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說有考慮過鴨老板的感受嗎？”云方忍不住笑道。

    “鴨老板他不配?！币讐m良想起烤鴨店那個刻薄的大肚子老板也沒忍住笑了，笑了一會兒突然擰頭看著云方，“你怎么知道我管老板叫鴨老板？”

    這明明是他自己給黑心老板起的綽號，跟誰都沒有說過。

    云方故作淡定地推了推眼鏡，理直氣壯地反問他，“烤鴨店的老板不叫鴨老板難道叫雞老板嗎？”

    易塵良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但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你作業(yè)做完了嗎？”云方見他一臉迷惑思考的表情，果斷轉(zhuǎn)移了話題。

    雖然生硬，但十分有效。易塵良臉上的表情明顯一僵。

    “數(shù)學(xué)兩張單元測的試卷，英語一張大報紙，物理化學(xué)練習(xí)冊后面的題學(xué)到哪里做到哪兒?！痹品绞仲N心道：“因為你周五沒來，所以還額外多加了周五的作業(yè)，我都幫你帶回來了，等會兒吃完飯去我家拿。”

    易塵良干巴巴地瞪著他，“我跟班主任請了假的?！?/br>
    “誰說請假就可以不做作業(yè)的？”云方故作驚訝，“老方跟你說的？”

    “……沒有?！币讐m良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

    什么雞老板鴨老板早就被拋到了腦后，易塵良看著面前的云方，只想把他從車窗里扔出去！

    云方露出了一個善良的微笑，“不客氣。”

    蕪城不算特別大，五福街算得上是城里最熱鬧的一條商業(yè)街了，道路兩邊店鋪林立，吃喝玩樂一應(yīng)俱全，還有個規(guī)模很大的服裝城，今天又正好周六，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云方一下車就被熱浪撲了一臉，喧囂的人聲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易塵良平時基本上不來這種地方，很不習(xí)慣地站在云方身邊，有些茫然地問：“羊rou串在哪里？”

    云方已經(jīng)十幾年沒回過蕪城了，當(dāng)時只是艱難地從記憶力扒拉出來家羊rou串店，下意識地以為在五福街，就這么拎著易塵良過來了。

    云方此時仿佛變身了一個答應(yīng)帶兒子來吃羊rou串但是找不到地方的老父親，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br>
    街上的人著實有點多，兩個人走了沒多久已經(jīng)被沖開了好幾次，還有個小孩兒一頭撞到了他包著紗布的那只胳膊。

    易塵良疼得皺了下眉，結(jié)果那小孩兒反而嗷嗷大哭起來，易塵良站在原地沒敢動彈。

    “哎你這人走路怎么回事啊？”孩子的母親拎著剛拿到的炒栗子過來，一上來就兇巴巴地質(zhì)問易塵良?！斑@么大個孩子你看不見吶！”

    云方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易塵良沒跟上來，聽到孩子哭聲一轉(zhuǎn)頭，就見易塵良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神色茫然地讓人罵。

    “易塵良！”云方擠開前面的人走過去，緊張地抬起他的胳膊，“撞著了？”

    “沒事?！币讐m良有些尷尬地?fù)u了搖頭，“走吧?！?/br>
    “哎你撞了人就想走？”那婦女抱著孩子神色不善的想攔住他。

    云方瞬間冷下臉來，下意識地將易塵良擋在了身后，沉聲道：“是你沒看住你孩子，讓他撞了我家孩子，我家孩子胳膊傷口都被撞流血了，要不咱們?nèi)メt(yī)院看看？”

    云方縝住臉的時候目光陰沉狠戾，整個人氣勢迫人，那孩子本來已經(jīng)不哭了，結(jié)果一見他這幅樣子直接嚇得瘋狂大哭起來，還不停地踢著腿。

    婦女被嚇了一大跳，對方雖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年紀(jì)也不大，但不知道為什么這狠辣的模樣讓她有點腿軟。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指不定還殺過人。

    她趕緊抱著大哭不止的孩子匆忙離開了，甚至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方？”易塵良喊了他一聲。

    云方一下子回過神來，低下頭看他的小臂，“撞疼了嗎？”

    “沒事。”易塵良覺得有點尷尬，還有點沒面子，讓他跟人打架沒問題，但是對上這種嗷嗷哭的孩子和得理不饒人的中年婦女，他是半點招都使不出來。

    打又不能打，說又說不過，很讓人郁悶。

    “你剛才那模樣還挺唬人的。”易塵良被他拉著手腕往前走，他有點想把手腕抽出來，但云方攥得死緊，于是沒話找話，“你是不是跟電視上學(xué)的？”

    “什么？”云方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向他，一臉的無辜無害，24K純種乖小孩。

    易塵良：“……沒什么?！?/br>
    雖然剛才的云方像極了電視劇里殺人不眨眼陰險毒辣的大反派，但是那應(yīng)當(dāng)只是他的錯覺。

    但事實上剛才云方真的有些生氣，只是這生氣里還夾雜著煩躁、疑惑各種復(fù)雜的情緒。

    一開始他回到這里，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并沒有打算插手易塵良的事情，有很多糟糕的事情在他記憶中早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他改不改變對自己而言意義并不大，所以最初他甚至都沒打算阻止易塵良捅人。

    當(dāng)時他坐在一中的食堂里，吃著有點咸的蛋炒飯，簡單回憶了一下過去，失手殺人，進少管所，繼續(xù)打架，被別人欺負(fù)，欺負(fù)別人，從少管所出來，繼續(xù)打架，混社會，然后惡事做盡……他突然有點吃不下去了。

    老天給了他一次機會，他或許也應(yīng)該給自己一次機會。于是他沖出去，找到了易塵良，攥住了那把讓易塵良的生活翻天覆地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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