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許知然從來沒有見過奶奶，她收回手靜靜地坐在副駕駛。

    “1991年，我13歲。在廣播上聽到章緯的《一截木頭》時震在原地，心里痛快得不行，從此迷上了他，那以后我天天守在廣播上聽歌，也開始學著彈貝斯。八·九十年代，是搖滾樂蓬勃發(fā)展的時候，歌手們引導了當時的整個潮流。”

    許月明的眼神亮了起來：“連許青山從來不聽歌的人都穿著喇叭褲，留長發(fā)戴大墨鏡給女孩子寫情詩?！彼碜油笠坏梗^靠在車枕上哼起了小調(diào)，在間隙中將話題繞了回來，“我高考完就跑酒吧給駐唱的人彈貝斯，大學建了個樂隊直接跑去了樹村?！?/br>
    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一直到現(xiàn)在，告別了，搖滾。”

    姑姑的聲音很平穩(wěn)，連同神情也淡淡如水。許知然莫名想起mama那句痛苦是綿長且蟄伏的，心里一時惆悵，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疑惑說道：“哥哥只是沒錢了沒有欠錢吧，就算欠錢他現(xiàn)在還年輕也是可以賺回來的啊。”

    許月明輕扯嘴角露出一個淺笑：“嗯，還完了。我簽約魔聲，也不止是為他，人總是要做出選擇的?！?/br>
    見許知然疑惑看向自己，她解釋：“唱搖滾我是真的很難唱出名堂，不如換個難度低不那么飽和又靠近的圈子。反正都是唱，唱出自己所想就行?！彼中ζ饋?，不知是自嘲還是調(diào)侃，“看現(xiàn)在趨勢可能以后搖滾和民謠都要破壁不分家了?！?/br>
    “現(xiàn)在這樣大家皆大歡喜，我可以繼續(xù)好好唱歌，許青山繼續(xù)好好上班，我爸也不用擔心我染上什么不好的習慣?！甭愤^拐彎時她放慢速度，“他現(xiàn)在腿腳也沒那么利索了，就讓他少跑一點好了。”

    要是自己也得放心不下的。這么漂亮的姑娘，往酒吧跑，樹村怎么樣許知然不知道，但搖滾給人的感覺還是反叛居多，想必也不會太平和，估計爺爺沒少往去酒吧樹村跑。

    許知然在心里嘆了口氣，道理都懂。她打氣道：“jiejie唱民謠一定能唱出名堂的?！?/br>
    “好，借你吉言?！?/br>
    姑姑，你可以的。你真的唱了好多經(jīng)典歌曲成了民謠圈大佬，但她又想起姑姑家的書房，放的全是搖滾CD。

    她有一次爬閣樓，在那里找到一個泛黃本子，上面寫的什么她記不得了，但有一句話，她印象深刻：沒有音樂的人生將是一場錯誤，我這一生都在錯誤正確中徘徊，被雙方嫌棄。

    前半句話她知道是出自尼采，后半句是姑姑寫的嗎？什么時候?qū)懙模克F(xiàn)在還這樣認為嗎？

    想不到答案的許知然整個人耷在副駕駛，說：“約滿后可以繼續(xù)唱搖滾??！”

    許月明笑笑不說話。

    二人來到公司，許月明去唱歌，許知然在陽臺擼貓，不是她不愛玩電腦。2000年的電腦太卡，沒有專門的搜索軟件，下一首5分鐘的歌都要12分鐘，還不如擼貓。

    只是今天貓?zhí)貏e不聽話，不讓順毛不讓抱還跑到了隔壁公司，她將貓抱回來的時候眼睛隨意往外一瞥，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她把手放在額頭上凝神看過去，是蕭雅。

    她美的讓人過目不忘，端坐在那就是一幅美人圖。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她瞇起眼睛定定地眺望著對面。

    蕭雅和一男人正靠在欄桿前不知說著什么話，男人慢慢靠近她然后一只手搭在蕭雅背上被她掙脫開了，男人不死心，又將手搭過來，蕭雅反手一巴掌打了過去并轉(zhuǎn)身離開。

    猶豫了一秒，許知然追了上去，下了電梯看到蕭雅上了出租車，連忙伸手攔下一輛車跟上她。

    她下了車，進了一家咖啡館，許知然跟著進去沒過三秒就又出來。

    過了。

    既然那男人沒有追上來繼續(xù)為難她，自己就可以離開了，現(xiàn)在自己還跟著她進咖啡館，有點過了。

    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看見爸爸朝這邊來了，她連忙躲開，見他也進了咖啡館，她再次糾結(jié)起來。

    進還是不進？

    蕭雅自己不認識，不能進，可許青山是自己爸爸啊，許知然踏出了腳又收了回來?？涩F(xiàn)在爸媽又不在一起。不行，我得進去，看看他們在聊什么。可進去后不管聊什么我都會不爽，還在天人交戰(zhàn)的許知然沒有等多久，他們就出來了，她躲在一邊。

    蕭雅一出門就放開了嗓子嚷道：“你自己說，你重新工作后，拿到的第一筆提成和獎金全給了你妹，我有說過你什么嗎？”她將手里的包扔回給他，“你除了買包買鉆戒你還會買什么？”

    許青山接過包，溫和說道：“別氣，再過兩個月我就可以給你換輛車，再給我點時間，我會……”

    蕭雅打斷了他的話，質(zhì)問他：“靠你當基金經(jīng)理來養(yǎng)活我嗎？”她冷眼看她，“對，你現(xiàn)在又有了新思路，跟一個不認識的人跑去做網(wǎng)站，還是什么寫小說的網(wǎng)站？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現(xiàn)在作家詩人一大堆，書店里全是他們著作，他們憑什么來你網(wǎng)站寫？”

    她又冷笑一聲，“還是你想隨便找些大學生來寫些家長里短風花雪月和名著搶市場？”

    許青山糾正道：“朱錦是我的朋友。這事我們經(jīng)過討論是有可行性和市場才確定下來的?！?/br>
    “你要去我們就分手?！?/br>
    “蕭雅，別說氣話。”

    “我說的不是氣話，你自己考慮清楚?！笔捬艑⒛R一帶，攔了輛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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