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六七十歲的人了還這樣莽撞?！崩钅棠梯p嗔著，伸出手幫她把瓶瓶罐罐整理好。

    “這不是高興嘛，喏，你看這次淑芬給我?guī)Я诉@些多化妝品?！蓖跄棠坛槌鲆粡垵窠聿寥ツ樕蠆y容在慘白的臉上抹上粉底腮紅，幾分鐘下來，白成墻壁的臉上有了氣色，她朝鏡中的自己mua了一口，“真好看。”

    “劉工安撫好了嗎？”

    “算好了吧，我過去的時候，劉工正摔東西呢?！碑嫼媚?，王奶奶又開始給手上抹粉底，“我發(fā)現(xiàn)像我這種天生有病的會比那種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再有病的更堅(jiān)強(qiáng)。”

    許知然聽得心驚怕臉上有多余表情連忙低下頭去整理棋子，專心地看著棋盤，卻聽頭頂響起一聲輕飄的嘆息，她忍住抬頭的沖動，安靜地整理棋盤。

    “老jiejie，收拾一下，后天我們?nèi)ス浣郑绶艺f西林街搭了一個美食廣場還有很多賣衣服的。”

    “嗯?！?/br>
    “能帶我一起去嗎？”收拾好棋盤的許知然發(fā)問，“后天我也有時間。”

    “可以是可以?！蓖跄棠桃豢趹?yīng)下，很費(fèi)解的看著許知然，“你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怎么喜歡跟我們這些老骨頭膩一起呢?！?/br>
    “然然這批義工是淑芬從婦聯(lián)那邊帶過來的。”

    “哦，這樣，那等一等，下周人員齊了你就可以回去了，那邊熱鬧點(diǎn)，時不時去社區(qū)和鄉(xiāng)下，有小孩也有比你大一點(diǎn)的女孩子?！?/br>
    “以后我也想常來這里看你們，我還報(bào)名了下個月的志愿者。”許知然說完后也回答了王奶奶的問題，“我從小沒有見過我的外婆外公，我爺爺也常說奶奶是個很好的人，我喜歡和老人待在一起?！?/br>
    現(xiàn)在，我有幸見到我的外婆外公了，雖然他們和mama的關(guān)系有點(diǎn)僵，但我還是想多了解他們一些，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矛盾。突然地，她有點(diǎn)想爺爺，想著回去后給爺爺打電話。

    李奶奶愛憐地看著她輕輕地對她笑，王奶奶收斂了神情，淡淡道：“好孩子?！?/br>
    三人收拾回房，路過劉工的房間，他正面對墻壁站著，地上是暖壺碎片。王奶奶看不下去，走進(jìn)房間想清理垃圾被許知然搶了先，她已經(jīng)拿起笤帚簸箕開始掃除碎片。她走到窗戶前把窗戶拉起，扭過臉對劉工說：“想早點(diǎn)離開就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br>
    劉工斜了一眼三人，面有不耐，但還是開了口：“知道了?！?/br>
    “你這屋面西陰潮，你搬去我屋吧，我跟老jiejie擠一起?！?/br>
    “嗯，你都嚷嚷了好久要跟我一個屋，明天就搬來吧?！崩钅棠探酉略?，拄著拐杖走近了兩步，來到劉工面前低語，“你才四十多，還有翻盤的機(jī)會。如果你就此沉淪，職康中心就是你的終點(diǎn)?！?/br>
    說完話她也不管他如何反應(yīng)，率先離去，掃好地的許知然連忙上手?jǐn)v扶著，三人回到房后，王奶奶躥上床倒進(jìn)被子里，大叫：“老jiejie，我們又可以一起住了?！?/br>
    “這個職康中心比以前的大了不少，想必會收更多的人吧?！崩钅棠陶f起了另外的話題，語帶感傷。

    聽到這話，準(zhǔn)備藥片的許知然略有失神，她趁著倒水的時候望了眼李奶奶，她正坐在窗前的木椅上，靜靜地看著外面。而另一邊，一向多話的王奶奶裹著被子窩在床上凝著天花板發(fā)呆，兩條白到透明的腿無力地垂在床邊晃著。一時間，她也不知作何反應(yīng)，只能跟著沉默下來。

    于沉默中，她心里陡然升起一種難以言狀的悲切，她低垂著頭，看著地面，也看著自己完好的身軀陷入沉思。一片陰影將她籠罩，她抬眸，李奶奶已經(jīng)來到了她身邊，從她手中接過水，笑道：“小娃娃不要皺眉，我們有人照料，有機(jī)構(gòu)護(hù)著，生活無憂?！?/br>
    “是啊，各人有各人的命，就算我們運(yùn)氣不好，也有國家扶持。”王奶奶從床上彈起，撐著床往下跳，“然然，走，幫我把東西搬到這里來。”

    許知然跟上她，扶著她回到房間，幫她搬行李，剛好劉工辦完手續(xù)回來，見她一個人抱著厚厚的床褥一把取過抗著往前走去，腳步噠噠，很輕，他已經(jīng)換了一條褲子能把義肢蓋起來。她又回到房間拎起暖壺臉盆架被路過的外婆看到，一揮手招來了幾個護(hù)工幫忙。她站在后面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出神。

    第52章 逛街去   生活？生活是這樣的嗎？

    周末, 許知然起了一個大早來到職康中心，剛好碰到兩位奶奶對鏡梳妝，見她來把她也拉到鏡前, “然然，來, 給你化個妝我們出門逛街去?！?/br>
    “然然還小, 化什么妝, 她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崩钅棠膛拈_給許知然化妝的手，把她拉到身邊, “長多好的小臉蛋。”話剛說完, 她的目光就在她臉上逡巡了一圈又望向鏡子里另一張艷麗的臉, 疑惑道，“淑芬，我看著然然眉眼之間倒是有點(diǎn)像你。”

    正給人梳著頭的裴淑芬往鏡子里瞅了一眼，小孩素著張流暢飽滿的圓鵝蛋臉，翠眉杏眼, 低頭的時候有點(diǎn)怯怯的嬌羞感，倒是和幼時的裴匪有點(diǎn)像，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溫順軟軟糯。想到自家閨女的她撇開眼掐斷聯(lián)想也不再去看鏡中的人, 專注地給人梳妝打扮。指尖翻飛間, 給人換了臉。

    “為什么婦聯(lián)不搬家啊?！被脢y的王奶奶看著鏡中的自己歡喜又苦悶地抱怨著，“淑芬不來, 我們都少了好多樂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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