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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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有呢!可你家又沒人識字,有你也學不了!” “誰說沒人呢?我家小孫孫都會寫自己名了……” 張文海排在后頭,聽著前面的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他很想反駁說,根本就沒有什么教人打魚的書,而且讀書根本就不是為了打魚,怎能將如此高雅之事和這些俗事相提并論呢? 可是他也知道,這話一出絕對討不了好,更重要的是,他剛剛才得了農(nóng)書上的好處,又怎能立刻倒打一耙呢? 小橙子不明白自家少爺糾結的點,他只奇怪,明明之前說不是為了雞蛋,可怎么一提發(fā)雞蛋了,他家少爺就立刻竄到前頭去了呢? 他伸著脖子踮著腳拼命往前看,待看清楚站在臺子角落的那人時,嘴立刻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少爺少爺!”小橙子激動地跑到了隊伍前頭,將張文海拉了出來。 “干什么?!”張文海很不悅,他還想去前頭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呢。 “楚……楚公子!我看見楚公子了!”他們此次來閩地,就是為了找楚辭,沒想到居然一落地就碰見了! 第299章 潛移默化 “哈哈哈……” 楚辭笑得前仰后合, 小酒館的木桌子被他拍得啪啪響,路過的人忍不住探頭,想看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小子以為這里在搞邪教組織呢?還留下來偵察敵情, 可笑死我了?!背o仗著坐在包廂里,身上沒有絲毫的偶像包袱,他已經(jīng)嘲笑張文海許久了, 直把人笑得面紅耳赤方才作罷。 “誰叫你搞得這什么講座太怪異了……話說楚兄你你堂堂一府提學, 又不是農(nóng)官, 怎么在這搭臺講什么肥地?”張文海哀怨地說道。 “我不講肥地,難不成講吟詩作對嗎?”楚辭反問他。 “對啊,提學大人自然得講學業(yè),你得讓老百姓們知道讀書之人多高雅,他們才會敬重咱們?!睆埼暮>蛷臎]看過一個讀書人會給莊稼漢講什么種田肥地的,這不是有辱斯文嗎?但眼前的人不一樣,張文海即使要勸, 也要委婉些。 “敬重咱們?你還想天下的老百姓們把讀書人供起來不成?”楚辭笑笑, 他清楚大家都是這樣想的。 張文海搖搖頭:“供起來倒也不必, 但是楚兄, 我記得你曾說過, 你此來漳州府的目的,為的是改良當?shù)貙W風, 讓閩地百姓知道讀書習文的重要性, 還此地一片朗朗書聲。可是當你教會了他們肥田之術后,百姓們便會一心求謀生計,哪里還會進學,你這不是南轅北轍了嗎?” 他為楚辭感到十分擔憂,要知道事做不好, 楚辭就不能回京城去,他可不愿楚兄這等天姿在這窮鄉(xiāng)僻壤蹉跎一生。 “這你可說錯了?!背o反駁道,“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若百姓生計都無法維持,那又談何讀書?當日太傅大人曾游歷此地,心中對此地民風頗為擔憂。我原也以為,此地百姓不愿受教化。可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觀察,我發(fā)現(xiàn),不是百姓不愿讀書,而是他們打從心底覺得,讀書無用。” “讀書無用?讀書怎會無用呢?要想光宗耀祖,除了科舉再無他途?!睆埼暮Uf道,要不然的話,他爹當年怎么會捐近半數(shù)家產(chǎn),只為給他求一個名額呢? “那你覺得,這里的老百姓,需要的是光宗耀祖,還是吃飽喝足呢?”楚辭反問道。 張文海想了想一路走來看到的情景,然后說道:“他們要的,應該是后者吧。” “然也,在生計無法維持的情況下,他們是想不到其他東西的。而且,就算想到了又如何呢?一個學子縱使十年寒窗苦讀,也不一定能讀出頭,反而拖累家里一起吃苦,百姓們想要靠讀書出人頭地,難啊?!背o嘆了口氣,寒門出貴子的幾率太小了。 張文海也沉默了,想起了當年剛碰見楚辭時他的模樣了。 “所以,要想讓閩地百姓讀書識禮,是一件很難的事,對嗎?”張文海心里不太好受,他想,若楚兄生在豪門世家之中,定然不會被人逼迫著接下這樣的任務。 楚辭不太清楚他心中的想法,但見他眉頭緊蹙的樣子,依稀可以猜出來。他說:“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這世間之事無關難易,只看用心與否。百姓們并非冥頑不靈之輩,多花點功夫,他們遲早也會明白的?!?/br> 楚辭頓了頓,又說:“你不是奇怪我為何要講農(nóng)桑之事嗎?因為這是老百姓們都感興趣的事??傆腥擞X得,書生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之人,這種觀念未免太過狹隘了。所以,我便從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入手,讓老百姓們對于讀書人這個群體有新的看法,讓老百姓們明白讀書的好處。到時候再施行條令,便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br> 張文海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心里倒是松快了些。他抬起杯子,和楚辭碰了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楚辭也是一樣,他仰頭將酒喝了,夾起一?;ㄉ姿瓦M嘴里,轉頭問起了張文海的事。 “文海,我還沒問你呢,你怎么會到漳州府來?你爹的生意做到這邊來了?” 張文海搖搖頭:“去年經(jīng)了那事之后,我爹娘很是受了點罪,心里對于生意也就看淡了些,不再往外頭擴張了。反正現(xiàn)在的錢,也夠我用幾輩子了?!?/br> 他說的輕描淡寫,楚辭卻流下了貧窮的淚水。不說上次墊付的銀子還沒報銷到,單就說這么久開講座的雞蛋錢就花了他不少了??莒o上回讓徐管家送來的錢還有不少,但楚辭總不能指著那些錢過,往后他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寇靜靜恐怕拖累不起啊??磥恚朕k法搞點錢了…… 張文海疑惑地看著陷入沉思的楚辭,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么特別發(fā)人深省的嗎? “發(fā)什么呆啊,你還沒說你來這干什么呢?!背o回過神來,不忘倒打一耙。 “楚兄,當日一別,我便暗暗下了決心。似我這等天姿不足之人,妄想靠科舉出人頭地是行不通的,能中秀才,全靠楚兄你的指點。按理說,我應該回去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我不愿踏入商道,過那爾虞我詐的日子。所以我想跟在你身邊辦事,一來,可以提早見識到官場的真正模樣,萬一我哪天開了竅考上了,也能有個準備。二來,楚兄你身邊也需要有人為你辦事,以你我的交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br> “你……琢磨了那么長時間就琢磨出這個?” 楚辭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張文海,他放著好端端一個公子哥不做,書也不讀,跑來給他做幕僚? “正是!”張文海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著楚辭的眼神十分熱切。 楚辭嘴角抽了抽,無奈地說道:“二老也同意你這樣做?” 張文海點了點頭,他這段時間都在說服他的父母答應這事,他難得為一件事堅持這么久,張父張母沒有辦法,只得答應了他。 楚辭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罷了,就當張文海也是來求學的好了,他總不能真把人當幕僚用。 張文海見他沒有拒絕,當下便開心起來,他一直都認為楚辭就是一盞明燈,只有追隨著他才不會失去方向。每次他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會想若是楚兄在就好了。 楚辭則是覺得,一頭羊也是趕,兩頭羊也是放,多一個也沒關系。而且,文海這人情商高,在交際方面很是不錯,說不定,還真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楚辭在灣縣又待了兩天,他將自己知道的關于怎么伺弄田地的知識教了一些之后,還留下了一本書。 這本書是楚辭翻譯過后的。之前留下的那些農(nóng)書在行文上未免太過晦澀,若無一定基礎的人根本讀不懂,更別提只些許認識幾個字的老百姓了。楚辭翻譯過后,就變簡單了很多,只要認識這些字的人看幾遍,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當?shù)乩习傩赵嚵顺o最開始說的肥地方法,很快就看見了效果。他們得知楚辭還留了一本農(nóng)書,都很想看看里面的內容。識字的自然得意洋洋,不識字的也有了如果識字就好了的想法。 一個小小的想法也許不起眼,但當它越積越多,逐漸扎根于心底之時,人們便會不自覺地付出努力去實現(xiàn)它。這就是潛移默化的作用。 第300章 民告官 “官府出告示了!你們看了沒有?” “看了, 怎么會突然下這個通知,這下叫那些老秀才可怎么辦吶?” 三月初,街頭巷尾此時都在聊著同一個話題, 這個話題的內容來源于官府發(fā)布的一張公文。這張公文是提學司的人貼出來的,上面說,要將漳州府一百余所書院縮減名額, 關閉所有十人以下的學堂, 下面還附著名單。 這張公文就像一滴冷水濺進了熱油鍋里, 將漳州府百姓平靜的生活全部打亂了。他們原以為,新官上任三把火,燒著燒著就會滅了。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提學大人,火還越燒越旺了。 上次他發(fā)公文若取消復取,又更改了縣試府試的規(guī)矩,當時大家就議論紛紛了。但因為這些規(guī)矩對他們都有好處, 所以大家自然是贊同的。可這次, 大家的態(tài)度就不一樣了。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些被關掉私塾的夫子們, 他們讀了一輩子書, 什么生計都不會做, 只有這一肚子的學問可以給他們帶來一些收益。如今生計被迫做不下去了,這不是逼著他們去死嗎? 事不關己才能高高掛起, 如今火燒到自己頭上了, 他們就再也忍不下去了。有人想要上衙門找楚辭理論,卻被勸了回去,這出頭鳥也是當?shù)玫膯幔慷乙粋€人的力量,怎么可能讓那位楚大人打消念頭呢? 漳州府的私塾先生們大多都認識,這次榜上有名的私塾多達數(shù)十家, 不到兩天的功夫,這些人就齊聚府城,準備一起去為自己討個公道了。 正當他們在討論到時在公堂之上怎么說時,院子的門就被敲響了。 …… “咚咚咚!” 知府衙門外萬年沒動靜的登聞鼓被人敲響了,聽見鼓聲的老百姓們迅速從四面八方趕來,聚在知府衙門外,等著看熱鬧。 敲鼓的是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他身材清瘦,面容因為艱苦的生活顯得格外蒼老些。他兩手握著鼓槌,使勁往登聞鼓上敲著,手背上爆出的青筋讓人能想象到他敲鼓時的決心是多么堅定。 除他之外,還有數(shù)十個衣著打扮差不多的人圍在一旁,看樣子應該是一起的。 鼓聲響了七八下后,府衙的衙差們出來了。 “去去去!敲鼓之前想清楚了嗎?朝廷有規(guī)定,凡無故敲響登聞鼓之人,需先受杖刑,方可陳冤?!毖貌顐儽砬椴皇呛芎每?,身為府衙的官差,他們辦案的日子其實不算多,下面還有知州,知縣衙門,除非大案,否則他們根本就不用出動。 “我們已經(jīng)想好了,不管受多大的罪,一定要將那人告上衙門。如果連知府大人都不能為我們做主的話,那我等就只能一死了之了?!鼻霉闹藬蒯斀罔F地說道。 周圍的百姓們一聽,立刻更有興致了。這絕對是什么千古奇冤啊,而且那被告之人一定很有權勢,竟然除了知府衙門外就求告無門了。 衙差們聽了面面相覷,又看看他們身上穿著的秀才衫,竟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先用杖刑再通報了,而是飛快地往里跑去通報。 知府大人此時坐在書房辦公,他之前也聽見了鼓聲,但這聲音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所以他也就沒有多加重視了。 結果這會來人告訴他說是外面有一群讀書人敲了登聞鼓,這就不得不讓他重視一點了。 “你們上刑了嗎?”陸知府急切地問道。 衙差搖搖頭:“還沒有,小人見他們穿著和普通百姓不太相同,一時不敢裁斷,特來請教大人?!?/br> 陸知府沉吟了一會,然后說:“人還是先別動,你們先去升堂,我待會就過去。最好將他們的底細打聽清楚了。” “是,大人!” 衙差得到指示,立刻又朝門口跑了回去。他對著領頭的衙差耳語了幾句話,將陸知府的要求傳達清楚。 “領頭的書生,你姓甚名誰,要狀告的又是何人?” “在下名叫王立松,乃是果縣下連村私塾的夫子。此次要狀告之人姓楚名辭?!蓖趿⑺晒傲斯笆终f道。 楚辭?最前頭的衙差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這名字聽起來甚是耳熟啊。不待他想通,后面就有人上前,小聲說道:“錢哥,這名字好像是一位大人的名字。我記得,上次咱們大人還去找過他。” 經(jīng)他一提醒,那衙差立刻想起了,可不是嗎?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去年新來的提學司的那位大人就叫這個名字。 “你狀告之人,可是提學司楚大人?”衙差不敢置信地確認道,提學乃是五品官,和他們大人平起平坐。 王立松用力點頭:“正是此人?!?/br> 那衙差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竟然是民告官?!怪不得要來知府衙門,各地縣衙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敢接下。 他匆匆往里頭去,將這個消息告訴知府大人。他原以為知府大人會讓他將那些膽大包天之人趕走,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陸知府聽完消息后,嘴角微微上揚,說道:“既是如此,便讓他們將訴狀呈上。他們會敲登聞鼓,定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另外,再帶一隊人馬,去提學司知會楚大人一聲,前他明日前來過堂?!?/br> “這……”那衙差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知府見他遲疑,立刻皺眉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 “是!” 陸知府目送那衙差的背影遠去,笑容又掛在嘴邊。前不久那楚辭使計拿了江大海不說,還將他也牽連在內,這次楚辭自己行差踏錯,他又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此時外頭的氣氛很是熱烈,在場的百姓們也知道王立松等人要告官的事,一部分人認為他們是異想天開,從來都是官官相護,知府衙門怎么可能接下這份訴狀。 另一部分人則覺得,登聞鼓都敲了,事情已經(jīng)鬧大了,若是知府大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行那包庇之事,無疑是自毀前程,所以知府衙門一定會接下這個案子。 兩邊各執(zhí)己見,正鬧哄哄地爭辯著,突然見那衙差回來了,場上眾人立時安靜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想聽他怎么說。 “知府大人問你們可有狀紙?若已準備好了,就立刻呈上,明日便可開堂審理此案。若無準備,便待呈上狀紙后再擇日開堂?!?/br> 王立松等人十分激動,他們說:“這位大人,狀紙我們已經(jīng)備好了,現(xiàn)在便可呈上。只不知,明日那位楚大人是否會出現(xiàn)在公堂之上?” 這衙差在衙門多年了,對于朝廷律法自然是熟悉的,他說:“朝廷律法有言,若狀告之人有功名在身,便可請人代為上堂,不必自己出面。除非證據(jù)確鑿,上報上級官員批準后,方可逮捕歸案?!?/br> 他這話雖然沒有直言,但其實已經(jīng)很明白了。被告上公堂又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會和他們對簿公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