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紅線引發(fā)的慘案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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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廂皆是一愣。 半晌,言燁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道:“小心?!?/br> “好……”紅線囁喏出聲。 此時此刻,那邊甥舅倆還在爭吵,言燁看準時機倏忽一聲高呼:“父皇!” 言瑾聞言一怔,轉(zhuǎn)頭:“父皇?” 容炳一驚,手中匕首一抖,偏離半寸:“皇上?” 便是這時,言燁將紅線手腕松開,輕輕一推:“去?!?/br> 紅線當即捏訣縮地一步踏出,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容炳身前,一手揮開他手里的匕首,一手將言瑾從他手下猛地拉出來! 眾鐵甲衛(wèi)見機而動,上前迅速擒住一干死衛(wèi)! 不過眨眼須臾間,崖邊戰(zhàn)況勝負已分。 眾人分出一條路,言燁拾步上前。 愣住的容炳突然回神,趕忙撿起地上匕首,轉(zhuǎn)身向言瑾刺去。 紅線立馬帶言瑾旋身躲過,一掌仙力擊出,將容炳擊飛。 容炳一聲痛呼飛遠,被眾人擒住。紅線見狀正準備同言燁邀功,卻不想自己腳下崖石滾落,她一腳踩空,生生踏空落下崖去! 紅線當機立斷將手里的言瑾一把推向崖上,連忙抬手捏訣。 腳下云霧還未攏起,她手腕突然一緊,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轉(zhuǎn)瞬又被人扔回崖上。 紅線懵住:“???” 待她站穩(wěn)身子,腦子不再眩暈,便彎身向崖下看去,只見一抹素白錦色身影,正直直落向崖底。 那不是…… 言燁嗎? 眾人肝膽俱裂:“殿下!” 紅線驚地瞪圓了雙眼:“少君!你是在拿命玩小仙!” 第17章 落崖 于我們仙妖,凡人壽命,確實不過…… 紅線立馬調(diào)動全身仙力往崖下而去,身旁嶙峋石壁快速后退,崖下勁風如刀,狠命扯著她衣裙、長發(fā),將她頭皮拉的生疼??伤z毫不敢耽擱,正要再次提速,只見下方言燁猛撞上崖壁橫生的枯木,整個人驟然一頓,撞斷枯木后又向下落去。 一道沉重的悶哼被風卷著從紅線耳邊刮過,她心中咯噔一聲,立時收攏仙力擊向崖壁巖石,身子霎時疾飛射出。 愈發(fā)接近,愈來愈近…… 眼前言燁愈發(fā)清晰,他倒身往后墜落,如墨長發(fā)凌空亂舞,遮了半張面,而露出的另一只眼睛直直望向崖上,無驚無懼,面無表情,紅線見之不由怒氣橫生,她忽地凝氣為繩一把將他卷住,猛地拉近:“你瘋了?壁立千仞,你跑過來作甚?” 卻不想,被罵的那個全無動容,微怔之后,輕嗅了嗅鼻尖冷香,蹙眉瞥了眼急速倒退的景色,和相距不遠的崖底,淡聲道:“要到底了?!?/br> 紅線一激靈,連忙施力減速,仙力灌入腳底,強大的氣流頂著墜速慢慢降落。 不多時,兩人落地,身邊灌木叢生,崖底荒蕪一片。 紅線卻炸了。 “你曉不曉得你如今凡胎?凡人最為孱弱,磕磕碰碰就沒了,怎么你總吃不進教訓,燈會遇刺那次便是,東宮失火那次亦是,怎么九年后的今日你依舊如此?你也不想想,千丈懸壁哪是你說上就能上的,你而今又不是少、少……你又不是我們妖族,哪能想救人便救人,想跳崖便跳崖!” 她重重撫了撫自己胸口,舒了舒胸中郁結(jié),又暗自嘟囔起來:“是我隱身術(shù)不精,還是你真心沒飲盡孟婆湯?次次回回叫你抓住,姑娘我老臉都給丟盡了。誒……你這是要去哪?” 而不論她怎樣氣罵,言燁皆充耳不聞,待落地站穩(wěn)了身子,他便掃開灌木往外走去。 紅線著實cao心:“你莫亂走啊,當心叢中蛇蟲。” 言燁一言不發(fā)繼續(xù)走。 紅線見他愈走愈遠,心下一急,立時閃身掠至他身前,雙手伸高抵住他肩頭,語重心長道:“小太子,怎么九年不見,你性子愈發(fā)惡劣了,竟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耍玩我?裝作聽不見很好玩嗎?” 聞言,言燁終是沉悶出聲:“九年?” 紅線一愣,還當自己算錯了,便放下雙手,兀自掰著指頭重新算了算:“是啊,天上一……呸,東宮失火那日自今,可不是過了九年嗎?” 言燁卻不回她,靜靜盯著她半晌后,轉(zhuǎn)了個話題問道:“你是妖?” 紅線抿唇,不懂他作何突然這樣問:“對,是妖?!?/br> 言燁:“當年太學那株梅樹?” 紅線:“是?!?/br> “好?!毖詿畹?,“那你便說說,你這九年去了何處?” “我回了……”紅線說到一半,立馬剎住嘴,她抬頭將他眉眼打量幾圈后,深深抿起唇。怎么小太子而今愈發(fā)難以糊弄了,居然在話里給她設(shè)套? 言燁眸中一暗:“回?回哪?那般著急?”連句道別都沒有。 他一聲嗤笑,側(cè)開身子繞過紅線,繼續(xù)往前走。 紅線被問得一僵,生怕他猜出些什么,轉(zhuǎn)身一把抓住他袖口,打算蒙混過關(guān):“回、回……那時妖族恰好出了大事,我、我連夜回了族里,就沒趕得及同你道別?!?/br> 良久,言燁垂首站在原地被她拉著,整個人靜悄無聲,仿似融入夜色。 他唇張了張,啞聲切齒:“騙子?!?/br> 紅線驚得猛撒開了手:“我沒騙……” 言燁倏忽回身拉住她手腕:“那日醒來,孤以為你死了!” 紅線懵住:“我……我沒死啊。” “那你為何整整九年,一點音信都無?” 他突然的一句質(zhì)問,讓紅線語無倫次起來:“我、我……我那不是回去了么?!?/br> “那你可知我院中的那株梅樹……”言燁頓住,眉間復(fù)雜,靜靜站了半晌,他忽地松開手,轉(zhuǎn)過身去,“罷了,對你而言,不過九年而已。” 紅線啞了啞,不知該說什么。對她來說,這九年,確實僅僅只是她的九日而已啊。 凡人命理不過幾十載光陰,愛恨情仇全都擠在一處,不像她們天族,生命浩淼如海,時間一長所有的情感便淡了,也就談不上孰對孰錯。以致她著實不懂,不過區(qū)區(qū)九年輪轉(zhuǎn),為何會令小太子這般在意。 紅線想了想,認錯似的,極誠懇道:“這點,你確然說對了,于我們仙妖,你們凡人壽命,確實不過眨眼間?!?/br> 但顯然,這句話火上澆油了,言燁被她氣笑了:“你倒是坦蕩?!?/br> 笑著笑著他忽然又像是釋懷了:“所以,你這趟回來,應(yīng)不是來同孤敘舊的吧。” 紅線眨眼,瞧向而今高出她一個頭的小太子,月華泠泠似星河,正靜靜流淌在他發(fā)上。不知怎的,她兩頰一熱,自己倒是先扭捏起來:“這不是回來應(yīng)當年之約,來瞧你腳的么?” 隱身術(shù)隔著,言燁看不見她,卻仍是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怯怯的打量。 “但是孤怎么記得,那是九年前?” 紅線一愣,從他的話里嗅出一絲不尋常:“你想反悔?” 言燁行到靠壁之處,極自然尋了一塊平整的石面坐下,撣了撣自己袍角沾染的灰塵,道:“依你方才所言,我們凡人壽命不過眨眼,既如此,在這般短如蜉蝣的光陰中,我們該珍惜當下,而非沉迷舊事才是?!?/br> 紅線一噎:“話不能這么說,你這是詭辯!” “嗯?!毖詿钐淄?,反唇相譏,“是又如何?” 什么叫無恥?這便是了。 紅線瞧著他一臉坦蕩的模樣,委實不敢置信。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著實沒想到,正直不茍如少君,投胎一世竟連廉恥都全然丟棄了,兒時的軟糯正經(jīng)蕩然無存,如今臉厚如城墻,竟敢就這樣幕天席地,于一處雜草叢中,無恥地同她扯皮賴賬! 等等…… 幕天席地? 雜草叢? 紅線抬眼掃過四周。 只孤仙寡凡兩人,四下皆靜悄無聲。這不是天賜良機嗎?她是腦抽了還是怎么滴,為何非要找不自在,去尋求他的同意? 想罷,紅線腦中思路頓時無比清晰。她決定不再理會言燁的胡攪蠻纏,直接且果斷地自給自足。 耳邊女聲消失,夜晚的漆黑像是被放大了,風拂過,草葉摩挲“沙沙”,再并上幾聲清脆的蟲鳴鳥叫,本是極幽然寂靜的夜色,卻無端叫言燁皺起眉來。 他想開口喚紅線,可張了張嘴后,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好似從不知曉她姓名。 似有些可笑,言燁扯了扯嘴角:“相識多年,還不知你姓甚名誰?雖說凡間女子名諱忌言于外男,但想來,你們妖,應(yīng)是不沿用凡俗忌諱吧。” 聞言,紅線心頭一緊。 小太子這是想查她了? 她先前沒露什么馬腳吧? 妖族遍布四海,想來他僅憑一棵樹也查不到什么,更別提查上天族了。 紅線定下心神,不準備再回應(yīng)他,一心籌謀姻緣繩之事,打算速戰(zhàn)速決。愈耽擱愈壞事,她可不想如同上回徐祥突然闖入那般,再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打斷。 是以,紅線此次閉緊了嘴,滿心撲在姻緣繩上,待接近言燁,便彎下身子,悄聲將手探向他下袍。 言燁等了半晌,見無人回應(yīng),便深深瞇眼打量四周。恰是此時,身側(cè)有朦朧冷香似霧般慢慢向他攏近,而后如箭般襲來。言燁眸中冷意瞬起,一下子抬腿躲過。 險險同紅線的掌心擦過。 “啪”的一聲脆響,紅線的手掌實打?qū)嵟纳鲜?。隨后,是一陣極慘的痛呼。 “你!”紅線氣急,將自己拍紅的手心湊到嘴邊呼了呼。待手心的熱燙漸消后,她捏著裙擺旋了一圈,仔仔細細、里里外外將自己打量一遍后,確定自己身上的隱身術(shù)沒散,便怒道,“你開天眼了啊!怎么瞧見的我!” 言燁不答,反身又躲過她伸來的手,氣得紅線緊緊盯住他兩腳抓,抓了半晌,著實將他攪得煩了。言燁便干脆直接地捉住她亂竄的兩只手,壓在石壁上。 “說孤詭辯,你也不見得好到哪去?!贝殖恋纳ひ繇懺诙?,熱燙的氣息呼撒而來,讓紅線頓時反應(yīng)到他們二人間武力值懸殊的問題。 一直小太子、小太子的喚他,她卻沒注意到,而今他不小了,成年男子的力道大得驚人,她不加以仙術(shù)同他相對,無半點勝算,連偷襲都寸步難行。 紅線被壓制得著急,掙了兩下沒掙脫,腦子發(fā)熱,兩掌一疊便想施法震開他。 便是這時,這番動作不知使手肘撞到了言燁身上哪里,令他口中倏忽溢出一聲悶哼,驚得紅線忽然想起他先前落崖撞斷枯木一事,而后她再不敢動彈,生怕又牽動他身上什么傷口。 兩廂靜默片刻,她終是小心翼翼開了口:“疼?”順道仔細觀察起他面部表情。 只見言燁聞言抬眸,漆黑的眼底既純澈又幽深,玄如玉石,并無什么痛楚和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