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是衡寧的，他做得很細(xì)致很工整，找不出半點(diǎn)瑕疵來。”

    “還有一張答案都對了，但是我不能給它滿分，因?yàn)樗挥薪Y(jié)果，沒有過程。”

    老謝抽出一張正面滿是紅鉤的試卷，上面寫著吳橋一的名字。

    “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給我說說你的解題思路？”

    第11章 成績

    佟語聲站在一邊，看著試卷上的名字，原本百無聊賴而半瞇著的眼睛越睜越圓。

    他滿腦子只有這人在紙上看不懂的涂鴉，哪怕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能把那草稿和全對聯(lián)系到一起。

    這么說，這人還是個隱藏的天才選手？

    眼下，吳橋一站在座位前，滿眼只有不耐煩。

    “橋一，我沒有說你作弊的意思?！?/br>
    老謝也是個老實(shí)人，怕這么說引起誤會，拖了板凳在吳橋一面前坐下：

    “我知道你剛從英國轉(zhuǎn)學(xué)回來，答題習(xí)慣和國內(nèi)不一樣，答題過程這方面以后可以再培養(yǎng)，我主要想聽聽你的解題思路?！?/br>
    吳橋一的答卷顯然是極其豪放派的，題干上看不見計算公式，只看見一個個交叉的圓圈和線段。

    但吳橋一的目光早已不知飄忽到了什么地方，老謝的話，看樣子是半點(diǎn)沒進(jìn)到耳朵里去。

    老謝不知所措地?fù)现x了的頂，又一次試探道：“就做一下這個壓軸題就行，我覺得你肯定能做得很快?！?/br>
    看吳橋一依舊在神游，佟語聲實(shí)在怕老謝尷尬，便小聲喊道：“Joey？”

    吳橋一終于堪堪把目光收束回來。

    他看看佟語聲，又看看老謝，頭也不回地拎起書包，滿臉冷酷：

    “明天?！?/br>
    意思是今晚沒空，他還要跟佟語聲一起回家，其他事情先放一放。

    老謝一臉局促地拿著卷子，像極了被老板打發(fā)走人的下屬，滑稽又尷尬。

    佟語聲看著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只胡亂解釋道：

    “他可能需要晚上回家理一下思路。”

    老謝的表情立刻釋然了。

    走出門，吳橋一又啪嗒啪嗒踩著皮鞋沖下樓梯，然后抬頭看還留在樓上的佟語聲，又啪嗒啪嗒跑上去。

    佟語聲想起一道經(jīng)典數(shù)學(xué)題，一只狗在主人和終點(diǎn)之間來回跑，問主人到終點(diǎn)時狗跑了多少米。

    沒養(yǎng)過狗的佟語聲之前只覺得這題出得弱智，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是取材于現(xiàn)實(shí)。

    看他來回越跑越急躁，佟語聲便開口和他聊著：

    “沒看出來，你數(shù)學(xué)這么好啊，我還以為我倆一個水平呢?！?/br>
    吳橋一驟地停下步子，一只腳還搭在臺階上，直直看向佟語聲。

    看著佟語聲慢悠悠地下臺階，他突然快速而小聲地道：“對不起?！?/br>
    佟語聲愣了一下，覺得荒謬，卻也幾乎是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吳橋一可能覺得這樣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背叛，雖然這種心思見不得光，但這種嫉妒，卻又是隱秘的人之常情。

    可怕的是，佟語聲發(fā)現(xiàn)自己的震驚消散去以后，連嫉妒的心都沒有了。

    佟語聲笑著安慰他：“別說對不起，我上學(xué)就是來玩兒的，成績什么的根本無所謂?！?/br>
    說著，他又開始文乎文乎晃起腦袋來：“凡事大半天注定，何必三更廢心腸?！保ㄒ茫?/br>
    吳橋一沒聽懂，但卻又真的被安慰到了，面上的焦慮少了一些，不再來來回回上下跑，只跟著佟語聲并排，慢悠悠地踩起青石磚來。

    第二天清早，兩人又相約在教室里趴著睡覺，直到老謝又窮追不舍地跑過來，兩人才想起昨晚的那一茬。

    看吳橋一睡眼惺忪，脾氣還沒上來，老謝趁熱打鐵：

    “是這樣的，昨天我和年級其他老師研究了一下你卷子上的草稿，大概能分析出你的解題思路來。”

    老謝攤開那張試卷，原本吳橋一肆無忌憚的涂鴉上，多了密密麻麻一層屬于不同老師的紅筆更改字樣，佟語聲的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七八個考古學(xué)家圍著一片龜殼研究的畫面。

    “我們覺得你的思維很適合參加競賽，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試試往這方面發(fā)展?！?/br>
    吳橋一的睡意立刻清醒了，蒙著一層水汽的藍(lán)眼睛也警覺地澈亮起來：

    “不感興趣?！?/br>
    非常果斷、干脆、毫不猶豫。

    老謝又開始撓頭了。

    佟語聲想勸他別撓了，本來就沒幾根頭發(fā)，現(xiàn)在更顯得捉襟見肘起來。

    但好在這么多年教學(xué)經(jīng)驗(yàn)，老謝的臉皮也跟著練厚了許多。

    “沒事，你可以慢慢考慮?！崩现x說，“下了早讀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教你國內(nèi)答題的得分點(diǎn)，爭取下次做個滿分卷。”

    吳橋一眼皮都沒抬，打了個呵欠便埋頭補(bǔ)覺去了。

    佟語聲抬頭看看老謝，又看看吳橋一，聯(lián)想到當(dāng)年全年級的語文老師都來勸他參加作文競賽的場面。

    當(dāng)時他也是全身心拒絕的，因?yàn)闆]有未來的人是不需要榮譽(yù)的，這種比賽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下課，吳橋一百無聊賴地坐在位上翻詞典，佟語聲沒忍住，問道：“你不去老謝辦公室啊？”

    吳橋一只是擰起眉，假裝沒聽見，趴到桌上裝死。

    佟語聲便也就收起了多管閑事的心，跟他一起趴下去。

    兩個人呼吸均勻地小瞇了幾秒，沒有定性的吳橋一便偏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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