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爺回來啦。”劉嫂接過他手里的保溫盒，“又給洗干凈了啊，你這同學(xué)每天把飯盒洗這么干凈，我也猜不準(zhǔn)她到底喜歡吃什么呀？那周一給她做個黃豆?fàn)F豬腳？她吃……”

    “別做了。”

    “??？”劉嫂看著賀禹洲臉色很不好看，“這……”

    “別做了，人家又不喜歡?！?/br>
    “不喜歡啊……這是不合口味？”劉嫂有些不解，“那你沒問問她她喜歡什么？”

    “我管她喜歡什么?！辟R禹洲轉(zhuǎn)身上樓。

    “少……”劉嫂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好不容易看見少爺開心了點，怎么又這樣了?！?/br>
    晚餐是劉嫂送到賀禹洲房間里的，他手里拿著游戲機(jī)，一臉不爽。

    “少爺，再不高興，飯也得吃。”劉嫂幫他布好碗筷。

    要說賀禹洲至今為止還會聽誰的話，那可能就是劉嫂的，這位從小把他帶到大的保姆。?ūsнūωūм.??(yushuwum.)

    賀禹洲興致缺缺，隨便扒拉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劉嫂，我是不是特別不討人喜歡？”

    “瞎說什么呢？”劉嫂瞪他，“凈說這些有的沒的?！?/br>
    “我爸媽不喜歡我，爺爺奶奶也不喜歡我，老師同學(xué)不喜歡，連她……”賀禹洲仰著頭靠在沙發(fā)上。

    “少爺！”劉嫂提高了音量，“別瞎說，先生太太哪有不喜歡你？老先生老太太天天喊著讓你回老宅，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劉嫂看他沒反應(yīng)，想到他剛剛最后一句，試探地問：“少爺這是談戀愛了？”

    “您看我這像是談戀愛嗎？”他苦笑了一下。

    “我可不懂你們年輕人這些彎彎繞繞，但是我知道，只要你真心待人，人家就會真心對你?！眲⑸┬χ此骸暗埠臀覀兩贍敹嘞嗵幰魂囎樱ㄊ菚矚g我們少爺?shù)?。你追人送飯也就兩周，人姑娘還不了解你呢！”

    賀禹洲被她逗笑：“也就您不嫌棄我?！?/br>
    “瞎講?！眲⑸┐笮?，拿起筷子，“那姑娘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是她啊，定不會喜歡不吃飯的人?！?/br>
    賀禹洲笑著搖搖頭，接過她手里的筷子，把飯繼續(xù)吃完。

    劉嫂收拾完后，端著餐具走到門口又轉(zhuǎn)頭問他：“那周一還給人準(zhǔn)備早飯午飯嗎？”

    “嗯。”賀禹洲點頭又想到什么：“您給她裝些開胃的小菜……瘦的要命。”

    后面這句越說越小聲，可劉嫂還是聽見了，中氣十足地應(yīng)了句：“行！”

    鄒檬今天特意早了兩班車來學(xué)校，因為正直暑假而且天氣炎熱，學(xué)校周邊的早餐攤都沒出來，但是學(xué)校很貼心地在食堂開了小窗口賣早餐，但是供應(yīng)時間只在七點半前。

    她雖然吃的不多，卻始終堅持mama在世時的一句話“早飯一定要吃?！?/br>
    買了個包子走回教室，路過前門的時候，鄒檬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第一個到的，推開后門卻差點和一個人撞在一起。

    “不好意……”話還沒說完，她抬頭看到那個人的臉，“思?！?/br>
    鄒檬看看他又瞄到自己桌上，兩個保溫盒不是周五那兩個。

    “我……”鄒檬拎起手上裝著一個包子的塑料袋。

    “謝謝?！辟R禹洲拿走她的袋子，有點不自然地從她身邊側(cè)身出教室。

    “哎……”鄒檬想叫住他，前門正好有同學(xué)進(jìn)來了，她有些不解，賀禹洲剛剛那是？

    害羞了？

    賀禹洲拿著那個包子走到轉(zhuǎn)角的地方，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跳得特別快，剛剛先是對上了她漂亮的眼睛，從她手上拿過那個袋子的時候，又碰到了她的指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攥緊。

    媽呀，真他媽的讓人心動。

    他看看手里那個包子，剛想咬一口，又覺得有些舍不得，這是鄒檬送他的第一個禮物。

    啊，這包子看上去和她一樣可愛。

    鄒檬沒搞清楚賀禹洲這突如其來的嬌羞感是怎么回事，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從課桌里把保溫盒拿出來，順勢一個粉色的信封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她撿起來，信封封得很嚴(yán)實，摸上去的觸感里面應(yīng)該只有折迭的紙，鄒檬沒有疑惑是別人的，因為信封上端正有力的幾個大字：鄒檬（親啟）。

    粉底白色愛心的印花，鄒檬再傻也知道這是什么，想起早上賀禹洲那個神情也了然是誰送的。

    ********

    “姐，你有錢嗎，借我點？”鄒毅遠(yuǎn)關(guān)上她房間的門，拉了把椅子問她。

    鄒檬不想借，畢竟說是“借”但誰都清楚這錢有去無回。

    “你要多少？”如果不多的話，給一點就給一點。

    “五百吧?！编u毅遠(yuǎn)說得理直氣壯。

    “五百？”鄒檬驚訝，驚訝的點在于他怎么開得了這個口，他明知道她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才六百，“我沒有，你問奶奶要吧?！?/br>
    “姐，好jiejie，我知道你肯定有，奶奶那兒我已經(jīng)要過八百了，她肯定不會給我了?！编u毅遠(yuǎn)撒嬌。

    “那我也沒有五百，你要這么多錢干什么？”

    鄒毅遠(yuǎn)撓撓頭，“就是和朋友出去玩玩唄?！?/br>
    “你一個畢業(yè)的初中生，和朋友出去玩需要這么多錢嗎？”其實鄒檬不太想管他，但是如果他鬧點什么事出來，不安寧也有她的份。

    “哎呀，你就看著給點吧?！编u毅遠(yuǎn)嫌她啰嗦，問她要點錢比問奶奶要還麻煩，“你有多少給我點唄，下次還你。”

    其實這個月鄒檬的確是有了點錢，這還要歸功于賀禹洲，但是她也不想就這樣把錢給了鄒毅遠(yuǎn)揮霍，她掏出錢包，從夾層里拿了五十出來，“我只能給你這么多?！?/br>
    鄒毅遠(yuǎn)不信，沒接她那五十，從她手里搶過錢包，每個夾層里都翻了一遍，確定她只有只剩二十以后把錢包還給了她，拿走了她手上的五十，然后興致不高的出了她的房間。

    鄒檬小金庫里的錢不少，但也是她一點一點存下來的，以后上了大學(xué)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就算她拉下臉開口要，姑媽也不一定會多給。

    她平時帶在身上的錢不多，之前班級里有同學(xué)出去被偷了錢包，大家有了前車之鑒，錢都分開幾個口袋放。她把錢包放回書包里，看到了那個粉色的信封，她把信封拿出來。原本她沒準(zhǔn)備打開看，想著就當(dāng)沒收到，如果賀禹洲問起來的話，她就還給他。

    可是這會在看到這個信封的時候，她突然很想打開看一看。

    很想很想。

    ********

    七月下旬的桑拿天即使到了晚上也讓人熱得受不了，為了節(jié)省空調(diào)電費，鄒毅遠(yuǎn)在鄒潔劉海峰的房間里打了地鋪，老太太則在鄒檬的房間里搭了個床，鄒檬晚上從小賣店回來得晚，老太太睡得早，倒也相安無事。

    洗完澡吹干頭發(fā)回到房里，感覺身上又出了點汗，借著手機(jī)屏幕的光線摸到了扇子躺在床上慢慢地扇。

    “滋滋”手機(jī)發(fā)出震動的聲音。鄒檬打開一看，是一條短信。

    「睡了嗎？」

    鄒檬看著發(fā)件人，想了想，回了一條「還沒?！?/br>
    「能打電話？」

    她還沒來得及回復(fù)“不方便”幾個字，短信又進(jìn)來了。

    「就一會兒?！?/br>
    這次更是沒再等，電話直接進(jìn)來了。手機(jī)震得她手心發(fā)麻，只能躡手躡腳地開門走出房間，到客廳里。

    “喂。”

    “是我。”

    “嗯，有事嗎？”

    鄒檬的聲音很輕，電話那頭聽出來了：“不方便打電話嗎？”

    她覺得賀禹洲問得簡直是廢話，這么大晚上的，不方便他也是打了。

    “還行，有事嗎？”她又問了一遍。

    “哦，我們家阿姨想問你，有沒有海鮮過敏？她明天早上煮個海鮮粥?！?/br>
    “沒有，不過敏?！编u檬頓了下，叫他的名字：“賀禹洲?！?/br>
    “嗯？”聽見她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音調(diào)都往上揚。

    “你別每天給我準(zhǔn)備吃的了，如果你是為了感謝我，兩個多禮拜每天送菜也夠了，你真的不需要做這么多?！?/br>
    這大概是賀禹洲認(rèn)識鄒檬以來，聽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但卻是在拒絕他。

    “我說了，你別有負(fù)擔(dān)，給你送餐我樂意，你也別想著給錢或者送禮什么的，我不會收也不會因此就不給你送，反正還是那句話，你要嫌麻煩你可以浪費不吃，但我還會繼續(xù)送。”

    他說的語調(diào)是挺平靜的，但聽著莫名的就感覺他好像有點不開心。

    “還有問題嗎？”賀禹洲問她。

    “沒有了?！编u檬輕聲嘆氣，明明是這個人打電話過來的，反而問她還有問題嗎?！澳恪€有事嗎？”

    “哦，有?！?/br>
    “什么事？”

    “謝謝你早上的包子?！?/br>
    “……”

    “好了，早點睡吧，明天見。”

    “明天見?！?/br>
    鄒檬掛了電話才想起那句“明天見?！?/br>
    他們干嘛明天要見？

    ********

    小賀今天把頭發(fā)染回來了嗎？

    沒有。

    檬妹今天還嫌棄他嗎？

    嫌棄。

    小賀：收到定情信物了。一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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