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xiāng)遇故知，就憑那幾把手術(shù)刀，沈喑都覺得有點手癢了，親切感油然而生，同行?。?/br>
    震驚震驚震驚，這年頭學(xué)醫(yī)的已經(jīng)淪落到吃不上飯了嗎？

    沈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他大聲告訴站在他身邊正眼巴巴等著他闊綽點菜的店小二：

    “門口那位老伯，仙風(fēng)道骨令在下欽佩，可否放他進(jìn)來與我一敘？他的酒錢算我賬上?！?/br>
    店小二一早就注意到沈喑氣宇非凡，段囂又背著重劍，想必都是令世人仰慕的修仙之人，他們的要求怎好回絕。雖然不知道這位仙家什么眼神才會覺得那個賴賬撒潑的糟老頭子仙風(fēng)道骨，但重點在于最后的真實想法：

    一筆爛賬找到主啦！

    店小二一邊愉快地扒拉怕正推推搡搡的伙計們，開開心心把老人家請過來，心里噼里啪啦敲著算盤，老頭欠下的酒債連本帶利加上通貨膨脹得有多少。

    明明是專程請段囂的局，沈喑自己叫了個外人來攪局，有點理虧，眨眨眼詢問段囂的意見，當(dāng)著店小二的面也不嫌自己賣萌有傷風(fēng)化：

    “小師弟，你看那個老伯伯吃不上飯，很可憐的，我們請他來一起吃點好不好？”

    段囂倒不介意有人拼桌，只是被那聲“小師弟”叫得起了滿背的雞皮疙瘩，他黑著臉不說話：隨你。

    那個白袍老頭似乎耳力不錯，幾個伙計剛松開手，還沒等請，就兩眼放光的過來了：對對對，我很可憐的，幾天沒吃飯了。

    老頭子的聲音容光煥發(fā)，笑瞇瞇道：

    “小友好眼力，做人要謙虛，吾稱不上仙風(fēng)道骨，至多是天人之姿。只不過，我的醫(yī)術(shù)比之姿容更勝一籌，若二位不知該如何稱呼我，不如喚我一聲神醫(yī)前輩?！?/br>
    沈喑一時語塞，差點咬到舌頭，怪舌頭剛才太不會說話。

    這“老神醫(yī)”，是個自來熟：“嘖，你們二位為何坐在這如此偏僻的角落，今天泉音姑娘登臺唱曲，你們坐這兒豈非錯過美人絕色？”

    段囂的臉色更黑了，想動手趕人。

    老神醫(yī)以他行走多年的江湖經(jīng)驗敏銳地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于是趕緊打住，視線落在旁邊店小二手里拿著的菜折子上，風(fēng)卷殘云般點了一堆。

    等菜上的差不多的時候，幾乎是盤壓著盤，碟壓著碟，諾大的一張桌子都擺不下。就算十個餓死鬼投胎后坐在這里，也能都給撐死。

    這老頭雖然衣衫襤褸言行詭異，吃起飯來卻很斯文，沈喑和段囂這頓飯吃得雖然鋪張，倒也不算鬧心。

    沈喑注意到，老神醫(yī)越吃，這注意力越不在菜上，他好像對段囂更有興趣。老神醫(yī)興致勃勃端詳段囂的樣子，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上輩子自己的導(dǎo)師在觀察人類標(biāo)本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老神醫(yī)放下筷子......因為桌子上沒地兒擱只能架在碗上，抹掉嘴邊的油：

    “一陽爻升，一陰爻降，白露凝霜，沉珂深藏。”

    “病瘧于烈，二十折傷，盛殺彌彰，時不消長。”

    “不妙，不妙啊?！?/br>
    雖然聽不懂老神醫(yī)在說什么，但他直覺上肯定，老神醫(yī)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大概跟段囂的寒癥有關(guān)。暗暗記下了那老頭說出的每一個字，隱隱之中覺得很重要。

    段囂卻字字句句聽得明白，白袍老者的話，跟他師父劍臨前輩所言分毫不差：冰髓體偏偏從小害上寒癥，隨著修行日益加重，催折自身，左右不過二十歲的壽數(shù)。

    段囂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有數(shù)，壽數(shù)也早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他不需要再多一個人告訴他，他更不想要沈喑知道關(guān)于病情的任何事。

    段囂站起身來，將心中的暴戾藏在睫毛下那一道陰影中，直接忽略掉那個白袍老者，隱去眼中的陰霾，看著沈喑：

    “走吧，我吃好了?！?/br>
    想跟沈喑回去，此刻他只想做這么一件事。

    段囂一點也不在乎這位神醫(yī)是不是大有來頭，說對了癥候又如何，一點也不想聽到所謂的方子，聽得膩了，左右不過廢掉修為，深山溫養(yǎng)。段囂輕輕勾起嘴角，帶出一個殘酷但不明顯的冷笑：

    廢掉修為嗎，死都不可能。地獄那么空，我要他們殉我。

    沈喑剛想跟老神醫(yī)問個究竟，段囂已經(jīng)捏住了他的手腕，手指的骨節(jié)冰冷，語調(diào)卻溫柔得近乎癡纏，尤其是在喚他名字的時候：

    “沈喑，我想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來，跟我念：白袍老者白袍老者白袍老者。

    仙醫(yī)十四閣小道友們：白袍老者白袍老者白嫖老者。

    白袍老者嚴(yán)肅臉：我有治病良方，下一章就貢獻(xiàn)給他們這對小冤家，不算白嫖！

    第38章

    手腕被捉住, 沈喑有些懵，被段囂話語間那股癡纏勁兒控制著，迷迷糊糊點了點頭, 留下付賬的銀票, 便走出了這酒樓。

    段囂最近總喜歡去握他的腕子, 手腕上傳來的觸感冰涼而真實，被這般冷如骨瓷的手指虛握著, 沈喑的手心卻沁出了細(xì)密的薄汗, 燥而熱, 心跳得很快, 指尖的癢好似忍不住想要觸碰什么東西一樣。

    有一瞬間讓他非常想要掙脫, 一并掙脫這種心跳過速而不受控的感覺。可是掙脫的話......豈不是意味著他在心虛？段囂只是想拉著自己快點走而已，沈喑自認(rèn)沒什么可心虛的，所以不能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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