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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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侍衛(wèi)們暫時將魔魘擋住,閻禹問了一聲娘娘在哪,便大步向著殿內(nèi)匆匆沖了進(jìn)去,而如同之前在冰鏡的投影上表現(xiàn)出了的那樣,沒過多久,他便又滿臉倉惶地奔逃出來。 景非桐道:就是現(xiàn)在了,進(jìn)去看看。 整座宮殿已經(jīng)被閻禹在惶急之下封住了,但對于景非桐來說,破解開來不算難事。 兩人進(jìn)去的時候,便看見雅姬正盤膝坐在門口的不遠(yuǎn)處,閉目運(yùn)功,勉強(qiáng)同魔魘的侵蝕相抗衡,但看她的臉色,顯然效果不佳。 那面被打落在地的鏡子就在旁邊,鏡面上冷冷映出她的身影。 怨氣從此時開始滋生,而執(zhí)念的消解,也應(yīng)該在這一刻改變。 景非桐正要出手,舒令嘉卻忽然抬爪在他手上按了一下,說道:你要怎么做? 景非桐道:試著用靈力幫她擺脫魔魘的控制,拖到她兒子回來。 舒令嘉道:我突然想,像魔魘這種東西,說白了應(yīng)該還是對人內(nèi)心情緒的一種蠱惑,如果你不去產(chǎn)生負(fù)面的情緒,是不是就能不受到他們的攻擊了? 景非桐搖了搖頭,順手給他順順毛,笑著說:應(yīng)該是這樣,但是又談何容易呢? 他說是這樣說,但還是領(lǐng)會了舒令嘉的意思,走到雅姬的身邊,對她說道:娘娘,您撐住了,我方才看見三王子已經(jīng)折回來救您了。 雅姬臉上都是汗水,咬緊牙關(guān),卻沒什么反應(yīng)。 景非桐和舒令嘉對視了一眼。 這個時候,景非桐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之前在幻境當(dāng)中,三王子曾經(jīng)提過,雅姬最疼愛的還是她后來與人私通生下的那個小兒子。 他便又道:三王子原本吩咐我們?nèi)ゾ人府惛傅陌?,可是我們沒有找到他在什么地方,本想請問娘娘。請娘娘一定要撐住,否則您的小兒子就也難逃危險了。 這一回,景非桐說完之后,雅姬果然有了反應(yīng),她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話,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嘶啞而不成句的聲音。 而景非桐和舒令嘉眼睜睜看著,已經(jīng)蔓延到了她脖頸處的紅色,竟仿佛當(dāng)真有所消退。 當(dāng)她心中的擔(dān)憂和關(guān)切占了上風(fēng)的時候,魔魘自然就沒有那么輕易地能夠得逞了。 舒令嘉低聲道:比起大兒子拋下了自己,她更加在意的好像是小兒子的安危。那么后來她會化成鏡鬼,是因為覺得救不了小兒子了嗎? 景非桐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他說著也終于出手,抬掌之間,用靈力將雅姬整個人虛虛籠住。 這樣一來,景非桐就感覺到她體內(nèi)魔氣暴躥,兩股神識正在相互抗衡,這種感覺和心魔發(fā)作的狀態(tài)當(dāng)真是十分相似。 大概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人的心魔是因為一些慘痛的經(jīng)歷從內(nèi)部而生的,但魔魘則是從外界入侵的。 景非桐穩(wěn)定住雅姬體內(nèi)暴躥的魔氣,延緩了她被魔魘吞噬的時間,沒過多久,大殿外面的封印被解開,閻禹氣喘吁吁地沖了進(jìn)來。 他果然還是回來了! 冷不防見到一個陌生人,手里還抱著只狐貍,閻禹的腳步猛地頓住,警惕道:你是何人? 景非桐微微一笑,說道:三王子莫要誤會,我不過是一名偶爾經(jīng)過此處的路人。見冷宮遭襲,便進(jìn)來看個究竟罷了,您請自便。 他對著舒令嘉的態(tài)度,雖然已經(jīng)和先前的欠揍樣子天差地別,但秉性高傲,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還是一樣。 此時景非桐雖然語氣溫和帶笑,但言語間就是有種理所當(dāng)然的傲慢之意,仿佛他出現(xiàn)在哪里,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舒令嘉乖乖窩在他的懷里,看著景非桐那副德性,撇了撇嘴。 誰路過還能路過到冷宮里面去?景非桐這么說,分明是連個更有說服力一點的借口都不想找。 閻禹半信半疑,但查看了一下母親的情況,發(fā)現(xiàn)確實是有好轉(zhuǎn),最起碼說明了景非桐沒有害人的念頭。 他臉色稍霽,勉強(qiáng)道謝道:那就多謝閣下出手了。 景非桐道:好說。還是及早離開這里吧。 雅姬身上的紅斑還沒有完全褪去,閻禹也不敢攙扶她,離開一小段距離,低聲說道:母親,外面有一輛馬車,你上車,我?guī)阕?,行嗎?/br> 雅姬稍稍緩過來了一些,卻不起身,啞著嗓子問道:你、你、你有沒有 她說到這里又卡住了,彎下腰去咳嗽,別人倒也還好,可把舒令嘉聽的直著急,小爪子按在景非桐的胳膊上,半探著身體去看她,尾巴使勁地晃著。 景非桐怕把他急死,開口替雅姬說了:三王子,娘娘是問你,有沒有把令弟給救出來。 閻禹的臉色一僵。 對于那個給他丟盡了顏面的弟弟,他本來從出生起就沒有好感,再加上他不在雅姬的身邊長大,那個身世不堪的小子卻受盡了母親的照料和寵愛,閻禹自然是十分厭惡他的。 要是放在平日里,只要聽到雅姬提起這個弟弟,他必定會拂袖而去,但這時,閻禹剛剛差點把雅姬害死,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愧疚,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他冷著臉道:只有冷宮遭襲,他不在這里,又能有什么危險?母親若是擔(dān)憂,我便找人接他一起走就是了。 當(dāng)下,他便先帶了雅姬離開冷宮,然后又令人接了他那位被趕到宮外的兄弟,一同撤離。 為了防止事情有變,景非桐和舒令嘉也一直跟著他們。 閻禹一開始還有些不情愿,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帶著這一人一狐貍,景非桐都有辦法如影隨行一般跟在他們旁邊,也就只好放棄了抵抗。 舒令嘉見到了閻禹那個私生子弟弟,發(fā)現(xiàn)兩人雖然不是同一個父親,但竟然相貌極為相似。 按照歲數(shù)來說,閻禹應(yīng)該要比他大上將近百歲,不過目前兩人都處于魔族的少年期,看不出年齡差別,就更加相似了。 眼看著他們所有的人都被護(h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雅姬得到了救治,仿佛所有的遺憾都有所補(bǔ)償,舒令嘉卻并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只覺得心中隱隱不安。 這一切是否太過順利?順利的讓人不踏實。 這是,一名魔族御醫(yī)走出來,宣布道:娘娘已經(jīng)沒事了! 這一回,閻禹救下了他的母親,所有的畫面驟然定格。 景非桐和舒令嘉感到了短暫的眩暈,隨即,眼前的場景一換,他們再次出現(xiàn)在了那座冷宮中。 沒有了到處作惡的魔魘,也沒有了遍地的尸體與鮮血,整座冷宮空蕩蕩的,感覺不到半點生機(jī)。 景非桐和舒令嘉再次去了雅姬所在的那座宮殿里,只見梳妝臺上端端正正地擺著那面銅鏡,鏡面上什么都沒有。 景非桐沖著鏡面凌空一彈指,上面便發(fā)出了咚一聲空空的響聲,他說道:雅姬娘娘,如今執(zhí)念已了,何妨出來一見? 鏡子上再次影影綽綽出現(xiàn)了紅衣女子的影像,隨即鏡面一閃,她已經(jīng)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完全消除了所有怨氣的鏡鬼,她親眼看見了兒子最終沒有放棄自己,如今的面目也不再猙獰。 當(dāng)臉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血淚時,他們才徹底看清,雅姬的相貌實際上很是秀麗,有種江南女子般的溫柔嫵媚。 時間有限,幻境也隨時都有可能結(jié)束,景非桐拿出珠子,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耗憧芍肋@串珠子的主人是誰?里面的靈體有是何來歷,去了什么地方? 雅姬看到那串珠子,神色立刻變得十分驚恐,問道:怎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你這里?! 景非桐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雅姬向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說道:陰謀,這都是陰謀。 景非桐道:什么? 是他。 雅姬喃喃地道:我好后悔??!所有的人都是被他害死的!他要放出縱無心,他想殺人 景非桐問道:誰? 這時,雅姬忽然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著景非桐,眼神詭異而又驚恐。 她抬起手,指著景非桐的身后,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就、在、你、身、后! 景非桐驀然回身,見到了閻禹的臉。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閻禹的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輕飄飄地掠過景非桐,看向雅姬,說道:母親,又見面了。 雅姬恐懼地退了好幾步。 舒令嘉看見了眼前這一幕,心中疑惑叢生,之前對于事情進(jìn)展太過于順利的隱憂終于浮出水面。 如果當(dāng)真是閻禹有愧于雅姬,為何看起來慌亂又心虛的人,反倒是這位被親生兒子間接害死的母親呢? 閻禹攤開手,他的掌心中有一個小藥瓶。 閻禹將這個瓶子上下拋了拋,開口道:因為當(dāng)初一時怕死,我拋下了我的母親,心里非常后悔。 每一個日夜,我都遭受著良心的譴責(zé),我用了無數(shù)的方法、付出無數(shù)的代價,想要復(fù)活她,但無濟(jì)于事,所以我只好用心照料我那無恥又沒什么本事的兄弟,盡可能地給他榮華富貴,當(dāng)做一種虧欠的補(bǔ)償。 直到,有一天 閻禹緩緩地打開了手中的藥瓶,放在鼻端輕輕嗅聞著里面?zhèn)鱽淼乃幭?,臉上露出些微迷醉的神情?/br> 有一天我受了重傷,躲在一處山崖下面等待救援,身上只有一個乾坤袋那是當(dāng)年母親派人給我送來的,我一直隨身帶著。 你們猜,怎么著? 沒有人說話。 閻禹看著他們,目光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臉上的卻笑容逐漸擴(kuò)大,直到笑出了一口白牙,看起來森森的,似乎擇人欲食。 他一甩手,將那藥瓶重重砸了出去,高聲笑道:于是,我就把里面的療傷藥丸吃了,然后發(fā)現(xiàn),那原來是劇毒的散魂丹??! 第63章 百草荒煙 景非桐腳下未動, 頭微微一偏,那藥瓶就砸在了雅姬腳邊,摔了個粉碎。 雅姬嚇了一跳, 倉惶后退。 舒令嘉忽然了悟,脫口說道:這串珠子上的怨氣不是她的! 這個時候, 也沒有人有心思去注意到一只狐貍開口說話的事了, 閻禹冷笑道:自然不是!她有什么可怨的?在我想著救她之前,她就已經(jīng)計劃著趁亂毒死我了。 她想讓我那個已經(jīng)淪為賤民的蠢兄弟奪舍, 榮華富貴地當(dāng)王子呢! 他猛然抬高了嗓音:告訴你們吧!那怨氣是我的怨氣,那執(zhí)念是我的執(zhí)念, 是我把她封在鏡子里的!是我不甘心,是我恨! 躲在珠子里的魔魘教我搶奪別人的氣運(yùn)復(fù)活, 但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利用我,再趁機(jī)奪舍而已。他想放出縱無心, 沒關(guān)系, 我也想。 閻禹厲聲道:我要找到縱無心,我要一直活下去, 我要看著這天下大亂,看看世上究竟有沒有人真的能做到心不染塵, 無私無懼!既然舍命當(dāng)好人得不到好報, 那我倒是想干脆壞到底! 他左手沖著雅姬一伸,五指張開, 然后狠狠一握拳。 雅姬驚恐地慘叫,身體如同一張被揉皺的廢紙似的,扭曲成一團(tuán),鏡子打碎, 她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散碎的光點,頃刻間散在了空氣中。 閻禹沖著景非桐笑了笑,目光緩緩下移,又落在舒令嘉的身上,說道:二位不如猜猜我能不能成功?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個世界瞬間倒塌。 景非桐和舒令嘉同時睜開眼睛,兩人還是在那處秘洞之中。 舒令嘉從景非桐的袖子里面鉆出來,恢復(fù)了人身,彎腰沖著景非桐伸出手。 及時并不需要,景非桐還是抓住他的手,站起身來。 兩人都借著這個動作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后舒令嘉說道:所以說珠子里的東西,還有我剩下的一半氣運(yùn),都被閻禹給拿走了。而且他的目的,是想把縱無心給放出來。 景非桐還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突然又聽見舒令嘉說著這么一句話,不由一怔,問道:另一半氣運(yùn)? 舒令嘉點了點頭:之前沒跟你說嗎?姜橈事敗,我的氣運(yùn)只回來了一半。 景非桐還以為舒令嘉恢復(fù)的差不多了,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事,這一驚非同小可,搶上去握住舒令嘉的手腕把了把脈,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道:傷還沒有好,怎么不早說! 舒令嘉道:沒說就是忘了唄,這不是告訴你了。 他的認(rèn)錯態(tài)度相比于景非桐極不端正,景非桐氣道:這種事還能忘了,那是你的氣運(yùn)!怎能放到別人手里?走,出去找回來。 舒令嘉:?。?/br> 他們剛才說的明明是縱無心的事,有人要把縱無心放出來,怎么想這都是個能夠震驚整個修真界的轟動話題,結(jié)果莫名其妙就被扔到了一邊去了。 對于景非桐來說,自然什么事都比不上舒令嘉重要,把完了脈就直接握緊了舒令嘉的手腕,拉著他向外面走。 他沉下聲道:平日里不是數(shù)你性子最急嗎?一句話沒聽見都恨不得跳腳,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又這么不上心,下次這種事情要及時說,聽見了沒有? 舒令嘉頭一次被他這么訓(xùn),很不服氣,皺著眉想說什么,結(jié)果看了看景非桐難得一見的臉色,又撲哧一聲笑了。 景非桐回頭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無奈,搖了搖頭,也笑了起來。 他說:真是拿你沒辦法。 舒令嘉笑著說:我這還沒想起來以前的事呢,你倒是把師兄的派頭擺起來了。我現(xiàn)在徹底相信夢里的那個人是你了,這么多年過去,連訓(xùn)人的口氣都沒變。 景非桐笑著,此情此景,忽然提起少年往事,卻又難免讓人心生惆悵。 他咳了一聲,掩飾般地小聲說了句:這種事,可別讓我聽見還有下回了。 舒令嘉的表情也柔軟下來:好啦,這不是事多么,總得一件件做吧?下回我第一時間跟你說就是。 說完之后,他又道:不過你有句話說的很對,咱們必須得快點走。如果閻禹當(dāng)真要想辦法把縱無心放出來,恐怕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最起碼也得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才行,好讓大家都有個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