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算是朱主任的人，另一個大領導郁院士的手下周洵，以及檢驗中心的李主任一起組成了一個臨時團隊，主要是負責實時收集最新研究情況，制定完善從樣本采集、保存、運送、檢測、實驗室感染控制、生物安全、數(shù)據(jù)復核、質量控制等等的方案，并負責文獻查找整理翻譯、流程優(yōu)化、方案跟進制定等。

    這是一個臨時任務，這個病毒又是一個新的病毒，所有方案都只能在已有知識的情況下摸著石頭過河。

    在這些常規(guī)工作之外，還有研究方案設計、項目撰寫申請和實施等工作。

    1月23號，正是除夕節(jié)前一天，也是在這一天，武漢宣布封城。

    1月24號，四川省也啟動了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一級響應。

    1月25號，四川省第一批援助湖北醫(yī)療隊正式趕赴湖北，曾琦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們?nèi)艘呀?jīng)走了。曾琦這幾天忙得天昏地暗，完全住在了檢驗中心的會議室里，胡子都沒時間刮一下，得知已經(jīng)派了人去支援湖北，他頓時一激靈，認為自己對這事的消息太不靈通了，一想到在武漢不理他近乎沒有音信的程越溪，就給朱主任打了電話詢問他可不可以去武漢，朱主任忙得焦頭爛額，接到他這個電話，沉著氣說：“暫時沒有安排檢驗的去?！?/br>
    曾琦說：“要是有這個機會，您記下第一個安排我去?！?/br>
    朱主任說：“你有這份心是好的，但我們這邊也缺不了你。”

    醫(yī)院已經(jīng)檢測出幾份陽性了，和病毒最接近的暫時是負責的感染科和檢驗科，雖然大家都在有條不紊地認真工作，但暗流之下也是人心惶惶，因為至今為止，就網(wǎng)上能看到的消息，醫(yī)務人員感染人數(shù)很多，據(jù)說已經(jīng)接近總感染人數(shù)的30%，在如此沉重的現(xiàn)實下，害怕自己感染倒在其次，更多是害怕回家。還有工作人員因接觸過陽性患者后回過家而崩潰地躲著哭。

    曾琦說：“你就安排我去?！?/br>
    朱主任被他強硬的態(tài)度說得有點懵，“這是組織決定，我最多能給你報名。之后怎么安排還不確定，說不定這個疫情很快就控制住了?！?/br>
    曾琦道：“嗯，謝謝你。”

    因為檢測樣本日益增多，檢驗中心組成新冠核酸檢測專班，因醫(yī)院檢驗人員完全不足，檢驗、病原方向留在學?；蛘逽城本地甚至附近的博后和博士研究生也都被召回，加入了檢驗團隊。

    時間過得非常快，又十足地慢，曾琦因為忙碌，幾乎難以有時間觀念。

    他只匆匆回了一趟家，花了十幾分鐘收拾了些衣服和日用品，住進了專門給他們住的宿舍里。

    疫情改變了很多人和事。

    曾琦每天會給程越溪發(fā)幾次信息，都是世界范圍內(nèi)發(fā)的最新的新冠研究成果、國家政策、他們制定的程越溪可能用得到的生物安全方向的方案等。

    程越溪大多數(shù)時候不回他，有時候回一兩句。

    曾琦每天都擔心他會感染，因為在程越溪有時候回復他的三言兩語里，會包含程越溪所見的沉重情景。那些情景，對其他人來說，可能不啻于巨大災難，在曾琦這種一直從事病原研究的人眼里，那就是嚴重疫情里的常事，不過，即使能用科學解釋，曾琦依然覺得難過和恐懼。

    只是，不管是難過還是恐懼，他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似乎很麻木。

    這天晚上，已過十二點，曾琦回宿舍的路上，給程越溪發(fā)了信息，詢問他這天的情況。

    之前很少及時回曾琦信息的程越溪，這次卻在他發(fā)完信息的第一時間就回了信息。

    “你方便視頻嗎？”

    曾琦很久沒有和程越溪視頻了，他要求過，但程越溪不愿意。

    這次程越溪這樣問，曾琦馬上應了，然后一邊往宿舍跑一邊給程越溪發(fā)了視頻邀請過去。

    程越溪馬上就接了。

    在近十天之后，兩人總算見到了對方。

    曾琦此時才想到，他總覺得似乎過了半個世紀那么久，但其實從他從北京回S城，才過了十天。但這十天，實在太忙太苦了。

    程越溪不是在酒店，他早就給曾琦說了，因為他的工作性質，酒店不愿意再招待他和他的同事，他們就搬去了他們公司第三方檢驗的員工臨時宿舍住了。

    他們的第三方檢驗的部門，如今不只是每天24小時時時刻刻都在做新冠檢測，這里也是他們?nèi)缃竦难邪l(fā)第一線。

    程越溪所在的背景就是很簡易的洗手間，他應該就是站在那里的，曾琦還能看到里面的一面鏡子。

    程越溪面色很憔悴，頭發(fā)也有點長了，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曾琦一面覺得心疼，一面又很緊張，“是什么事啊？”

    他生怕程越溪是告訴他，他是新冠檢測陽性了。

    曾琦他們的檢驗工作團隊，每天都做所有工作人員的溫度監(jiān)測、核酸檢測，以及實驗室、辦公室、宿舍的環(huán)境新冠核酸監(jiān)測，還要求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私下聚集，不再現(xiàn)場開會，開會交班及其他工作都在線上安排，且都要戴口罩，以免有人感染了導致其他人感染風險增加。

    曾琦也要求程越溪如此要求他的團隊要這樣做，但即使這樣，在武漢社區(qū)傳播那么嚴重的情況下，程越溪依然有感染風險。

    程越溪沒有變成曾琦害怕的情況，說：“我們的新冠檢測產(chǎn)品通過應急審批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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