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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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想叫救命,他說得這個車到底是什么車啊。 忙了一個多小時,里里外外的福字窗花這些都貼好了,一下子有了過年的喜慶氣氛,只是看著就覺得心里暖乎乎的。 “翩翩,這好像是第一次,我有點喜歡過年了。”盛連潯視線掃過他們剛貼好的窗花,是一串又一串小燈籠、銅錢和折扇的形狀,精致漂亮。 沉默半晌。 “盛連潯,我們在一起又過了一年了?!鄙幒鋈桓袊@,聲音輕輕的,“你不要覺得孤單,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永遠永遠。” 她神色堅定。 盛連潯在人生的頭二十年里,從來不相信“永遠”這個詞。 記憶里家里從來都是冷清的,偶爾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也很沉默,要食不言寢不語,吃飯時要有餐桌禮儀,先怎么樣再怎么樣,有點差錯,蘇越喬女士便沉了臉,哪里是吃飯,還不如他平時自己吃,根本食不知味。 過年的時候基本要回老宅,幾家人圍了三張桌子,明明都是一大家子,親緣關(guān)系割不斷,可彼此之間都很客氣,各懷心思,說話像打太極,你來我往,聽得人心累。 尤其討厭的是這些大人間的明爭暗斗已經(jīng)延展到了下一代,小的時候還要被拉出來才藝展示。 他性子冷,任憑長輩再動員也不參與,不像他那些表兄弟表姐妹,可以乖巧地唱歌跳舞背首詩,顯得他格外不討人喜歡。 因此,盛連潯對過年這件事始終沒什么期待感,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年中的普通一天。 跟她回平夏過的這個春節(jié),才讓盛連潯有了清晰的家的定義,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過年其實可以很溫馨很熱鬧,有踏實的幸福感,可以不孤孤單單。 不是他現(xiàn)在相信了“永遠”,而是,她成為了他的永遠。 盛連潯牽住桑寧的手,說:“好,我也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貼完春聯(lián),他按照溫爸的吩咐放了掛大地紅,桑寧怕聽鞭炮響,耳朵捂得緊緊的,盛連潯讓她去家里待著,桑寧不肯,非要陪他,躲在他身后。 鞭炮被點響,噼啪啪啪地在水泥地面上炸開,迸著亮光。 桑寧縮著腦袋往旁邊躲,被盛連潯抱進懷里,他明明穿得很少,卻不會冷似的,胸膛滾著熱氣,雙手包住她的兩只手背,壓在她的耳朵上。 一掛鞭炮很快燃盡,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味道。 桑寧從盛連潯的懷抱里抬臉,鼻尖凍得發(fā)紅,他笑著吻了吻那點微粉,果然涼冰冰的,聲音溫柔:“翩翩,以后的八十年,一百年,我們都一起過,貼春聯(lián),放鞭炮,怕的話就躲在我懷里?!?/br> 謝謝你能愛我,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讓我知道,暗的另一面究竟是怎樣的光。 趁著桑寧感動得一塌糊涂,盛連潯隨即提議:“過兩天去我家吧?!?/br> 見話題變得敏感,桑寧面色一緊,立刻從剛才的情緒里抽出來:“去你家干什么?” 盛連?。骸俺笙眿D總要見公婆。” 桑寧掐他:“誰是丑媳婦?!?/br> 盛連潯挑眉,接過話:“漂亮媳婦更要見公婆,我爸媽挺想見你的,翩翩,我都快三十了,該成家了?!?/br> 開始打苦情牌了。 桑寧心里明白,她已經(jīng)認定了盛連潯,這次把他帶回家來過年,無非是將這件事敲定個七七八八,早晚都有這一步,她之前是怕過結(jié)婚,主要來源于她一貫缺失的安全感。 讀過的童話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總是對他們結(jié)婚后的生活一筆帶過,只寫“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結(jié)婚以后會面臨許多未知的可能性,生活歸于平淡,瑣碎磨平愛意。 想想就覺得可怕。 她想要的是永遠相愛,永遠熱烈。 不過,盛連潯已經(jīng)給了她足夠的信心,和這個人在一起,平淡也沒關(guān)系,瑣碎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們彼此堅定,永遠相愛。 桑寧對這個話題有點害羞,眼睛故意瞥向別處,咕咕噥噥的:“求婚還沒過關(guān)呢。” 盛連潯假裝沒聽見,低頭輕笑:“跟我回家見爸媽?!?/br> 桑寧抿了下唇角,彎了彎眼睛:“有紅包拿嗎?” 他繼續(xù)笑:“把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你,要不要?” 桑寧“呀”了聲,笑瞇瞇的:“那我要上那個‘服不服’排行榜了。” 她的腦回路總是這么清奇,像一個精彩的謎語百寶箱,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謎面是什么,又可愛又迷人。 沉浸在“要發(fā)大財”的美夢里,桑寧迷迷糊糊地答應(yīng)了過兩天跟他回家見爸媽。 傍晚,溫國良張羅著開始包餃子,電視上如往年一樣,正播放春晚特別節(jié)目,為聯(lián)歡晚會做一個預(yù)熱,溫爸愛看這個。 記者采訪到后臺,畫面轉(zhuǎn)到一張精致又熟悉的臉上。 眼形偏狹長,雙眼皮略窄,眼尾處褶得深,鼻骨英挺,如同流線完美的雪山,瞳仁如同清盈的琥珀。 溫國良手里的搟面杖舉起來往電視的方向一戳,又驚又喜:“這不是小陸嗎?小陸今年上春晚了啊。” 大概是為了上鏡好看,陸清知比起以前更瘦,臉色蒼白,下顎尖細,一雙桃花眼眸色瀲滟,眼角有顆小小的痣,顏色很淺,卻很勾人。 “清知給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打個招呼吧,聽說你今晚是開場聯(lián)唱。”記者熱情洋溢。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陸清知,祝大家新年快樂,”陸清知早已練就了絕佳的鏡頭感,微笑和眼神都恰到好處,他一身紅西裝,更添艷色,像只會勾魂的妖孽,他回答剛才的問題,“今晚是開場聯(lián)唱,不耽誤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餃子。” 多年沒見陸清知,溫國良搟著餃子皮,嘴里不住得感慨:“小陸太好看了?!?/br> 單純從美色角度來說,桑寧完全贊同溫爸的話,畢竟圈內(nèi)第一神顏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這張男女通吃的臉,在顏值界有著絕對統(tǒng)治力。 哪怕是對臉拍也沒在怕的,估計這個懟臉鏡頭馬上會被截上熱搜,夠陸清知粉絲吹上一波的,畢竟這種無濾鏡的鏡頭,也能好看到路人也無法反駁的程度。 桑寧捧著臉,跟著感慨:“小陸太好看了?!?/br> 盛連潯一臉冷漠,沉沉如水,把桑寧的臉扭到自己面前,眼瞳里漾著火光,極輕地一聲冷呵:“有多好看,難道比我還好看?” “不是吧,盛連潯,這也要比,”桑寧指著屏幕,“陸清知現(xiàn)在是我新走馬上任的便宜哥哥,我繼兄,連我哥的醋你都吃,你是不是醋王?” 盛連潯一臉高貴:“可笑,手下敗將的醋有什么可吃的?!?/br> ▍作者有話說: 59.大結(jié)局·中 [vip] 鏡頭非常偏愛陸清知, 投在他臉上的時間格外長,哪怕已經(jīng)進行下一個隨機采訪,只要有機會, 攝像大哥就會有意無意地掃過他。 這大哥完全牢牢地掌握著收視率密碼。 桑寧剛把頭轉(zhuǎn)向電視那邊, 又被盛連潯捏住臉轉(zhuǎn)了回來, 非要和他這么對視著,她揉了揉眼睛, 鼓了下臉:“我想看電視?!?/br> “過會兒再看,好吧, 我承認,”他們兩個坐在沙發(fā)后面的單人凳上, 門口處掛著兩盞大紅燈籠,亮堂堂的,紅光柔軟,覆在盛連潯的臉上,他眼眸深邃,瞳仁中間點了光, 嘴唇輕動, 聲音軟下來,像初春的風(fēng), “翩翩,我在吃醋,所以不要看他,只看我好不好。” 溫國良搟好了餃子皮, 再攪拌一遍餡料, 讓蘿卜碎和肥瘦相間的rou末充分混合, 低頭聞了聞, 感覺鹽頭不足,于是端了餡料盆去廚房加鹽。 電視里,背景音樂是《春節(jié)序曲》,鑼鼓喧天,滿溢著喜慶和熱鬧,畫面已經(jīng)轉(zhuǎn)到連線千家萬戶團圓飯。 桑寧忍不住笑起來,整個人往前傾,摟住盛連潯的脖子,用一側(cè)臉頰一下下地蹭著他的臉:“好啊,醋王,我只看你。” 盛連潯終于滿意了,笑著摸了摸桑寧的頭,在她臉上親了下:“乖寶寶?!?/br> 兩個人短暫地膩歪了一會兒,等溫國良從廚房回來,聽見腳步聲,他們立刻分開,腰桿挺得直直的,專心看電視,特別會裝。 溫國良招呼道:“坐在沙發(fā)上啊,板凳多硌得慌?!?/br> 桑寧振振有詞:“坐沙發(fā)就要包水餃,我愿意坐硬板凳。” 溫國良笑罵:“小懶骨頭。” 小懶骨頭和小懶骨頭的男朋友最后還是加入了包水餃的陣營,溫國良技術(shù)好,包得漂亮,每只餃子不光吃得下餡料,還吃得進空氣,肚子鼓鼓的,像個小河豚,白嫩嫩地站一排,不用下鍋就看起來十分美味。 分工明確,桑寧負責(zé)把切好的一個個小面塊按下去,左右手開弓,摁得圓圓的,盛連潯進行下一步驟,搟成薄薄的餃子皮,溫國良包餃子。 才包了一小會兒,溫國良的手機響起來,他把沾了面的手往圍裙上蹭蹭,接起來:“采葭啊,到了嗎?這地方好找,我把地址發(fā)給你了,實在找不到我出去接你們?!?/br> “好,一會兒和俞山老弟咱們好好喝一氣兒,連潯在這呢,等著你們過來給咱家翩翩把把關(guān)?!?/br> 桑采葭笑:“溫哥,咱們到了這個年紀(jì)了,哪還管得了孩子那么多,只要翩翩喜歡,人品好,咱們就聽孩子的。” 溫國良說話爽利:“說得對,翩翩從小腦子就聰明,眼光高著呢,她選的人,錯不了?!?/br> 桑寧在旁邊支著耳朵聽,指了指自己,見縫插針地補充:“盛連潯的眼光也很高?!?/br> 溫國良沖她使個眼色,讓她邊兒上去涼快,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桑寧轉(zhuǎn)頭去盛連潯那里尋求支持:“潯哥,你說你是不是眼光高。” 她撇過眼來看盛連潯,面色冷漠,仿佛只要他說一句“不是”,立刻當(dāng)場受刑。 盛連潯臉上帶著隨意的笑:“我不只眼光高,運氣還好?!?/br> “爸!爸!”桑寧尖起嗓子,“聽到了嗎?盛連潯才是眼光與運氣兼?zhèn)涞娜松筅A家!我甘拜下風(fēng),在真正的贏家面前,我的眼光不值一提?!?/br> 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溫國良看了眼桑寧,又看了眼嬌寵無度的盛連潯,幽幽地嘆了口氣:“連潯啊,雖然站在老丈人的角度上不該這么說,但我吧確實忍不住,拿你當(dāng)自家孩子看,也心疼,對翩翩啊,寵點嬌慣點行是行,不過得有個度,不能什么都襯她的意,要不以后你有的是吃虧的時候?!?/br> 這話說的,桑寧著急地打斷溫國良:“爸,你到底是誰爸啊,干嘛胳膊肘往盛連潯那里拐?!?/br> 溫國良瞪她:“這不是先提前打好預(yù)防針,免得以后再找我退貨?!?/br> “不可能,”桑寧仰著白生生的臉蛋兒,一雙杏眼兒瞟向盛連潯,有點得意,“盛連潯說了,他最最喜歡我。” 溫國良一愣。 他其實多少能夠感受到,因為缺愛和安全感,導(dǎo)致桑寧在感情這方面不是那么自信,溫國良還記得,桑寧上高中之前,都必須抱著當(dāng)年包裹著她的那床小被子才能睡得著覺。 桑寧性格活潑,出落得漂亮,初中那會兒溫國良發(fā)現(xiàn)過小男生寫給她的情書,還被悄悄尾隨過,溫國良親自出面才解決掉。 她卻不在意:“他怎么可能喜歡我,說不行只是惡作劇?!?/br> 剛讀高中,有個男生每天故意制造偶遇等桑寧一起去上學(xué),溫國良聽女兒念叨過幾次,覺得巧合,留了心眼兒,見了那男孩兒一次,長得干凈陽光,舉止有禮貌,說話很有教養(yǎng),成績也很好。 應(yīng)該在學(xué)校里是那種很受歡迎的男孩子。 桑寧絲毫對人家沒有別的想法,能巧妙地把周邊的男生都相處成哥們兒。 溫國良打趣過:“我看那個小伢仔不錯,長得蠻英俊,翩翩真的不考慮下?” 桑寧“嘁”了聲,指間靈活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筆,不怎么感興趣地說:“我誰也不考慮,誰會喜歡我啊。” 溫國良從來沒想過,有天桑寧會斬釘截鐵地說有個人最最喜歡她,那么堅決,那么信心十足。 本來他對盛連潯和桑寧的事有點憂心,有段時間總也睡不好。 在他的觀念里,婚事講的是門當(dāng)戶對,盛家門楣高,如果盛家長輩看重翩翩,當(dāng)年不會鬧出和苑家聯(lián)姻的那波鬧劇,翩翩也不會走。 對于盛連潯,溫國良倒是放心,人品端正,對翩翩確實情深意重,但他擔(dān)心進了盛家,如果以后盛連潯不護著她,又不得盛家父母喜歡,翩翩要怎么辦。 現(xiàn)在溫國良放下心來,看來他的女兒這次真的是挑對了人,他相信,盛連潯能一輩子對翩翩好。 把女兒托付給他,溫國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