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十六年?！眱扇碎e適地走在綠蔭下，萬原笑了笑，“高二之前，我?guī)缀鯖]離開過這里?！?/br>
    萬光財將年幼尚還在襁褓里的他轉(zhuǎn)手過繼給了弟弟萬光成，于是萬原便在這擁擠的小縣城里生活了十幾年。

    這會兒尚在年間，回鄉(xiāng)過年的年輕男女們還沒走完，路上依然隨處可見潮男潮女。

    齊燼和萬原走在路上說說笑笑，依然顯得有些突兀，一方面是因為氣質(zhì)高臉好看，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兩個大男人正牽著手。

    一開始是萬原主動牽的，回頭率雖然很高，但齊燼也沒想過要松開，他今天穿了件薄外套，后面直接握著萬原的手揣進(jìn)兜里。

    “這個商場我中學(xué)時候建的。”

    齊燼順著萬原的視線看過去，他們右側(cè)有一個約莫五層高的商城，分為兩座，右邊的外墻廣告多是衣服飾品，左邊多是火鍋餐廳，還有一個電影院。

    除此之外，商場前方還有很大一塊空地。

    萬原有些懷念：“以前這里會有很多耍雜的，還有一個旋轉(zhuǎn)木馬?！?/br>
    齊燼撲哧一笑：“看不出來萬老師這么有童心？想坐木馬改天哥哥帶你去樂園。”

    “……別鬧。”萬原經(jīng)不起逗，被齊燼一句自稱的哥哥鬧紅了臉。

    “那你和叔叔之前住哪兒？”

    “前面再拐個彎就到了?！?/br>
    前面拐彎進(jìn)去，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地上有些細(xì)細(xì)碎碎的石子。

    兩個成年男人不方便并排，便由萬原在前頭，握住齊燼的手腕帶著他走。

    小巷子里因墻體的遮擋，沒受到一點(diǎn)陽光，走在其中有些莫名陰冷的感覺。

    一直走了快三分鐘，他們才來到盡頭。

    視野突然開闊起來，他們從陰影中走到陽光下，映入眼簾的是幾棟破敗的小院子。

    萬原指著最左邊的那棟：“這就是我以前的家?！?/br>
    后來萬光成離世后，這里也沒法再稱之為家。

    齊燼遲疑地問：“這里已經(jīng)廢棄了？”

    萬原家這棟小院子保存得尚還完好，墻體脫落得不是很嚴(yán)重，但另外一邊的院子都已經(jīng)塌陷了小部分。

    “對，說是要拆掉重建。”萬原笑了笑，“好幾年前就在說了，但一直沒有實(shí)行。”

    小院子被鐵門籠在其中，通過鐵門縫隙還能看見里面的光影。

    中間的石子小路上飄著枯葉，左邊的泥地上雜草叢生，右邊竟然還有一個葡萄架，葡萄的枝蔓的攀騰在上面，綠茵茵的。

    齊燼有些驚奇：“家養(yǎng)葡萄不會被凍死嗎？”

    北方冬天氣溫低，他一直以為并不適合種植葡萄。

    “葡萄冬天也不長啊?！比f原失笑，“這葡萄架好多年了，根老也防凍。”

    齊燼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進(jìn)去嗎？”

    萬原有鐵門鑰匙，當(dāng)然可以進(jìn)去，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這里現(xiàn)在算是危樓，進(jìn)去不安全?！?/br>
    齊燼表示理解，雖然有些遺憾不能見見萬原小時候生活的環(huán)境，但也沒想強(qiáng)求。

    他余光瞥見旁邊有危樓提示語，也嚴(yán)禁進(jìn)此處玩耍。

    “那我們晚上住哪？”

    “要將就一下，我們得住賓館?！?/br>
    萬原帶著齊燼從另一個出口穿出去，又是一條寬敞的馬路。

    路對面就有一個小賓館，登記還得從旁邊的樓梯上二樓。

    當(dāng)他們說只開一間房的時候，前臺大姐還驚奇地看了他們一眼。

    雖然這家賓館外面看著位置挺隱蔽，環(huán)境招牌都一般，但屋內(nèi)收拾得還挺干凈。

    房間里的窗戶打開，可以看見后方的小院子，兩邊都是居民樓，下面還有小孩子的嬉笑打鬧聲。

    【秦昔沒想到還會回來，且這么快。

    他三十三歲了，沒有成家，只有一份還算不錯的事業(yè)。

    前段時間蘇明有聯(lián)系他，試探地問他要結(jié)婚了，他能不能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秦昔拒絕了，給的回復(fù)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回去，但份子錢一定到位。

    言語間的客套疏離得就像是普通朋友。

    其實(shí)這三年來，秦昔想起蘇明的時間變少了很多，他工作越來越忙，每天奔波忙碌，根本無閑暇想其它的事。

    只有偶爾午夜夢回間，他會夢見少年時光，和蘇明一起開懷敞笑的日子。

    他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再也遇不到一個可以替代蘇明的人，只能一個人孤單地在異國他鄉(xiāng)度過青年階段，或許到了中年，會因為想念母國而回去，然后依舊一個人，孤寂到死。

    但好在他早有準(zhǔn)備，這十幾年的時光里，也早已習(xí)慣這樣的日子。

    直到一紙醫(yī)院的通知書打破了平衡，秦昔看著上面醫(yī)生飛揚(yáng)的字體，甚至都沒感覺到驚訝難過，只是很平靜地想，他得回去了。

    在大洋彼岸活過了最精彩的年歲，總不能到死骨灰都留在彼岸。

    秦昔辭了職，他積蓄挺多，走之前給之前認(rèn)識的流浪貓買下了一年的貓糧和罐頭，囑咐旁邊熱心的小店老板幫忙投喂一下。

    他買了回國的機(jī)票，唯一的念頭是想著再見蘇明一面，如果能見證他婚禮上的幸福時刻也不錯，然后再找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幫自己處理一下后事。

    至于積蓄，他已經(jīng)沒什么親人了，蘇明約莫也看不上這點(diǎn)錢，那就捐給慈善機(jī)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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