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權勢？是金幣？還是威力？”

    “誰能給予我們自由？”

    燈火在無聲無息中滅為只剩下唯一一簇, 光芒黯淡籠罩在裴戈頭頂。

    她吟唱聲更為輕微, 在萬人斂聲的安靜中卻是清晰可聞。

    緊繃繃的束縛衣、用尺標量出的每一步腳程、說話的第一個音階規(guī)定范圍

    ——過往一幕幕在裴戈腦海回蕩。

    家族簡直連嬰兒出生時要哭幾聲都想規(guī)定。

    “不、不對！自由不需要給予，我們生而自由！”

    砰！四盞大燈緊隨高音歌唱猛然亮起。

    嗒嗒嗒嗒。連續(xù)八條長燈以舞臺為中心, 沿途蜿蜒亮出八條長龍咆哮。

    “我們生來就是自由的?！?/br>
    “你能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氣、說出的每一個聲音、選擇要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自由的！”

    “沒有人能阻礙我們、沒有人能禁錮我們?！?/br>
    “自由就是我們。”

    轟?。?/br>
    在短暫屏息后，更為熱烈的沸騰歡呼跟隨每一句臺詞蓬勃炸起，山呼海嘯般轟鳴。

    “啊啊啊啊——”

    觀眾們的臉在燈火下熠熠生輝, 每一雙眼睛都是燃燒火苗的明亮。

    而眼眸最明亮的當屬舞臺上的裴戈。

    當初她突破層層防守沖出家族, 石塊破碎飛舞, 眼眸破損劃出傷口。

    在家族中會引起天崩地裂大呼小叫的血痕第一次出現(xiàn)時, 裴戈只想放聲大笑。

    她那時也的確笑出了聲。

    她終于有權利選擇要不要往前走、要不要受傷要不要流淚歡笑。

    這是屬于她的權利，屬于她的自由。

    濃烈明亮燈火左右晃動，快速掃過觀眾席上一張張面孔，將每一個臉龐照亮。

    最后的光束歸攏于舞臺正中，收縮為一道光線，細細垂落在裴戈手指上。

    裴戈挺拔站立，抬起的手臂指向蒼穹，吟唱出最后一句。

    “這是我們的自由，海闊天空?！?/br>
    光芒從她指尖迸發(fā)，瞬間炸開散落到萬千觀眾席面。

    轟隆。歌詞被歡呼渲染，數(shù)萬人齊齊踏腳揮舞扯著嗓子一起吼出最后一句。

    “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

    地動山搖的公館，海闊天空的自由。

    裴戈從來自信無所畏懼發(fā)揮完美，從舞臺直接影響觀眾，情緒放肆流淌。

    “哇哦哇哦，感謝裴戈選手為我們帶來這一首《自由》?！?/br>
    pd不得不提高音調(diào)，讓聲音在這熱烈氛圍中能清晰傳出去。

    “那么，裴戈選手有什么想對大家說的嗎？”

    裴戈氣息平穩(wěn)神情坦然，這一首歌是她從出生到現(xiàn)在最深刻的印記。

    在四面八方歡呼圍繞大喊名字里感謝完支持自己的觀眾后，裴戈挑眉一笑肆意灑脫，眼尾被渲染的長長痕跡深刻。

    “我的家人也來了吧，票都投好了嗎?！?/br>
    這兩句是疑問句的模式，硬生生被裴戈說出陳述句的理所當然。

    她深棕色上挑眉眼在燈火中越發(fā)炫目，激地觀眾席面潮水般掀起沸騰的狂熱喧囂。

    專屬包廂，右前側(cè)位置。

    外界觀眾席熱火朝天轟然大熱激動非常，屋內(nèi)卻是截然相反的一個個規(guī)規(guī)矩矩正襟危坐。

    氣氛徒然反轉(zhuǎn)冰涼。

    上方首席，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面容嚴肅端坐。

    他雙手置于身側(cè)，一把長刀正橫放前方，每一根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胡須都透出威嚴。

    下方，一位位年輕稚嫩的小輩安安分分半坐在椅子上，身體傾斜角度一致，連面部表情弧度都相仿。

    窗外熱鬧聲響高呼著裴戈的名字，一句句一聲聲都是熱切歡騰，傳遞在包廂內(nèi)成為復雜回聲。

    半餉，一聲冷哼從首席處傳出。

    “不知所謂、不可理喻、不能理解?！?/br>
    三個連續(xù)的詞語鏗鏘有力壓下一切喧囂。

    下桌的一位位小輩們更是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氛圍顯得尤為僵硬冰涼。

    見小輩們老老實實恭恭敬敬，首席又低哼一聲正要開口，一道系統(tǒng)自動提示音就響起。

    叮。

    清脆聲響清晰回蕩在包廂內(nèi)。

    “感謝您已投票——裴戈選手?！?/br>
    “！”首席臉上一熱，低哼一半嗆到喉嚨口沒能繼續(xù)，正想快速出聲辯駁，一轉(zhuǎn)眼才發(fā)現(xiàn)下位的小輩們依舊老實端坐。

    偌大人群中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動都沒動一下。

    像是根本沒聽到系統(tǒng)提示聲。

    難道這系統(tǒng)音是單人傳導，只有自己能聽見？

    首席將疑惑藏在心里，面上若無其事轉(zhuǎn)回身坐直。

    在首席轉(zhuǎn)過身的一瞬。

    小輩們眼波立刻在彼此間飛速流轉(zhuǎn)，一個個面部小表情靈動至極轉(zhuǎn)得飛快，一看就是經(jīng)過充分練習，悄無聲息間眉飛色舞寓意豐富。

    ‘喲喲喲，長老主動投票給公主啦?！?/br>
    ‘都接受節(jié)目組邀請了，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再冷哼也不能改變愿意帶我們出來的事實啊~’

    ‘公主不愧是公主，要搞就搞大動作，哇怎么通關的我到現(xiàn)在都沒懂?！?/br>
    ‘其他家族繼承人叛逆都弱爆了，我們公主才是最叛逆的！酷！’

    在公主消失的頭幾天里，家族內(nèi)簡直是暴動的驚恐，成疊守衛(wèi)浮出水面。

    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在擔心，斬斷一切外界活動。

    直到他們看到偶像直播秀，直到他們察覺家族政策逐漸放松，震驚詫異過后，小輩們的心思開始靈活流淌。

    ——都破天荒帶他們踏出家門來節(jié)目組了，給公主投一票也是理所當然的。

    比起長輩，他們小輩雖然在大智慧上比不過，小聰明還是有的。

    在眉目飛舞的眾人腕間，一個個投票顯示器正泛著瑩瑩微光，每一個都確定投票給裴戈。

    ——也每一個都機智地設置成免打擾模式。

    選手準備室。

    砰砰砰啪啪啪。

    激動鼓掌聲熱烈響起。

    “穩(wěn)了！”萌萌啪嗒一拍手，將一連串鼓掌聲打亂，興奮之色溢于言表。

    十夏臉上的笑意就沒停下過。

    裴戈完全沒被第一位失誤選手影響，第一句發(fā)揮就是百分百的沉浸投入，自信洋溢在她眉梢眼角。

    聽完這一首歌，十夏心緒都平穩(wěn)不少。

    墻面上，屬于她的光點逐漸平穩(wěn)，不再時不時顫巍巍一動。

    除了同組選手的松口氣，另一隊五人組歐拉歐拉一同鼓掌歡呼外，其余選手心情都稍顯復雜。

    這么明顯的對手，這么強勁的表演。

    看觀眾們反應就知道，這人氣簡直預定上了出道名單。

    山禾也不再揮舞指甲了，面色沉沉看向屏幕里依舊熱情呼喊的觀眾。

    半餉她突兀一笑。

    就算裴戈預訂出道位也沒用，自己可是掌握她“虛榮”“裝有上百個挑刺婆婆”的證據(jù)。

    是一會直接問出口降低對方人氣的好，還是私下放出去的方便呢？

    山禾思緒更加繁雜，每一條好像都是通天大道，讓她難以取舍越發(fā)糾結。

    叮。

    清脆聲音讓選手們一驚醒神。

    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再沉浸在裴戈歌曲中。已經(jīng)到了下一位選手要出場的時刻。

    “大家在激動之余，不要忘記你手中的票。也不要忘記，只能投出一票?！?/br>
    pd在決賽里沒再多話，走著程序免得影響選手發(fā)揮，說出的臺詞都差不多。

    抽取選手的光芒從他墨鏡邊緣劃過。

    “那么，第三位出場的選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