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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聲質(zhì)問:“他為什么討厭?” 姜醒忽然抬起頭,睜大無法聚焦的眼睛,表情嚴肅,湊得很近很近,非常認真、鄭重、小聲地、像講一個秘密一樣告訴裴律:“他是垃圾。” “……” 姜醒又迷迷糊糊重復了一遍:“垃~ 圾~” 那表情像是好心地給一個忠告,讓裴律 “快跑?。?!”,遠離垃圾。 裴律深呼吸一口氣,姜醒的腰被他圈得很緊,他想推開對方,裴律強勢,并不放手。 姜醒頭暈眼花,胃里難受,撲在洗手臺前干嘔了幾下,裴律快被他磨得沒脾氣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給人順氣,打電話讓助理拿了礦泉水來。 姜醒吐夠了,裴律伺候他漱口洗臉,身上一重,人已經(jīng)安詳閉上了眼睛,一臉乖巧。 真行,橫起來沒邊了,醉了倒是挺能騙人。 裴律只得讓助理訂樓上的房間,將人橫抱上去。 姜醒在裴律懷里很不安分,不是用側臉蹭他火熱汗?jié)竦男靥牛褪呛鷣y伸手纏上他的脖子。 裴律將他往上拋了一下,拍他的腰間,沒好氣地警告:“安分一點。” 姜醒睡得很沉,睫毛濃長,面頰撲粉,不冷冷看人的時候顯得很乖,還有點讀書人的呆氣。 裴律看了一會兒,跟自己說,都是假象。 姜醒只是看起來這樣。 將人放在床上,脫了鞋子,用濕毛巾給他擦腳,姜醒的腳骨生相很好,纖細修長,皮膚白,腳趾圓潤。 裴律移開目光,又換毛巾給姜醒擦臉,姜醒哼哼著去拉他的手,睡得死力氣卻不小,裴律一不留神就被拽下去壓在他身上。 下腹緊密相貼的皮膚溫度驟然升高,姜醒閉著眼睛蹭了蹭溫暖寬厚的掌心,口中念念有詞:“有機酸摩爾……” 裴律指腹碰到他張開的嘴角,貼近去聽。 姜醒在夢中也能很勤奮:“為、為什么滴定突躍了?” “……” 裴律失笑,無奈按了按眉心。 當真是刻苦,連夢里都在做實驗。 床上的人在夢中和實驗失敗的自己較勁,雙手臂在空中亂舞:“為、為什?。∶??” 裴律一把將他的手納入掌心,收進心口,拿他沒辦法低聲解答:“因為進入了弱堿性范圍?!?/br> “你加入酚酞就好了?!?/br> 姜醒安靜了一會兒,裴律不知道人家已經(jīng)在夢中進入到了下一個實驗,剛給他揶好被子剛要站起來,他又捶床,氣勢洶洶:“我、我導導電?。?!” 他伸出一根手指,賭氣道: “一、一百萬伏!” 語氣好驕傲。 “……” 裴律大開眼界,要不是看他緊緊閉合的雙眼都要懷疑姜醒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那你可真厲害。” 裴律幽幽諷道。 姜醒眼閉著,蔫了幾秒,眉頭緊皺:“為什么不通電???” 裴律身心俱疲,按住他,把人塞回被子里:“通什么電,不給通?!?/br> “壞了壞了?!?nbsp;姜醒還挺著急。 裴律表情一言難盡,覺得自己跟個醉鬼在這一本正經(jīng)地討論實驗也挺神經(jīng)的,但還是像個搬磚的苦工一樣耐著性子問:“你要干什么?” “是要測酸堿鹽溶液的導電性嗎?” 姜醒動了動腿,還踢了裴律一腳。 “……” 這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即便對方是在做夢,裴律也不舍得敷衍他,坐在床邊像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一樣,耐心給他背了一段專業(yè)必修教材內(nèi)容。 “它溶解會放熱,要等到完全沉淀……” 手機再次振動,助理打電話來催,下面的酒局差不多了,他自然是要親自送老爺子回到下榻的酒店的。 可是床上的姜醒那么乖順,還依戀地拽著他的手指。 裴律知道這種依戀是假的,繾綣是假的,講故事也是假的,姜醒根本聽不到。 所以他捏了捏對方柔軟的臉頰,不甘心,但好像也沒什么辦法的。 裴律窗簾拉上,留了一盞燈,空調(diào)調(diào)好,又到了半杯水擱在床頭,拉門離開。 第11章 夏天將落未落的雨 常老爺子沒過幾天就又受邀出國了,那夜宴席之后姜醒便沒再怎么見過裴律,一個是裴律忙,峰會盛事在即,他被邀為專家學者代表出席,需要準備議案。 另一個原因是姜醒的刻意躲避,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但也能猜出是裴律給他開了個休息的房間。 不然還有誰會這么好心管他,他在研究室里的人緣他自己清楚。 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有沒有發(fā)酒瘋。 姜醒心不在焉攪拌試劑。 躲著裴律無非是不想承認對方的恩惠。 裴律的確非常細心體貼,他那天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上清清爽爽,嗓子像被火燒一樣,伸手就能拿到床頭的水。 姜醒愣在床頭,身體輕松,心情沉重。 事實證明,裴律這種人很可怕,看不出他的目的,你都不知道這人究竟想干什么,輕輕松松就能擾人心神,令人心煩意亂。 也許裴律只是順手,出于修養(yǎng),舉手之勞,可在姜醒這種邊界感極強的人心里自己已經(jīng)欠下一個巨大的人情。 社恐是最怕欠人情債的。 因為不想還。 還有更重要一層原因是,好像他一旦承認了這個,就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地給對方冷臉冷眼,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包庇縱容葉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