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誰會占據(jù)偶像秀最高一個出道位、誰又會遺憾離場呢——”

    山禾視線茫然轉(zhuǎn)動，在一整片白茫茫中恍惚目視前方。

    屏幕上被捕捉放大的字體急促蹦跶。

    『?。?！』

    急切期待的感嘆號一叢叢長起。

    『就剩下兩位——第一和最后, 這還要說嗎這還要說嗎？』

    『快快宣布，已經(jīng)迫不及待準(zhǔn)備好了』

    啪嗒。pd右手抬起打了個響指, 握著的羊皮紙倏然落下展開，長長一卷搖晃暴露在所有觀眾眼前。

    “噢噢飛行器快去拍！”

    激動吶喊第一時間在觀眾席響起。眾人興奮pd這出乎意料、令人歡呼的失手。

    屏幕畫面適時往前拍攝，直直拍往落下羊皮紙的方向。

    十夏望著舞臺正前方的光屏，眼眸微轉(zhuǎn)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順利。

    她之前在pd墨鏡倒影中都沒能看出羊皮紙上字跡，而pd也不像是這么馬虎的人。

    嗒。

    急速往前遞進的畫面都能讓觀眾想象出飛行器快速前進的軌跡，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先前從未被拍攝的羊皮紙上。

    在萬眾矚目緊張安靜的幾秒后, 巨大嘆氣喧囂音卷動全場。

    “什么啊——上面怎么一個字都沒有？”

    “？？飛行器拍反了？為什么紙面一片空白？”

    正前方屏幕畫面中, 好不容易暴露在眾人眼前的羊皮紙是空蕩蕩的一塊，沒有任何痕跡落在其上。

    pd墨鏡下笑意揚起, 維持單指卷起羊皮的手勢施施然轉(zhuǎn)動一圈。

    在前后左右同時轉(zhuǎn)動的鏡頭中，羊皮紙全方位毫不保留被拍攝個遍，依舊是沒有一個字呈現(xiàn)。

    疑惑彈幕跳出一個個小問號。

    十夏有些恍然，視線在pd永遠不摘的墨鏡上一晃而過。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 怎么能讓大家這么容易就看到結(jié)果。決賽當(dāng)然要用不同的方式播報?！?/br>
    pd哈哈一笑, 往下一拋羊皮紙精準(zhǔn)落入機器人支架, 迎著燈光展開雙臂。

    “當(dāng)然, 決賽也是一個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的時候?！?/br>
    燈火隨著他的動作仿佛更為灼熱，明亮照耀左側(cè)臺面，一遍遍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沒有背景音，單獨的鼓點聲敲擊響動逐漸快速，好似一下下捏著觀眾心口。

    “那么、現(xiàn)在、此時此刻、讓我們恭喜——山禾選手如果你得到第一名會有什么感言？”

    借著鼓聲pd興起的一個高高拖延起調(diào)，后半句話是截然不同的迅速和輕快。

    徒然加重的光芒閃在山禾眼前。

    “我第一？我第一！”茫然后瞬間狂喜的聲音震動，山禾猛然抬頭紅發(fā)后甩，渾渾噩噩嗡嗡作響的腦海剎那清醒。

    “我第一？！”她頭一抬盯向前方，猶如炎夏沙漠中迎頭澆下冰水般整個人醒神，思緒控制不住飛揚。

    “節(jié)目組還是公平公正的?！?/br>
    山禾話語和思緒一樣快速，看著面前成片染為黑發(fā)的觀眾也不再膽顫。

    “公館里的人只是一小部分、甚至不能稱得上是‘部分’的人數(shù)。而外面大家才是票數(shù)真正來源，無論大家喜歡誰都是自己的事，這絕大部分的投票說明了一切?！?/br>
    山禾視野又往右側(cè)一轉(zhuǎn)，掃過目前排名第二的裴戈時不由一笑。

    就算對方是裴家人又怎么樣？不還是在她排名下面。以后也一直會在她排名下面。

    幻相的未來太過美好，山禾腳步抬起就要往前邁，心臟砰砰砰喜悅激動到胸腔都有些悶疼。

    “感謝山禾選手對節(jié)目組的夸獎?！?/br>
    pd抬抬墨鏡，話音放重強調(diào)假設(shè)條件，“也感謝山禾這番‘如果得到第一’的感言?！?/br>
    山禾渾身一個激靈，抬起的腳搖搖晃晃沒能著落，回放在耳絆的話一時間都沒能理解。

    如果？

    這兩個字砸得她腦海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感覺不到自身的呼吸。

    再度模糊的視線略過前方，一簇簇放大彈幕照在她無神的眼球上。

    『眼睛都要發(fā)亮了，這說的是真心話啊。真心感言就這？』

    『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粉絲團，話說山禾粉絲團還存在嗎？』

    『沒了』

    “看來我們要換一個問題?！?/br>
    pd拍拍手吸引注意力，墨鏡下的嘴角笑意弧度不變，拋出長長一段意有所指的話。

    “要知道，決賽里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現(xiàn)、什么都有可能改變——請問山禾選手，你想要出道成為五人組中的一員嗎？”

    山禾心臟隨著問話重新起跳。

    她難以抑制粗重呼吸，仔細探尋pd說的每一個字背后深意。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后只余謹(jǐn)慎，好一會才斟酌開口。

    “這要看觀眾們的投票。要看大家支持的是誰，最后票數(shù)又是怎么樣，才能決定?！?/br>
    “喔。” pd理解地和善點點頭，視線一轉(zhuǎn)丟出同一個問題。

    “那么十夏選手，你想成為出道組中的一員嗎？”

    光芒跟隨問話集聚到十夏周圍，耀出一片明亮。

    “想?！备纱嗲逦脑捳Z毫不猶豫。

    “噢，意外的干脆。”pd揚了揚眉。

    十夏在光亮中抿唇微笑，望過舞臺另一側(cè)的隊友們。

    她當(dāng)然想出道，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這是她在節(jié)目組后期逐漸凝集的未來軌跡。

    飛行器圍繞轉(zhuǎn)動，拍攝十夏眉眼間的光芒流淌。

    “十夏是不是和開始有哪里不一樣了?！?/br>
    小公主導(dǎo)師捧著臉頰望向臺上，手指彈動比劃間試圖找出一個形容詞。

    “一開始十夏是怎么樣來著？軟萌萌的吧。剛才回答話的聲音真有氣勢?！?/br>
    “最開始教導(dǎo)十夏的也不是我?！?/br>
    toul摩挲下頜，墨鏡一下下磕在桌面回憶。

    “我在中間教過她，很省心的學(xué)生啊能帶好一個團隊，不錯。我記得她不是軟綿綿的類型吧?！?/br>
    “十夏從開始就是這樣?！?/br>
    第一個教導(dǎo)十夏的佩蘭導(dǎo)師話語肯定沉穩(wěn)，金燦瞳孔燃燒光輝，另一側(cè)墨綠眼眸在此時燈光中都明亮熠熠。

    “她還是那個十夏，本質(zhì)并沒有變化。只是已經(jīng)領(lǐng)會到情感的存在。”

    『情感？什么情感？佩蘭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讓人聽不懂』

    『啊啊啊pd為什么要說這么多的假設(shè)？有點慌了大家是按計劃來的嗎？怎么還不公布票數(shù)？』

    『如果夏夏沒有出道……那都是我沒努力找人投票的錯嗚嗚嗚』

    各色亂撞的彈幕跳動慌張，一字字被光屏捕捉。

    “‘如果夏夏沒有出道，那是我不夠努力投票的錯’——”

    pd復(fù)述屏幕上的彈幕，連“夏夏”這兩個字都念得抑揚頓挫，手臂一揮光柱轉(zhuǎn)移。

    “十夏選手是怎么看待這句話的呢？”

    十夏目光落在巨大的光屏上，道道文字猶如洪流在下半部分洶涌淌動，時不時有幾個被放大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她視線轉(zhuǎn)向上方略帶繁雜的放大字體中，音色柔和開口。

    “不。”

    “不是這樣的?！?/br>
    十夏抬起的眼眸明亮，望向面前成山成海般的觀眾席、望進飛行器鏡頭深處。

    自己的確想出道、想和大家一起繼續(xù)走下去。可如果沒能出道、只能中斷在這里，那也不會是支持自己的人有錯。

    “大家愿意給我投票，愿意在鏡頭前看著我，投出的每一票已經(jīng)是能給予的最大支持。我都很感激?！?/br>
    這是她最后想說的話，最后想再感謝一遍的眾人。

    十夏稍稍吸氣，挺直脊背做好面對一切可能的準(zhǔn)備。

    “決賽也已經(jīng)是我能獻上的最好舞臺。如果我沒能出道也不會是其他人的錯。如果要選一個有錯的話，那就是我的錯、我實力不夠的錯?！?/br>
    被放大的聲音清脆響在不知何時安靜的四面八方。

    半餉，一道道掌聲雷霆般不約而同炸起，來來回回響徹封閉公館。

    “嗚嗚嗚夏夏就算不出道也是我心中的第一嗚嗚。”

    “我不管我就跟著夏夏走了，另外組隊我也跟。這就是我看過最好的決賽舞臺！”

    高昂亮起的喧囂夾雜在熱烈掌聲之中，眾人由噴霧染色還沒褪掉的黑發(fā)起伏飄蕩。

    “我覺得十夏選手會說話了很多?！?/br>
    toul從最初就是組團出道，也最能看出“發(fā)表感言”和“真心實意”的區(qū)別。

    這會提著墨鏡啪嗒嗒鼓掌，又為自己看出的想法忍不住想笑。

    “她這是真的抱著‘可能不會出道’的念頭在感謝啊，怎么會這樣想?！?/br>
    “我的預(yù)測肯定準(zhǔn)，誰都可能不出道就她不會不出?！?/br>
    小公主導(dǎo)師哼哼唧唧瞅了眼自己新任的正在拍掌的學(xué)生，手指往右側(cè)一劃示意，“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