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緊竹簽：“我跟你說過了，你想吃的話，重新叫我給你夾就好了?！?/br>
    對方坐過來一些，原本還空著大半個人的位置，一下子窄得連只手都插不進(jìn)去。

    “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什么？”

    “你開始想我了沒有？”

    心臟驟然一停，有東西在周圍咚咚咚地踩下，震得它不斷亂顫。

    夏硯壓下那陣悸動，強(qiáng)裝出鎮(zhèn)定的樣子，扭頭看著他，淡聲說：“沒有?！?/br>
    賀程看著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哀傷，轉(zhuǎn)瞬即逝，夏硯還沒捕捉到，就被他抱住了。

    耳畔響起的聲音，帶著讓人想忽視都難的委屈：“但我想你了，夏硯，我想你了?！?/br>
    紙碗被捏出了一道皺紋。

    “我離不開你的，所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夏硯因他的話一下冷靜下來，任由對方抱著，認(rèn)真說：“你只是習(xí)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等到了新環(huán)境，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和你有共同語言、能和你安靜相處的人，不止我一個?！?/br>
    不讓光墜落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野草發(fā)現(xiàn)，光這么照著它，只是因?yàn)?，它很像它錯失的那朵花。

    “唔，賀程！”

    夏硯想把突然像只狗一樣咬人的人給推開，不等他動手，在他右肩上啃下一道印痕的人，已經(jīng)自行先松開了嘴。

    他低喃道：“這個世界上，就一個夏硯?！?/br>
    夏硯無端被他咬了一口，心情自然不會好，也沒在意他說了什么：“你咬我干嘛?！?/br>
    賀程黢黑的眼里倒映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突然勾唇一笑：“夏硯，我決定了。”

    眼皮突突直跳，聽見他繼續(xù)道。

    “一年半后，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我都會在這——”

    他伸指點(diǎn)在自己剛才咬過的那塊痕跡上。

    “再咬一口?！?/br>
    ——到那時，不管你還喜不喜歡程晨橙，對我來說，都沒有關(guān)系了。

    ——因?yàn)?，我想見一見光了?/br>
    “你在說什么？你要再咬我，信不信我咬回去！”

    夏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皮膚上的痛感是真實(shí)存在的，他輕輕揉了揉被咬到的地方，一臉戒備地瞪向?qū)Ψ健?/br>
    賀程難得做了錯事，卻不打算及時彌補(bǔ)。

    看夏硯此刻皺著眉在那揉著自己留下的痕跡，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我答應(yīng)你?！?/br>
    揉肩的動作頓住，看他伸過手來，夏硯不由得往一邊躲開，但還是沒避開，那只手落在他柔軟的黑發(fā)上，揉了揉。

    “別以為這樣我就不計(jì)較你突然咬我的事，你不會是被狗咬了吧？”

    賀程臉色一黑，咬著牙道：“沒有。”

    “那你咬我干嘛？”

    他當(dāng)然不可能告訴他真正的原因：“我打算留在A市，盧旭青他哥公司剛起步，讓我過去幫忙，我答應(yīng)他了。這樣，你滿意了？”

    夏硯知道他在轉(zhuǎn)換話題，但不可否認(rèn)，就算明白是這樣，也還是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你早就該決定的?！?/br>
    “所以，你呢？”

    “我媽的朋友，想讓我去她那?！辟R程看他一眼，他便繼續(xù)道：“在C市?！?/br>
    賀程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眼中的墨色已無發(fā)暗的痕跡。

    “一個星期一起吃一頓飯?！?/br>
    “一個月?！?/br>
    “兩個星期。”

    “別吃了，一起吃了這幾年還不夠嗎？”

    賀程咬牙：“一個月就一個月?！钡綍r候真實(shí)習(xí)了，誰還會記得這時候說過的話，他每個星期都跑C市去！

    夏硯斂眸，算是同意了。

    ……

    “你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我之前勸你那么多回，你都跟個小孩一樣，倔得要命，今天怎么就想通了？”

    賀程側(cè)著身，盯著床另一邊背對著自己的人，淡聲說：“沒什么，晚安。”

    如果僵持到最后，是夏硯毫不猶豫地同他連朋友關(guān)系都切斷，那么，自己這幾年的靠近，有何意義？

    他只是一瞬間想通了。

    在夏硯說出那句，暗示他可以找到下一個“夏硯”的時候。

    那一刻以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偉大的人。

    可以藏著喜歡一個人的心思，不去打破這片和平，就算憋屈得要命，也沒有關(guān)系。

    事實(shí)證明，是他高估自己了。

    連三年都還沒熬到，他就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想過動搖，盡管每一次動搖，都成功被他忍了下去。

    但從夏硯表明他不該再纏著他的時候，他也許就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并沒有那么偉大，一輩子以朋友身份作陪。

    ——抱歉，他做不到。

    大概在夏硯看來，換個環(huán)境，他就能找到另一個能夠做知己的人，這是對他的不信任，也恰恰證明了，從始至終，夏硯只是把他按在了朋友的身份里。

    所以才能如此冷靜地，讓他去找下一個“夏硯”。

    因而，他終于決定，要把名為朋友的那層屏障，徹徹底底打破。

    不管打碎之后，是滿地瘡痍還是其他，他都要正大光明地告訴他，我從來，都沒打算只把你當(dāng)作是朋友。

    到那時，就算要一輩子去彌補(bǔ)，他也認(rèn)了。

    至少，他不用再將這份見不得光的心思，繼續(xù)藏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