他咬住手指，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他的父母，他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老師為什么要這么說，直覺告訴他，真相已近在咫尺。

    嘴里嘗到腥甜，他僵硬的目光落在信紙上，可是，霧城啊，那個帶給他一切噩夢的地獄……痛苦壓彎了他的脊背，汗水如雨般洇濕衣服，四周陡然厭仄，像是無名的大手在背后掌控他，cao縱他的人生，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靜默地站著，低垂下頭，殘陽下扯出細(xì)長的影子，倒映在雪白墻面上，紛亂地，張牙舞爪地，猶如地獄倒影。

    “督督督——”

    木門被人重重敲響，阮嘉明和另一道男聲響起，撞進(jìn)耳蝸：“千歡！你出來！你快出來！千萬別做什么傻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以痛吻我

    今天雙更，一更已發(fā)。

    開啟中期火葬場，很長，我在努力鋪墊了，不是騙你們，不可能一上來就那啥那啥。

    _(:3」∠)_不滿可以罵我，已躺平。

    第45章

    門外,阮嘉明焦躁不安，他使勁兒薅了把頭發(fā)，恨死自己了，他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歡歡剛看過那么慘的一幕,精神狀態(tài)肯定不好，他怎么還能放心讓他一個人獨(dú)處！

    他看向身側(cè)的程言,男人沉著臉,依舊風(fēng)度翩翩,他扭頭提議道：“我們一起合力，把門撞開？”

    阮嘉明驚了一驚，怎么看起來溫潤的人,比自己還瘋,可歡歡不開門,他當(dāng)即點(diǎn)頭：“好。”

    救出歡歡要緊。

    “咔嚓——”

    緊閉的門被人打開,阮嘉明一進(jìn)去就抱住門后那個人：“歡歡,你沒事吧？你千萬別做什么傻事？我在門外都快急死了！”

    說著在他身上檢查，看見沒有傷口后,阮嘉明終于松了口氣。顧千歡微微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一旁的男人，聲音沙?。骸俺萄?你怎么來了？”

    程言蹙眉一瞬，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看著男生染血的衣服,對上他的眼,嗓音啞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屈起：“千歡，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一側(cè)阮嘉明聞聲呆滯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被家人嬌寵慣了，細(xì)節(jié)處完全沒有程言仔細(xì)，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現(xiàn)，歡歡還穿著臟衣服，那么多血氧化成暗紅色的血痂，有些可怖。

    他跟著出聲。

    顧千歡垂下眼簾，淡聲道：“好?！?/br>
    他沒有任何感覺。

    換上新衣服后，黑色T恤襯出青年冷白肌膚，他臉上沒有任何波動，沉寂的眼睛則給人一種漠然感，連最粗線條的阮嘉明都感覺到了，他搓了搓胳膊：“歡歡，你別這樣，我害怕?！?/br>
    顧千歡艱難地翹起唇角，他失敗了：“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br>
    阮嘉明還想再說什么，警察到了，他是報案人，自然要闡述原因，跟著警察叔叔做筆錄，其他干警則觀察屋子，確定案件。

    顧千歡和程言在大廳另一側(cè)，因為有阮嘉明在前，他們暫時被忽略，程言看著青年，眸光閃爍，他做出最輕松的姿態(tài)，指指肩膀，語調(diào)輕快：“千歡，我的肩膀借給你?！?/br>
    顧千歡忽地抬眸，閃爍的瞳孔看著他，半晌，出聲已經(jīng)近乎哽咽：“老師死了……”

    他近乎呢喃的默念這句話，低下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掉出來：“我不想哭，我忍不住，程言，老師他死了……”

    他像是被悲傷沖垮了整個人，肩膀顫抖，程言試著伸出手，那些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如有千鈞之重，從他心上人的眼里流下，帶著他身上的溫度。

    手背被灼燒，他縮了縮，目光不自覺地追隨青年：“千歡，你不必有負(fù)擔(dān)，老師他是自殺，你回國了不知道，其實，他早就有這個意向。”

    顧千歡目光一滯，手指掐緊掌心，那句話一直在腦海里回蕩，小心身邊的一切，老師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所以他早就猜到了對嗎？

    只有自己，一直蒙在鼓里，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再看程言時，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他閉上眼，剎那間，臉上血色盡褪，慘白的臉慘白的唇，他的強(qiáng)烈反應(yīng)被程言看在眼里，他心頭一緊，忙倒來一杯溫水：“千歡，你先喝點(diǎn)熱水，我們都不想發(fā)生這樣的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br>
    顧千歡突然出聲，拋出一句南轅北轍的話：“程言，你看過《楚門的世界》嗎？”

    程言眼神狐疑，他卻慘然地笑了。

    《楚門的世界》里，楚門生來活在被人的cao縱下，他周圍的一切都是虛假，最后發(fā)覺真相，所有人都是演員，多荒誕的劇情，只是娛樂大眾的戲碼，可現(xiàn)實生活里，它真的已經(jīng)上演。

    楚門劃著小船，打開那扇通往真實世界的門，他呢？

    他已經(jīng)找到分辨的鑰匙，再沒有什么能遮住他的眼，他才知道，原來看破之后是更深的深淵，足以叫人萬劫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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