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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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一語雙關(guān)。 桑寧頓時覺得骨頭發(fā)酥。 他不是在講情話,卻比情話還動人。 競價失敗的那個年輕男人低頭發(fā)消息;[陸哥,你看上的那幅《翩翩》沒拿下來。] [怎么回事?] [那位盛總財(cái)大氣粗,咬著不肯放,我覺得那么只小破蝴蝶根本不值幾百萬,再往上抬也沒意思。] 陸清知在錄新唱片,大大小小的會開了無數(shù)個,他懶靠在沙發(fā)上,垂著視線,冷淡地勾唇,果然沒錯,盛連潯最會給他找不痛快,人得不到,連個同名作品都拿不到。 沉思片刻,陸清知回:[算了。] 慈善拍賣會圓滿結(jié)束。 盛連潯讓周池直接走,他帶桑寧回家,為了載她,哪怕在酒會主場,盛連潯今晚也滴酒未沾。 桑寧坐在副駕駛,看著街邊霓虹不斷閃過,想到盛連潯為她出頭時說得那番話,突然側(cè)臉問:“你說得那個一步一叩是什么意思?” 盛連潯挑了挑眉,看向她:“真想知道?” 桑寧猶豫了下,好像這個秘密一旦觸碰就難以再收回手,最安全的辦法是不去好奇,不去解題,可她真的很想知道,不受控制地想知道。 他那種人,清貴冷然,怎么會一步一叩地求她來。 想到這里,桑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 盛連潯忽然方向盤一轉(zhuǎn),拐向了另一條路,和去華溪天萃的方向背道而馳,他薄唇微動,沉聲道:“那好,我告訴你?!?/br> 越走路越空曠,車子疾馳,似乎走了很遠(yuǎn),路邊風(fēng)景陌生,又拐過了一段顛簸難行的山路,終于到達(dá)了目的地。 下了車,桑寧環(huán)顧四周,竟然是天梵山腳下。 時間過了凌晨十二點(diǎn),應(yīng)該是新的一天了。 天色暗沉沉,往遠(yuǎn)處看,泛著濃稠的墨藍(lán),似云似霧的幾縷如波紋,輕繚著纏繞,山脈連綿不斷,隱隱透著青色。 山路兩旁掛滿了祈福的燈,不亮,薄薄的紙皮迎著風(fēng)響。 桑寧第一次來這個天梵山。 記得有一次,她聽說這里寺廟靈驗(yàn),想和盛連潯來求姻緣,那時他正焦頭爛額,最終沒有成行,只是說以后去。 若干年后,在一個深夜,他們居然來到這里。 夜風(fēng)總顯得冷涼急促。 盛連潯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桑寧身上,他只穿了件單薄的絲質(zhì)襯衫,垂感光滑柔順,隨著他的動作仿佛有光流動。 他摸出煙盒,抖出一根,手擋著風(fēng),啪嗒一聲擦燃了金屬打火機(jī),火苗躍起,盛連潯垂眼,就著火點(diǎn)了一根煙,咬在唇縫間。 青灰的煙霧騰起。 其實(shí)盛連潯現(xiàn)在極少碰煙,她剛離開那兩年,心里空落落的,沒辦法,只能拿煙酒填補(bǔ),抽得兇了點(diǎn)兒,后來戒了癮,她回來之后更是不再碰。 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卻迫切地想抽煙。 猩紅的一點(diǎn)在夜色里格外顯眼,夾在他指骨間,盛連潯的聲音有些嘶?。骸吧帲?dāng)時你要走,我發(fā)狠說讓你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要回來,后來后悔了,兩年前我自己來過一次,因?yàn)槟阏f這里很靈?!?/br> “偏不巧那天下了大雨,好像連老天都在懲罰我,周池?cái)r著不讓上去,但我非要去,因?yàn)槲矣屑逼鹊脑竿?,已?jīng)走投無路沒辦法再等?!?/br> “朝神道有九十九級臺階,聽說如果虔誠許愿,每一級都要默想心底所念,然后直身,彎腰,跪下,頭觸地,一步一叩,直到寺廟門口,我就這么頂著大雨磕了九十九級臺階,得了重度肺炎,差點(diǎn)丟了半條命?!?/br> 桑寧心神俱震,她怎么也想象不到那個場景。 潑天的大雨,清冷衿貴的男人沿著山間石階屈膝跪地,一步一叩,額前觸地,仿佛每一下都敲在她心上。 他向來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會有什么樣的執(zhí)念才肯做到如此。 薄淡的煙霧里,桑寧盯著他骨感修長的手,聲音發(fā)飄:“你想求什么?” 盛連潯略略抬眸:“想求再見你一面?!?/br> 哪怕重新?lián)碛惺莻€奢求,那就不求重新?lián)碛校磺竽茉僖娨幻妗?/br> 他卑微若此。 或許愛一個人總是卑微。 他不在意,幾乎到了入瘋?cè)肽У某潭?,只要能再見到她,他做什么都甘愿?/br> 桑寧說得沒錯,天梵山很靈驗(yàn),不管怎么說,她終究是回來了。 “見了我又怎么樣呢,”桑寧的鼻腔酸澀,有點(diǎn)說不出的難受,“即使再見,我們也很難再回到從前了?!?/br> 桑寧一直很避免回憶從前,從前太好,分離太痛,正是因?yàn)槿匀粣壑?,她更加沒有信心,也不敢再踏出那一步。 不如留存最美好的記憶,然后在各自正確的軌道里好好生活,這大概是最好的結(jié)果,硬要交融的后果,她已經(jīng)品嘗過了。 淡淡的涼風(fēng)吹過面頰,把桑寧傷感的情緒吹開了些,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話語里平靜不少:“你最好的伴侶應(yīng)該是苑平詩,不會是我?!?/br> 說到底,她心里始終過不去這個坎兒。 桑寧永遠(yuǎn)都忘不掉那天那番話,昏暗的角落里,盛連潯陌生得可怕,在他口中,她像個可有可無的笑話。 她耿耿于懷的果然是那個誤會。 盛連潯倚靠在車頭,煙已經(jīng)燃了大半,他夾在手中任風(fēng)吹著,黑如潑墨的眼睛看過來,說了很多:“我知道那天的事你無法釋懷,但是桑寧,那只是一個誤會,我和許昀舟在商量怎么搪塞苑平詩,如果你推門進(jìn)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可惜你沒有,才讓我們后來日復(fù)一日地錯過,我沒有喜歡過苑平詩,并且,苑平詩也沒有喜歡過我,她從頭到尾喜歡的,不過是我這張和我哥七成相似的臉?!?/br>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苑平詩真心愛慕過的那個人只有盛連景,只是她不懂愛人,橫沖直撞的嬌蠻任性加重了盛連景的抑郁,最后她當(dāng)著盛連景的面說其實(shí)更喜歡盛連潯,因?yàn)樗袗坌模胸?zé)任感,每個月都會去平夏的兒童康健園做義工。 不過是隨口說得一句渾話,盛連景被激得受不了,父母偏愛弟弟,現(xiàn)在連未婚妻也這樣,不知道為了證明什么,他代替盛連潯去了幾周的康健園。 趕上那場大火,盛連景本來是有機(jī)會逃脫的,可是他太累了,累到不想逃。 苑平詩無數(shù)次想,如果她不說出那些賭氣的話,不會是這個結(jié)果。 盛連景死后,苑平詩大受刺激,情緒極度不穩(wěn)定,只有看到盛連潯那張臉才覺得是安慰,苑平詩拼命想嫁給他,想補(bǔ)償他,直到被盛連潯果決地拒絕掉訂婚才幡然醒悟。 她這樣做,其實(shí)對誰都不公平,那根本不是補(bǔ)償,而是更深的桎梏。 于是借療養(yǎng)情傷之名跟母親去了德國,那里有頗負(fù)盛名的醫(yī)師,離開傷心地,換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于苑平詩而言宛若新生。 盛連潯很少大段大段的講話,不知道這些在他心里憋了多久。 桑寧聽得愣住,百感交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的本來面目竟然是這樣。 盛連潯在其中該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他們都沒有錯,只是時間和機(jī)遇太殘忍,把他們的感情推到了絕處。 能說的都說了。 盛連潯把煙掐滅,偏頭去看桑寧:“我不是要和你回到從前,我只要現(xiàn)在,要你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jī)會,一個可以和別人公平競爭的機(jī)會,翩翩,可以嗎?” 額前零落的碎劉海兒被風(fēng)吹得微動,發(fā)梢柔軟地垂在腰間。 桑寧久久沒有說話,心潮翻涌起伏,他們之間,真的還有機(jī)會嗎? —— 盡管桑寧那晚沒給出明確肯定的答案,可也沒明確拒絕,只說再想想,這就可以間接理解為他仍然有機(jī)會。 許昀舟對于撮合這段感情比盛連潯還上心。 自從許昀舟知道他潯哥要重新追妻后,簡直興奮得不能自已,他最近情場太得意,混血小寶貝好愛他,兩人天天膩在一起也不嫌煩。 愛一個人總是希望能對她更好,許昀舟這個二十多年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也開始學(xué)習(xí)廚藝。 混血寶貝愛吃東北菜,他抱著食譜研究了一個月的鐵鍋燉,連花卷都扭得有模有樣。 雖然貼鍋里沒燜熟。 不過好歹把混血寶貝的芳心攥得更緊了。 所以,許昀舟認(rèn)為他現(xiàn)在做盛連潯的愛情導(dǎo)師特別夠格:“哥,你多用心,比如可以重演你們從前戀愛期間的甜蜜畫面,做那時候你們做過的事情,女孩兒嘛,心都軟,回想起那時的甜蜜和感動,這事兒基本上就成了?!?/br> 說得似乎不無道理。 盛連潯正考慮著他話里的可能性,許昀舟突然摸出來兩張票,拖著腔調(diào),獻(xiàn)寶似的:“哥,別說做弟弟的不疼你,我記得你和寧寧meimei高中那會兒去過什么夏令營,攜手闖過鬼校是吧,巧了,我爸前段時間在城北新上了項(xiàng)目,密室逃脫類的,火得很,賺了不少,我?guī)湍阋獊韮蓮埰?。?/br> “寧寧meimei怕鬼的話最好,你趁機(jī)摟摟抱抱哄哄,保護(hù)她,多好的機(jī)會。” “嘩啦”,票一甩,盛連潯清楚地看到票面,印著猙獰可怕的配圖,寫著滴血的四個字“山村鬼?!薄?/br> 忽然回想起夏令營前特訓(xùn)那陣,每天看恐怖片像上刑。 盛連潯一言不發(fā),目光泛冷。 許昀舟察覺到似乎哪里不對,那點(diǎn)得意勁兒凍住,狐疑道:“哥,你不會,怕鬼吧?” 他把票抽過來,若無其事地放到一邊,冷淡道:“怎么可能?!?/br> 怎么可能不怕。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個肥章叭!揮揮手球?qū)氉觽兊脑u論和營養(yǎng)液~ 第47章 [vip] 時間差不多了, 許昀舟要去接混血小寶貝下班,臨走之前拋給盛連潯一個飛吻,左眼擠一擠, 曖昧道:“潯哥, 你聽我的, 沒有比這里再好的培養(yǎng)感情的地方了,你想想, 多美啊,可以理直氣壯地拉小手手, 哇好怕怕要哥哥先親親再抱抱?!?/br> 他入了戲,噘著嘴像個柔弱的嬌氣包, 兩只胳膊抬起虛環(huán)著做了個抱的姿勢,一個勁兒地沖盛連潯飛媚眼。 盛連潯被許昀舟一串嬌滴滴的疊詞惡心到,隨手抓起一個文件夾扔過去,準(zhǔn)頭好,正中許昀舟的胳膊:“快滾。” “切,用著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舟弟弟, 用不著人家就叫人家滾, 無情!”許昀舟來勁了,嗔怪地看他, 右手作勢在空氣里一打,跺了跺腳。 盛連潯沒了耐心,直視著許昀舟,眼神比冰還冷:“不滾的話, 相信你可以感受到更無情。” 許昀舟憋著笑, 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抱頭要跑, 出門之前不忘記殷殷叮囑:“哥,對了,還有一個秘籍,男人有時候會撒撒嬌也很可愛的,女人特別吃這套,不信你試試。” 眼見盛連潯又摸起一個文件夾,許昀舟見好就收,迅速跑沒了影兒。 辦公室空曠冷落,處理完那堆文件,脖頸酸麻,盛連潯往后一仰,閉目養(yǎng)神,右手繞在頸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按。 那兩張黑撲撲的票靜靜地躺在桌角,盛連潯手微頓,傾身拿過來。 不得不說,票面確實(shí)做得精致,場景設(shè)計(jì)得很逼真,天陰得發(fā)沉,雜草叢生的學(xué)校鬼氣森森,長發(fā)白衣的鬼妹從厚重的黑發(fā)里露出一只眼白,兩只手往前伸,指甲尖流著血,滴成四個字“山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