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博臉色一沉，“說了又能怎么樣？都是過去的事，她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再說這些也沒多大意義?！币粡堊炀腿滩蛔∫魂囖陕?。

    周明松嗓子有些干澀，抓起茶杯又灌了一口，粗魯?shù)呐e動完全和他的外表不一致。

    重重的把茶杯落在桌子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周明松抬起頭看向周名博，眉頭皺著，張著嘴呼吸一口氣，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道：“你知道，當(dāng)初我過的什么日子嗎？徐長慧那個神經(jīng)病的女人，抓著她寫給我的情書，到村公社舉報(bào)我，一口咬定我耍流氓，說我招惹她。當(dāng)時環(huán)境不好，這個罪名落實(shí)，我就完了。

    他們?nèi)遥瑳]一個好東西，仗著村里都是本家兄弟，合起伙對付我。那些年過的日子，光想一想都覺得偏體生寒。我當(dāng)時一心只想著離開，根本顧不上其他。徐長慧生產(chǎn)的時候，難產(chǎn)，孩子雖然生下來，可落了病。在當(dāng)時環(huán)境里，不能生育的女人會遭人詬病的。她家里花了錢瞞著這事。

    可這事我也知道，徐長慧和別人好上，為了想要惡心我，報(bào)復(fù)我，她想讓我后悔……，第一次出軌的時候，孩子才剛幾歲大，都不一定記得事。

    我越發(fā)惡心這個女人，也經(jīng)常不回家。等到她和別人跑了，要離婚的時候，她媽背地里找我，說她會照顧孩子，我當(dāng)時心里就松了一口氣，我其實(shí)知道將來這孩子可能會過得很辛苦，可我那個時候整個人像重獲新生的似的，我不想帶著那個孩子，丟給她姥姥之后，我買了火車票連夜就走了……”

    周明松低著頭，語氣有些低落，“你和她，都問我這么些年，為什么都沒回去看一眼？不敢想，更害怕去想，時間越久，更像是不曾存在過似的。我現(xiàn)在的家，她們都不知道我前面還有個孩子，是我沒說。過了這么久，我想著，干脆就徹底當(dāng)她不存在吧。”

    周名博怒著眼，舉著茶杯揚(yáng)手潑了過去。

    周明松臉上被潑了水，只是哭笑兩聲，也不見發(fā)怒，“大哥，我知道你氣我，可我到了這個歲數(shù)，之前活的有多憋屈，多窩囊，我就有多珍惜現(xiàn)在。我是對不起她了，我這輩子都對不起她，我欠她，我把她丟下了，我不要她。她恨我，怨我，我都認(rèn)?？晌倚牡自挘也幌霘Я宋椰F(xiàn)在平靜的生活。”

    “那你找我出來干什么？你是不是還想勸我別破壞你現(xiàn)在生活？你是不是想說，你這輩子索性就欠她了，就欠到底吧，是不是？”周名博怒火一下子上涌，完全控制不住噴了出來。

    這說的是人話嗎？

    周明松抬起頭，呼出一口氣，梗著脖子大聲說了句，“對，我自私自利，我活著為了自己，我不配做人爸爸，所以這么多年，我沒再要孩子。這輩子就只對不起她一個，下輩子，我祝福她遇到好的父母?！?/br>
    周名博瞪著一雙怒眼，呼呼喘著氣，“周明松，你憑什么這么理直氣壯，你拋下她不管，你現(xiàn)在是害怕她會破壞你現(xiàn)在舒適的生活？你到底是有多卑劣，竟然會這么想她。你知道她和我說什么嗎，她說，她之前的十幾年里沒有你，今后也不會有你，她根本沒想過今后要和你有任何交集?！?/br>
    周明松眼神微楞，喃喃地小聲問道，“她……她是這么……說的？”

    “你不是說想知道她怎么來的云海市么？她在東山老家，被親舅舅虐待，沒人管沒人問。小學(xué)上完，就在家干活，因?yàn)橄胍^續(xù)上學(xué)，惹怒了她舅舅，要攆她滾，要打死她，逼得她沒活路，她一把火燒了房子，自己就跑了。

    十來歲，一個女孩子，自己從東山市來的云海市，幾百公里遠(yuǎn)。找到龍山老事業(yè)小區(qū)，老三媳婦覺得家里沒地方給她住，想把人再給送回去。她在門外聽到了，嚇得自己偷偷跑了。

    我找到她之前，她流浪一段日子，經(jīng)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還有，可能小時候身邊沒父母，她不怎么相信人，也從不和人說心里話。

    腦子很聰明，上學(xué)成績很好，刻苦又認(rèn)真。

    本來我覺得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結(jié)果你出現(xiàn)了。

    這孩子被你刺激到了，我才知道她心理有點(diǎn)問題。她從樓梯上摔下來，也是因?yàn)槁牭街芩寄詈屯瑢W(xué)說起你。不過也多虧了你，她現(xiàn)在放下了。以后你和她就各自當(dāng)成陌生人吧。她是個好孩子，她說放下了，我相信她就一定是放下了。

    我本來替她覺得不公平的，可今天聽到你說的話，我發(fā)現(xiàn)，我還沒有她看的透徹。她說在你身上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而你今天說的話，就正好對上了。

    她說過她很會看人，現(xiàn)在我信了，她已經(jīng)把你看透了，所以才決定放過自己。

    你既然覺得現(xiàn)在日子來之不易，那就好好過吧。老太太那里一直覺得當(dāng)年賣了你的大學(xué)舉薦，心里一直愧疚……，呼，算了，你們的事，我不摻和?！敝苊┱酒鹕?，俯視著周明松，“既然決定要做的事，那就別讓自己后悔?！?/br>
    周名博起身走了，周明松垂著頭，過了好一會，抬手擦擦眼角，再抬起頭時，眼圈有些發(fā)紅。

    秦楓回家了，周子青到他走，才知道他家在上京市。走前把地址，電話號碼寫了紙條夾她書本里。一張嫌少，寫了三五張，數(shù)競練習(xí)冊，課本上，都給放了。又擔(dān)心會不下心掉出來，還找了膠水黏上。

    周子青皺著眉看他一翻cao作，都想告訴他，看一遍，她已經(jīng)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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