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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風(fēng)吹一夜?jié)M關(guān)山(古言1V1)在線閱讀 - 第八七章關(guān)山酒(3)【大結(jié)局】

第八七章關(guān)山酒(3)【大結(jié)局】

    沉蕁睡了很久。

    她一直陷在夢境里不停地拼殺,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怎么也醒不過來,直到迷糊中有人把她摟在懷里,把她的手緊緊拽住,她這才得以解脫,沉入酣睡里。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夕陽透過撩起的窗簾撒在床頭,她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茫然很久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大江南岸的北境軍軍營里。

    那場天昏地暗的廝殺畫面如流水一般涌入腦子里,沉蕁一下坐起身來,拿起床頭的外袍披上,套了鞋子便往外帳跑。

    剛到帳簾邊,便被人堵住了。

    “去哪里?”謝瑾一身黑袍撩帳進來,眼睛牢牢盯著她,一只胳膊攔在她身前,人也向前壓了兩步,把她壓著往后退。

    沉蕁沖他急道:“讓我出去,軍情戰(zhàn)果我還不知道啊!”

    經(jīng)她幾次沖擊,攔住她的那只胳膊仍然紋絲不動,謝瑾嘆一聲,“累得都脫力了,你第一次在戰(zhàn)斗完后就倒在戰(zhàn)場上吧?一下從馬上栽下來,大家都嚇了一跳,還好我接住你了。”

    他打橫抱起她,走了幾步往床上一扔,道:“想知道什么我來給你匯報便是。先吃飯吧,邊說邊吃?!?/br>
    他回外帳去拿了徐聰送進來的飯食,夾了幾筷子菜蓋在飯上,直接把碗遞給她。

    “我睡了多久?”沉蕁一面吃飯,一面問他。

    “也不算很久,昨兒回營后直到現(xiàn)在,一天一夜吧。”謝瑾微微笑道。

    “這么久?”沉蕁筷子頓了頓,“我身上的傷是你包扎的?”

    謝瑾搖頭,“徐聰給你包扎的,軍醫(yī)也來瞧過了,好在沒什么大傷?!?/br>
    她快速扒完了飯,將碗往幾上一擱,瞧著謝瑾道:“說吧,什么情況?”

    謝瑾看她一臉沉痛的表情,略微用了輕快些的語調(diào)道:“情況還算好,北境軍傷亡情況比大家事先預(yù)料的好很多……陣亡士兵二萬多,重傷和輕傷的一萬八千多,整支北境軍主力還在,幾名將領(lǐng)也都無事,只宋珩背上挨了一刀,估計要趴幾個月,其他幾個受了些輕傷,可忽略不計?!?/br>
    “軍師呢?”

    “軍師一直在中軍陣?yán)飰褐笓],”謝瑾笑道,“沒受什么傷,這會兒正忙著和吏目清理名冊——這次用到的梅花陣法正好克制了九萬樊軍精騎,沉將軍,你是頭功。”

    沉蕁只低了頭沒說話。

    謝瑾遞一盞茶給她,“松州軍和陳州軍那邊的傷亡也還好,攔了西涼軍兩個多時辰后撤退,西涼軍得知樊王那九萬精騎戰(zhàn)敗,退回了源州城,現(xiàn)謝宜和薛安率軍圍在城外,這一圍,估計至少要圍上十天半月了?!?/br>
    “西涼人和樊人大勢已去,”他臉上的表情也明朗起來,“樊王和云州那幾萬樊軍也被圍著,皇上的意思,是如今西境和北境的防線得盡快重新布起來,西境和北境,你選哪個?”

    沉蕁瞧著他,“什么意思?”

    “西境北境百廢待興,陰熾軍已交給顧長思,我和你都得回西北去,這場戰(zhàn)事雖然勝局已定,但邊防線一刻也松懈不得,另外,還得幫助百姓們重建家園——”

    “阿蕁,”他迎著她的目光,眼睛里俱是笑意,“我聽說了北境軍出戰(zhàn)前你交帥印的事,如今整支北境軍都愿誓死追隨你,你若選北境,會輕松許多……”

    沉蕁雙臂抱膝,頭靠在膝蓋上思索片刻,抬起頭道:“我想回寄云關(guān)?!?/br>
    謝瑾心頭百感交集,瞧著她微紅的雙目點點頭,“好啊,只是重整西境,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都更多,你先帶一部分北境軍過去吧?!?/br>
    “嗯,”沉蕁雙目明亮起來,“那我現(xiàn)在就去跟皇上請命?!?/br>
    謝瑾看她又恢復(fù)了生龍活虎的模樣,笑道:“估計把你按在床上是按不住了,那走吧,我和你一塊兒去?!?/br>
    兩人先后出了營帳,沉蕁即刻展目往對岸眺望。

    坡地前頭的觀戰(zhàn)臺已被拆去,她走到坡地前沿,瞧著大江對岸那片戰(zhàn)斗后的殘跡,心頭唏噓不已。

    落日余暉正照在那里,大塊大塊的深褐色血污觸目驚心地延展在大地上,如山的尸首已被拖走,插在地上的箭矢也被清完,但荒破殘敗的土地上還零零星星散著一些殘破斷裂的甲戈,偶爾有風(fēng)吹起破碎成片的旌旗,那布片便飄忽著從地上翻騰至半空,隨風(fēng)勢輕蕩著,又悠悠落地。

    幸而永不停歇的滔滔江水從上游而至,沖去了江面上的渾濁和血水,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沖刷,這一段的江流已基本重歸清澈。

    山川有靈,但愿能盡快抹去這次殺戮留下的瘡痍與悲荒。

    皇帝在陳州軍軍營后方的朝廷軍主帳中聽了兩人的陳述,沒表示什么反對。

    他頷首道:“兩位愛卿誰去西境都一樣,朕只有一個要求,盡快?!?/br>
    他瞧了瞧坐在一邊的陸年松和謝戟,笑道:“這邊的戰(zhàn)事有武國公和威遠(yuǎn)侯坐鎮(zhèn),想來已無大礙,如今邊防線空虛,隨時有可能被北邊胡人乘虛而入,重整西境線要比北境線艱巨得多,朝廷亦會大力協(xié)助,沉將軍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br>
    沉蕁應(yīng)了,皇帝又道:“等云州和源州的樊軍西涼軍全數(shù)剿滅,朝廷屆時會舉天同賀,論功行賞,這次北境軍和陰熾軍中表現(xiàn)突出的,先報上來交予武國公。”

    他吩咐完,瞧著謝瑾意味深長道:“你答應(yīng)朕在半年內(nèi)帶出陰熾軍的事已經(jīng)做到,除了該有的軍功賞賜,朕打算再給你聯(lián)一門親事……”

    謝瑾微微一怔,正要說話,謝戟朝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皇帝忍不住笑道:“沉將軍與謝將軍既然惺惺相惜,肝膽相照……”

    話未說完,一帳的人都笑了。

    “多謝皇上,”謝瑾即刻微笑著躬身,朝皇帝行了個禮,朗聲道:“臣——求之不得!”

    兩月后,已是暮春。

    百事纏身的沉蕁暫時放下手中軍務(wù),只帶了徐聰從西境寄云關(guān)出發(fā),往北境的望龍關(guān)趕。

    兩人沿著關(guān)外望龍山脈的羊腸山道而行,一路騎馬掠過漫山馥綠,柔茵星花,重山春色盡入眼簾,遠(yuǎn)處千山一碧,重峰迭翠,千巖競秀,令人心曠神怡。

    大半月前,位于源滄江北岸云州和源州兩座城池內(nèi)的樊軍和西涼軍,在被大宣軍隊長期圍困后,彈盡糧絕而不攻自破,樊王朗措一代梟雄,被困于云州城中,最后時刻舉刀破腹自盡。

    西涼和樊國國內(nèi)再次暗流涌動,多方勢力爭奪王位,大概等波瀾初定,又將虎視眈眈地把目光轉(zhuǎn)向周邊。

    源滄江畔的大戰(zhàn)后不久,從大江南岸回到上京郊外太陵的沉太后被侍女發(fā)現(xiàn)死在寢殿中,她的喉嚨被自己藏在鞋里的簪子劃破,被發(fā)現(xiàn)時身體還是溫?zé)岬?,血跡也還沒干枯。

    此前她已試圖自盡過幾回,但被宣昭帝吩咐宮人緊緊看著,這次侍女打了個晃神,一不小心便出了岔子。

    百姓依照禮制守喪一月過后,民間又開始了嫁娶往來。

    沉蕁到達(dá)望龍關(guān)大營時,崔宴已滿面笑容地候在營地門口,迎上來笑道:“剛聽哨兵來報說將軍來了,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聲?謝將軍這會兒領(lǐng)人去了靖州城外的棉田,我讓人把他請回來?”

    沉蕁搖頭,“不用,在哪個地方?我去找他?!?/br>
    崔宴聞言,喚了一名士兵過來,讓他給沉蕁帶路。

    望龍關(guān)與靖州城的通道西邊,有一片略微肥沃的土地,光照也很充足,此時春暮,正是種植棉花的好時機,沉蕁騎馬到了那片棉田邊,遠(yuǎn)遠(yuǎn)便見褐色的泥土被翻起,一道道地橫亙在大地上,斜斜延綿至不遠(yuǎn)的坡地。

    春陽如金,遍灑在原野田地間,正領(lǐng)著士兵幫百姓撒種的謝瑾直起身子,看見夕陽的光暈中有一道熟悉的影子遠(yuǎn)遠(yuǎn)立在田埂邊,他以手擋在額上,瞇著眼瞧了瞧那身影,唇邊便掛上了一絲笑意。

    總算是來了。

    兩人的婚禮便設(shè)在望龍關(guān)大營里,謝瑾的軍帳也就是兩人的洞房。

    崔宴帶著祈明月和徐聰布置了新房,又把留守在望龍關(guān)的凌芷請來幫忙,終于滿天大汗地弄成了還算看得過去的樣子。

    晚間大帳前的校場內(nèi)燃起了熊熊篝火,所有將士們圍著篝火擠在一起,席天幕地下歡聲鼎沸,笑語喧天,為西境軍和北境軍兩位統(tǒng)帥的婚禮高歌歡慶。

    兩人在篝火前拜了天地,謝瑾牽著新娘進了洞房,直接便掀起了她的蓋頭。

    蓋頭下沉蕁桃腮杏面,耀如春華,睨著他的一雙眼睛如水含波,眸光醉人。

    “干嘛這么早就揭蓋頭?”

    謝瑾笑道,“我怕像上回那樣,不等我過來揭蓋頭,你就自己給揭了。”

    沉蕁撲哧一笑,“原來還記恨著這個?!?/br>
    謝瑾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兩個酒杯斟滿酒,遞了一杯給她,“上次還沒喝交杯酒呢,好在這回補上了。”

    沉蕁與他喝完交杯酒,瞅著他道:“還有什么?”

    “暫時沒什么了,走吧。”謝瑾去握她的手。

    “去哪里?”沉蕁眨著眼睛問。

    “外頭呀,”他笑道,“都等著你去喝酒呢,只一件,不許喝太多,別忘了今晚什么日子?!?/br>
    這一晚星垂闊野,長風(fēng)無盡,巍峨城墻下的軍營里熱火朝天,喧鬧了一整晚,大摞的酒碗堆得如小山一般高,新娘子到后來喝得酩酊大醉,豪邁地說了一句“從此西境軍北境軍都是一家”后,便摔了酒碗離了席。

    她跌跌撞撞走錯了營帳,被聞訊趕來的新郎拖回了自家作為新房的中軍主帳。

    沉蕁離開望龍關(guān)回寄云關(guān)的頭一天,和謝瑾一道騎馬去了關(guān)外一處秀峰碧山中。

    兩人行走在山道上,不一會兒細(xì)密的雨絲斜斜飄來,沉蕁從馬背上拿出兩只斗笠,交了一只給謝瑾。

    他詫異道:“何時準(zhǔn)備了這個?”

    沉蕁得意一笑,“我從關(guān)下棉田那從農(nóng)人手中買的,清明前后雨多,有備無患,怎樣,我很有遠(yuǎn)見吧?”

    謝瑾大笑,“是是是,的確很有遠(yuǎn)見?!?/br>
    兩人戴著斗笠,徐徐沿著山道上了峰頂。

    此處是附近山脈中最高的一處山峰,站在峰頂上,山林翠色,萬壑峰姿盡收眼底。

    謝瑾取出香燭紙錢,尋了一處背風(fēng)背雨的地方點燃香燭,燒了紙錢。

    沉蕁把酒杯中的清酒傾灑于地。

    不久前那場戰(zhàn)事中犧牲的兩萬多北境軍將士,英魂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了這里。

    沉蕁摘下斗笠,仰頭看向天際。

    雨絲綿綿,從天空中不斷地飄灑下來,不一會兒她的發(fā)絲就潤濕了,睫毛上也沾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水珠。

    天色暗了下來,謝瑾也摘了斗笠,從她身后擁著她。

    雨霧山嵐中的群山現(xiàn)出另一種風(fēng)貌,山頂上煙云漠漠,遠(yuǎn)處碧峰渺渺,置身于幽謐若海的群山懷抱里,身心都被滌澈,有新的力量新的期盼正在升起。

    “煙霞潤廣樹,碧葉繡清安?!?/br>
    沉蕁低聲念了一句,側(cè)頭對身后人一笑。

    這是謝瑾上京書房中掛在壁上的一幅字畫題跋。

    他笑若春山,低聲應(yīng)道:“新綠又一年,攜雨看山歸——走吧?!?/br>
    兩人上了馬,于暮色中沿著蜿蜒的山道緩緩?fù)较滦腥?,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崇山峻嶺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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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謝所有一路支持和陪伴我的朋友!尤其是幾位一直投珠、留言鼓勵我的讀者,你們的ID我都記得很清楚,雖然因為后期趕文沒有回復(fù)你們的留言,但心里很感激你們,多謝你們的支持和鼓勵!

    也許會有一章番外,休息兩天再寫,再次感謝大家!

    祝大家一切都好!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